男人看着她,好一會兒才淡淡的開口,“我們遲早都要結婚,既然你什麼事都沒有做,也沒有和葉綸有什麼,只是不記得事情了,那這件事就和我們結婚沒有衝突。”
這麼說,好像也說得過去。
他的理由,邏輯總是讓她從來都找不到任何的漏洞。
橙歡低下頭,重新拿起了勺子,輕輕的攪拌着碗裡的粥,卻沒再喝了。
結婚麼?
和他。
她承認,自己是願意的。
可……
半響後,她還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池涼看着她搖頭,眉頭又重重的皺了起來,緊繃着的聲音沉沉的問,“你不願意嫁給我?”
她放下勺子,擡眸看着他,輕輕淡淡的笑,“那你覺得,我爲什麼不願意嫁給你?”
男人的眼底蘊滿了陰暗和冷酷,下顎完美的線條也緊繃起來。
她又問,“你是覺得我喜歡上別人了,所以纔不答應?”
“沒有。”
幾乎沒有猶豫,在她話音剛落下的那一瞬,男人果斷的回答了。
沒有一絲猶豫,只是,他的回答太過迅速果斷……
反倒不像他一貫的風格。
橙歡撐着下巴看着他,淡淡的道:“你心裡明明就沒有完全相信我,爲什麼還要逼着自己以結婚的方式來接受我呢?”
她雖然願意嫁給他,可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答應。
問題沒有解決之前,她不想用婚姻來和這個男人捆綁在一起。
哪怕結婚了,有什麼意義?
彼此之間還是存在很多隔閡,只要事情一天沒有解決,彼此心裡都有道無形的,跨不過的鴻溝。
哪怕以後隨着時間的消磨,這種感覺淡了,但不會隨着時間而徹底消失。
池涼眉眼深邃,他揚了揚脣,冷冷淡淡笑了,“你爲什麼覺得,我在逼着自己接受你?”
“難道不是嗎?”頓了幾秒,她又補上一句,“你昨天還覺得我可能喜歡葉綸,跟他私下裡有什麼聯繫,難道就過了一夜就相信我了?”
如果不是剛纔在書房裡聽到了他和蔣蔚的對話,她會真的覺得池涼是已經完全相信她了。
相信她和葉綸真的沒有什麼。
聞言,男人眯起了眼睛看着她,聲音低低沉沉的,一字一句,徐徐道,“就算你真的跟他私下有什麼聯繫,你還是我的女人,我也一樣要娶你。”
橙歡怔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頭涌出了一股無法言喻的複雜。
最後,她抽出紙巾擦拭着脣角,低頭兀自笑了起來,“我是不是應該感動,即便我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還纏上了這麼多的緋聞,你也還是要我。”
池涼靠近她,彎下腰,忽的將她從椅子上橫抱了起來。
“上樓換件衣服,我們就出門領證。”
他抱着她,踩着階梯不急不緩的朝樓上走。
橙歡靠在他的肩膀上,很乖巧,沒有任何掙扎的動靜,只是擡眸看着男人的下頜。
彼此沉默了一瞬後,她還是輕輕的問了出來,”你……不打算找催眠師來給進行催眠治療喚醒記憶嗎?“
男人低頭,微微擰眉看着她。
她笑得有些淺淡,“你和蔣蔚在書房裡的談話……我聽到了。”
池涼抿了抿脣,還是淡淡的回了她,“不用,想知道這件事情有很多方法。”
真的有很多種方法嗎?
橙歡懷疑的看着他,如果真的有很多種方法,爲什麼事情到現在都沒有查出什麼實質性的結果來?
爲什麼他提到這件事情……總是愁眉不展的?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吸了一口氣,低低的道:“去吧,給我找個催眠師。”
“我說了不用。”男人低眸看她,“沒有必要。”
對上他的視線,她靜默了幾秒,“我想知道……也不想因爲這件事情困擾到我們的關係……“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嚴肅而認真的看着男人說,“以前那事情已經過去太久了,那時候我只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心理承受能力肯定沒有現在這麼強,所以纔會留下心理創傷……”
曾經的事情,雖然現在她回憶起來依然覺得難過,心情複雜,但到底是沒有過去那般崩潰了。
池涼沒有回答她,但明顯也沒有要同意她的意思。
見男人沉默着不說話,她又低低的開口,“要結婚可以,但要等這件事情解決完,要麼你就帶我去看心理醫生,我不希望在結婚之前就心懷芥蒂,你也知道,這樣複雜的情緒很難讓彼此長久的走下去不是麼?”
……
池涼最後還是抵不住她的堅持選擇了妥協。
C市最有名的心理醫生大多數都豪門裡聘用的,平常很難預約到,甚至沒有關係根本就聯繫不上,但在權勢階級裡從來都不會爲這種問題而有任何的困擾。
池涼預約的是下午兩點。
吃過午飯後,他就駕車帶着橙歡去正式面見了心理醫生。
醫生橙歡認識,曾經郭夢聘請他爲她進行過催眠治療。
馮醫生是個 中年男士,戴着眼鏡,看起來斯文溫和,讓人不會對他產生太多的牴觸感。
聊完她的情況和這次的來意後,馮醫生推了推眼鏡,看着兩人溫和的開口,“以橙小姐目前的狀態來看,用催眠的方法讓她想起那晚發生的事情不是難事,但難就難在……或許會讓她想起曾經她想忘記的事情,這樣的機率並不低。”
聞言,池涼緊緊的擰着眉頭,剛要開口,手就被橙歡握住了。
她笑了笑,淡淡的道:“事情發生太久了,就算想起來,也不會有什麼。”
她覺得自己能很好的調理好心情,哪怕想起了曾經……強行忘記的事情,應該不至於會到失控的地步。
馮醫生點了點頭,“兩位要不要再商量商量?”
“不用了。”
這一次,橙歡回答得很迅速,也很果斷,根本就沒給池涼說話的機會。
“好,既然決定好了,我現在就可以對你實施催眠,不過……”說到這裡,馮醫生看了一眼站在橙歡身邊的男人,“在進行治療的時候還請身邊的人出去等候,池先生,麻煩您在外面等吧。”
池涼站着沒動,掃了醫生一眼,冷冷淡淡的開口,“我就在旁邊看着,不會影響到你。”
“池先生,這是我們這裡的規……”
“好了。”橙歡擡頭看着握着自己的男人,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你出去等吧,沒事的。”
池涼還是不太願意,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在這裡反而不會讓我覺得有壓力,過去的事情……如果想起來,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那一面。”
她這麼說了,男人最後還是退出去了,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她,不放心的叮囑“我就在門外等你,有什麼事叫我,嗯?”
“好。”
……
治療室外面是家屬接待室。
池涼坐在沙發上抽着煙,他始終緊蹙的眉頭一直都沒有舒展開過。
催眠……
如果真的是有人催眠了橙歡,那個人會是誰?
遊輪上,有她出現過而不被監控拍到的地方,就只有洗手間和房間裡。
雖然洗手間裡拍不到,但洗手間外面有監控,只要進出過洗手間的人,他都全不排查過。
遊輪上基本全部都是C市的人,娛樂圈,還有服務生,所有上了遊輪的人,他一個都沒有錯過,哪怕受邀請的人帶的家屬,孩子……
這裡面沒有一個人是學過心理學,或者可能跟催眠有關聯的。
出現在橙歡房間門口的,也只有那個送蜂蜜水的服務生和蘇茜的經紀人姚姐,但她們也只是在門口,並沒有進過橙歡的房間。
再厲害的催眠師也不可能隔空進行催眠,除非……
那個人從一開始就在橙歡的房間,從監控開始錄像之前就藏在了裡面,在她睡着後的情況下實施催眠。
事後記者得到消息跑到房間門口堵截,場面很混亂,所有的焦點和關注點都在橙歡和葉綸身上,根本就不會有人發現她房間裡是不是藏了一個人。
想到這裡,池涼眉頭緊蹙得厲害,他熄滅了煙,立即拿出手機撥通了蔣蔚的電話。
那邊剛接起,他就陰沉着聲音開口,“再查一遍監控視頻,這次只關注橙歡睡過的房間,看記者出現引發混亂的時候,她房間裡是不是有可疑的人從裡面混出了房間。”
手機那端,蔣蔚沉默了好幾秒,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回了一個字,“好。”
……
剛掛了電話不久,他還沒等到蔣蔚查完給他來電的時候,辦公室裡率先傳出了一陣椅子倒地刺耳的響聲,隨後是女人驚恐的尖叫聲。
池涼臉色一變,立即起身衝到了門口,擡腳用力踹開了辦公室的門。
門開的那一瞬,他走過去,剛好橙歡撞開他衝進了洗手間裡。
他快步上前想要抓住她,可她先一步進了洗手間並且把門反鎖了。
“歡歡。”
裡面,迴應他的是女人的嘔吐聲……
一陣陣,聽得他的心都提了起來。
他立即擡手急促而用力的敲門,一分鐘過了,裡面的女人始終沒有給他任何迴應。
馮醫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他身後輕聲解釋,“池先生,橙小姐這種情況是因爲……”
“啊……”
話還沒說完,他的手腕就被男人狠狠的捏住了,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頭。
男人回頭,俊美的臉上陰沉又狠厲,“你對她做什麼,爲什麼她會這樣?”
被他這麼一捏,馮醫生已經疼得五官扭曲,冷汗涔涔,“池先生,你先……鬆手。”
“說。”池涼捏着他的手腕,冷冷的吐出一個字。
“橙小姐她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她被她哥哥……的回憶。”
男人眼睛眯了起來,眼裡籠罩着暗沉沉的冷意。
靜默了幾秒後,還是鬆開了手。
她轉身,重新敲門,“歡歡,把門打開……”
可是不管他怎麼敲門,裡面的人始終沒有迴應他。
嘔吐的聲音沒有了,只聽見裡面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池涼徹底失去了耐心,又擡腳,一腳踹開洗手間的門。
入眼的是女人無力的趴在盥洗盆前,她垂着腦袋,喉間傳出低低的乾嘔聲。
他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走過去,伸手想要去抱她,只是……手還靠近時,女人就突然轉身對着他,眼神驚恐,似乎還沒有緩過來。
她瞪着眼睛,無意識的搖頭,聲音沙啞而又抗拒,“你……你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