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病房的時候,橙歡推開門,轉身順手關門的時候輕聲對面說,“今晚的晚餐是我做……”
一句話還沒說完,在她轉身的那刻就怔住了,因爲病牀是空的。
她抱着保溫盒走進去,去洗手間和休息室看了一眼,都沒有男人的身影。
“池涼。”
她突然就慌了,手裡的保溫盒直接掉到了地上。
橙歡匆匆忙忙的打開病房門,剛好看到有護士經過,她立即抓住護士的胳膊問,“這個病房裡的人去哪兒了?”
護士被她突然的動作嚇到了,緩了好幾秒纔回道:“這個我不太清楚,要不你去護士站問問,看病人是不是提前出院了?”
“不可能!”
他連牀都下不了,怎麼會提前出院……
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擡腳朝着主治醫生辦公室的方向走去,剛走幾步,身後的亞男就追了過來喊住她,“橙小姐,蔣先生打電話來找你。”
蔣蔚……
橙歡轉身過,立馬接過她手裡的手機,聲線帶着顫抖的問,“他不在病房裡,是不是瓊斯把他帶走了?”
“不是。”
蔣蔚淡淡的吐出兩個字,頓時讓她安心不少,但還是立即又問,“他身上還有重傷,這個時候他去哪裡了?”
這次,迴應她的是靜默。
沒能聽到他的回答,她急了,聲音也尖銳起來,“你說啊,他到底去哪裡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外婆失蹤了。”
橙歡猛地就僵住了。
失蹤……
外婆……
蔣蔚接着說,“你先別擔心,他現在已經回榕城了,這事兒他會去處理的,橙歡,他讓我告訴你好好待在家裡,他沒回來之前哪兒都不要去。”
橙歡只覺得嗓子變得乾澀起來。
靜默片刻,她才沙啞的問,“是不是瓊斯?”
“或許。”蔣蔚頓了幾秒,淡淡的說,“目前具體情況還沒了解到,暫時下不了定論,也許是,也許不是。”
她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能說出話來,眼睛裡蓄滿了淚在打轉,“可是他的傷還很嚴重……”
“宰輕凡和顧小五跟着他一起去,你別太擔心,好好在家待着,別讓他在這種時候爲你操心。”
……
橙歡失魂般走出醫院,亞男跟在她的身後,眼神擔憂的看着她,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幾度想要上去扶着她。
醫院門口。
她走得很慢,仰頭看着天空,一階一階的踩着階梯往下走。
但還是忍不住。
眼淚大顆大顆的涌了出來。
她只覺得彷彿有沉重的石頭壓着她,讓她快喘不過氣來。
最後,她慢慢的蹲下來,手抱着雙膝茫然的看着遠處。
俞子墨從醫院出,雖然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站在門口石柱邊的角落裡,但眼角餘光瞟過去時,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俞子墨有些詫異,他抿起脣,在原地站着看了一會兒,見她依然蹲在角落裡,最後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他俯身,看着女人垂下來遮住臉的長髮,薄脣輕啓,“橙歡。”
聽到他的聲音橙歡沒有擡頭,她直接站了起來。
剛起身便覺得眼前一黑,頭暈目眩,身體不穩的像一旁歪倒過去。
俞子墨眼疾手快的伸手,在她要跌倒之前就扶住了她的腰。
亞男也在那一秒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很快就退後兩步與男人拉開距離,伸手扶住亞男的手站穩。
俞子墨深深的注視着她,俊美的臉上沒有什麼波拉,把自己手收了回來,“怎麼蹲在這裡?”
她的眼睛是紅的,像是哭過。
橙歡還是低着頭沒看他,只是紅脣勾出用一抹牽強的笑,“謝謝,我沒事。”
靜默了一會兒,他輕聲問,“我看你心情似乎不太好,不如我請你在附近去喝杯咖啡?”
橙歡緩緩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茫然。
男人又是淡淡一笑,“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的話……“他說話時,雙眸始終在觀察她的神色,隨即又看了一眼她身邊的亞男,”這位小姐也一起吧。“
橙歡最後連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出於怎樣的心情答應了俞子墨。
也許是被心裡的絕望和無助交纏着,偏偏在她焦灼擔心的時候,她什麼都做不了。
在這種時候,人往往是很需要找到一個支撐點。
咖啡廳裡播放着輕音樂。
咖啡還冒着熱氣,橙歡垂眸呆呆的盯着一團團霧氣。
亞男坐的位置就在她和俞子墨的旁邊,剛好能看到橙歡,但又聽不到他們的談話。
她沉默着不說話,俞子墨看着她也沒有主動開口。
等到許久,直到咖啡不再冒着熱氣的時候,橙歡才端起來淺淺的抿了一口。
在她放下咖啡杯的時候,才擡頭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到今天爲止,你還認爲高雅馨離開你是錯誤的嗎?”
她的語速緩慢,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是斟酌了許久。
俞子墨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問這個,但還是淡淡的迴應了她,“當初的確怨過, 如果當初跟她分手之前,我是今天的我,或許對她而言算不上是錯誤的決定,因爲她不離開……我未必能給她,她想要的未來。”
當身在局中時,只會感受到自己的痛。
等哪天看開的時候,才能清楚當初的誰是誰非。
橙歡垂下眸盯着桌面,喃喃的道:“如果因爲我,他和他身邊的人災難不斷……我是不是應該要主動離開他?”
她的問題,似乎在他,又更像是在問自己。
很茫然。
聞言,俞子墨皺起眉,忍不住開口,“爲什麼你總是想着他……那你自己呢?你跟他在一起不也是災難不斷麼?他的確受了傷,受了罪,可所有的軟刀子都是紮在你身上,你不是比他更痛,更難過嗎?”
“我……我沒關係的。”
不管怎樣,她都沒關係的。
她捨不得看到他受傷,捨不得讓他痛。
俞子墨瞳眸緊緊一縮,心頭突然蔓延着說不出的疼。
【我……沒關係的。】
他突然覺得有些無力。
甚至比上次在郊外別墅裡感受到了更多的嫉妒和疼,“你就這麼愛他?”
她幾乎沒任何猶豫開口,“除了爸爸以外,他是對我最好的人,我當然很愛他。”
如果……我能像他一樣對你好呢?
一句話卡在俞子墨的喉間,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但話到嘴邊時,他忍住了。
他知道如果這句話一旦出說口,她是不會接受,甚至可能都不會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
咖啡喝完後,橙歡就讓亞男送她回去了,沒有在外面停留過長的時間。
回到別墅她直接上樓再度給瓊斯打了個電話,冷冷的問,“外婆失蹤是不是你做的?”
瓊斯聲音淡淡的,甚至帶着不屑一顧,“你如果認爲跟我有關係,那就這麼認爲吧。”
她聲音冷厲又尖銳,“我原以爲你除了是個唯利主義者,或許還有點情感……呵,你的兒子從小是在榕城外公外婆養大的,你卻綁架了外婆,你的岳母?“
頓了片刻,她又說,“如果外婆有個三長兩短的,池涼他會放過你們家麼?”
她怎麼都沒想到!
外婆一把年紀了,瓊斯居然爲了逼池涼妥協,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看來阿涼他什麼事情都不告訴你啊。”
橙歡一怔,不自覺的擰眉。
“他外婆被綁架,綁匪開口就要兩億。”
兩億……
她冷笑,“剛好在這個關頭被綁架,很難不讓人懷疑是你做的。”
“爲了保證你的安全,他給你安排了貼身保鏢,還在別墅外安插了幾名保鏢,可是他遠在榕城的外公外婆卻沒有任何保護措施……西慕不在了,盯着Grace的人不止一兩個,誰都知道他現在是唯一的繼承人,坐擁富可敵國的財富,無法從他的女人下手威脅到他,自然就會從他身邊在乎的人下手,這很意外?”
“……”
橙歡被他堵得啞口無言,甚至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說的話。
好一會兒,她才冷聲道:“我不相信這事就真的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瓊斯淡淡的笑,“兩個億不是筆小數目,或許會清空他一大半的身家,他從來都不垂涎Grace的權勢金錢,是因爲他不缺這些……我現在很好奇,如果他真的一無所有了什麼都不能再給你,你是不是還會對他死心塌地。”
末了,他又諷刺的補上一句,“畢竟橙小姐從小就家境就不好,你媽媽當初也是爲了榮華富貴才背叛了你父親。”
橙歡緊握着手機,臉色有些發白。
她沒有解釋什麼,因爲她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必要跟他說明什麼。
何況說得再多,都不如做的有用,再說瓊斯也未必會信。
“你打電話來質問我是不是綁了他外婆,是因爲你或許是希望是我做的,因爲我會看在他們養大我兒子的份上不會傷害她,可別人就未必……”
後面的話他沒再往下說,但橙歡懂他的意思。
不是每個綁匪都能做到講信用,只拿錢。
萬一跟Grace有仇,又或者跟池涼有仇也說不定。
如果外婆真的出了什麼事……
他不會原諒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