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身退了兩步,但還是沒有轉身,眸光直直的看着他,“池涼,你是不是在怪我,生我的氣?”
雖然從他醒來到現在,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責怪我的話,連跟她說話的聲音沒有任何不滿,可是……
他這種淡淡的態度比任何則責怪都讓人覺得不安。
與其像在這樣不溫不火的樣子,她更寧願他對她發脾氣,責怪她自私任性。
男人幽深的眸光注視着她不安的臉色,好一會兒聲線才極淡的出聲,“責怪你什麼?”他扯了扯薄脣,“這原本就不是你的錯,上樓去睡覺。”
她看着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再多說,從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機,轉身就要往樓上走。
身後,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歡歡,照顧好自己,晚安。”
她停下腳步,回頭衝他笑了笑,“你要注意身體。”
她上樓,沒有回臥室。
而是站在走廊邊的柱子後,低眸看着樓下男人推着輪椅走出別墅的大門。
門被關上了,她的心彷彿也在他離開的這一下變得空落落的。
她快速回到臥室,又推開了陽臺的玻璃門走出去,目送着池涼被保鏢攙扶上車,然後車子啓動引擎駛入別墅外的鐵門,漸行漸遠……
好一會兒,她才收回視線轉身走進房間。
躺在牀上,她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毫無睡意。
直到一個小時後,收到了男人發來的信息,他登機了,她才微微鬆了口氣,不知不覺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
池涼是在離開C市的第二天下午纔給她打了個電話。
這個時候,橙歡正在廚房裡和胡媽聊天。
聽到擱在客廳裡的手機震響,她想也沒想轉身就快速跑了出去,從茶几上撈起手機點了接聽,“池涼。”
“歡歡,這段時間我暫時回不了國。”
手機裡,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很沉鬱,像是被一層壓抑重重的覆蓋着
她頓了頓,還是輕聲的問,“是……出什麼事了嗎?”
是老太太出事了,還是蔣蔚……
“蔣蔚受傷了,外婆被他們轉移了。”
聞言,她怔住了,心逐漸往下沉,“蔣蔚傷得重嗎?外婆那邊暫時安全嗎?”
“贖人的時候對方帶的人冒充老太太,蔣蔚因爲這事跟他們起了衝突,在混亂中捱了一槍……對方除了趁亂逃走一個,其他人全部都被圍剿了,目前還在追逃犯,或許能從他那裡知道老太太的下落。”
聽完,橙歡遲遲沒有說話。
她完全無法想象老太太那麼大年紀了還這麼折騰會是多折磨,痛苦。
她想說點什麼,可張嘴時又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
好一會兒,她低低的問,“蔣蔚傷得怎麼樣,嚴不嚴重?”
“好在子彈沒傷到要害,已經做了手術了,需要在這邊養一段時間才能回國。”
“那老太太那邊……能找到她嗎?”
轉移了。
說明就算蔣蔚帶着兩億的贖金去贖人,對方也沒有放人的打算……
兜兜轉轉繞了一圈,還是沒能找到老太太。
她問完,手機那端的男人就沉默了下來。
片刻後,才沉沉的道:“放心,我會找到她的。”
他雖然沒有跟橙歡講具體情況,但她也能猜到,要在舊金山那種地方找一個被人刻意藏起來的老太太是多困難的事情。
一個老太太沒有任何證件,況且帶走她的是北美洲最大的黑盜集團,在另一個國度,想要找一個被刻意隱藏的人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橙歡重重的咬着脣瓣,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問他,“池涼,讓我……過去好不好?”
男人沒說話。
她又說,“雖然我過去找你或許無法爲你們做些什麼,但是現在你和蔣蔚都受傷了,至少我過去可以照顧你的飲食起居。而且……我離你那麼遠,一個在待在家裡什麼都做不了,每天只能擔心你。”
好半響,池涼才淡淡道:“這邊很混亂,你待在C市最安全,我也放心。”
“可是……我不放心你,我過去不會給你添亂的。”
“不行。”男人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聲線還是淡淡的,但也透着無法反駁的堅定,“歡歡,你聽話嗯?”
“池涼,我……”
“好了,我現在要去忙了,有時間我會再給你打電話。”池涼沒給她繼續往下說的機會,低聲說,“這邊事情處理完,我會盡快回來陪你,你讓我安心好不好?”
橙歡握緊了手機,咬着脣,最終還是點頭,“我知道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嗯,掛了。”
“拜拜……”
直到手機裡傳來斷線的聲音,橙歡才無力的坐在沙發上,低頭盯着手機發呆。
他自己受傷,外婆被綁架,還有他的兄弟也受傷了。
這所有事情,是不是都因她而起?
如果沒有她,池涼或許會答應瓊斯的要求繼承Grace……他不會被她牽絆,可以回到舊金山經營他自己的公司,或者回到瓊斯家族裡繼承家裡的一切。
如果沒有她,大概就算是安排家族聯姻,他可能也不會在意,因爲他原本就對跟哪個女人過一輩子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而她什麼都不能爲他做,還牽連他爲自己付出而犧牲那麼多。
甚至……她連他的心情和負擔都無法替他排解。
不管是發生什麼事情,她問起,從他嘴裡說出來永遠都是輕描淡寫的小事。
是因爲她很脆弱,連承擔這些事情的勇氣都沒有,還是……他太過獨立,也習慣性的不讓人別人和他一起承擔壓力?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他執着的要她,又是爲什麼呢?
…………
舊金山。
高級病房裡。
聽說蔣蔚是受了槍傷在醫院搶救,她匆匆趕過來。
在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大腦轟的一下就炸了,有一片空白。
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他不能死。
也不可以死!
直到推開病房看到男人的那一刻,他身上插了很多醫療儀器,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他安靜得躺在病牀上閉着眼睛,像是還在昏迷。
她穩下心神,側眸看向一旁的宰輕凡,“他……怎麼樣了?”
宰輕凡看着她慌亂的神色,微微擰眉,“死不了,還沒度過危險期,不過手術很成功,好在子彈只是打穿了他的腹部,沒傷到要害。”
蘇茜,“……”
“蘇大美女,你有事嗎?”
她看着他,愣愣的,“什麼?”
宰輕凡從沙發裡站起來,滿眼的疲倦,“如果你沒事的話,可不可以留在這裡幫我照顧他,我還有其他事情需要去處理。”
蘇茜抿脣,視線再度落到蔣蔚臉上,緩緩點頭,“好,你去忙吧,我留在這裡。”
“那多謝了,有事給我打電話,我晚點再過來。”
“好。”
宰輕凡擡步走出病房,順手關上門。
門外守着幾個保鏢,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吩咐道:“把這裡守好了,除了我和池涼,誰來都不準靠近病房半步。”
“好的,宰少。”
蘇茜坐在了病牀邊的椅子上,擡手想要撫摸男人蒼白的臉,只是在半空的時候又停下,最後收了回來。
她抿脣,好半響,低低的道:“蔣蔚,你最好沒事,不然我不會原諒你!”
他說要對她負責的,還沒兌現怎麼可以出事?
……
一直到傍晚,蘇茜迷迷糊糊的趴在牀邊睡了一覺。
蔣蔚醒來的時候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場景,腹部灼燒的疼痛感讓他不適的皺緊眉頭。
直到他想擡手揉太陽穴時,才發現手臂被什麼東西壓着。
視線順着手臂挪過去,當看到趴在牀邊,腦袋壓在他手腕處的女人時,微微一怔。
她怎麼會在這裡?
幾乎在他動的一瞬,原本就處於淺眠狀態的蘇茜立即就醒了,她猛地擡起頭,對上男人的視線,神色激動,“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
她剛要起身,男人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就響起,“你怎麼在這裡?”
聞言,蘇茜一頓。
終於反應了過來了什麼,她收起臉上的驚喜,回頭已然是一貫淡淡的,滿不在乎的神色,“噢,我給宰少打電話,原本是有事請他幫忙的,但聽他說你受傷了在醫院,我就過來看看。”
她說話時,男人深邃的眼眸不動聲色的注視着她的臉。
他的眼神很淡,卻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穿透力,好像不管她表現得有多自然,多完美,總是瞞不過他。
見他沉默,她有淡淡的說,“畢竟你以前是我的老闆,於情於理我都該來看一看。”
她像是在解釋,但解釋完,又發現自己好像說得太多,於是,她抿了抿脣轉移話題,“我還是去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吧,宰少說他有事情要處理,拜託我留在這裡照看你,受人之託,總不能不負責。”
說着,她就轉過身朝門口走去。
身後,男人的聲音很低,也很虛弱,甚至還有濃濃的沙啞,“我不用你照顧,你可以走了。”
蘇茜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趕她走?
還是……很不想看到她出現在這裡?
再回頭時,她已經衝男人露出笑顏,“蔣總,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再說你還真以爲我願意待在這裡啊?我這個人很講誠信的,既然答應了宰少替他留在這裡照顧你就會做到,你放心,等他來了我就走,一秒都不會多待。”
說完,她拉開門直接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