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她搖着頭,除了說這句話,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池涼仍然沒有看她,甚至在她泣不成聲的說出這種話也無動於衷。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子墨,歡歡怎麼樣了?”
走進來的認識俞老,他穿着一身西裝,看起來像是特意處理完事情就趕了過來。
他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尤其是俞子墨,當看到自己父親出現在這裡是,眉目間都是陰鬱。
俞老視線落在了橙歡臉上,滿臉都是慈祥和溫和,“歡歡,我默許你跟子墨在一起的同時,也默許了你肚子的孩子,一個孩子而已,只要子墨自己心甘情願,我們俞家還是養得起的。”
“爸……”
還不等俞子墨說話,他就打斷了,繼續對橙歡道:“你何必這麼衝動?我聽醫生說你大出血的原因是亂吃了藥,還好……還好現在沒什麼事了。”
橙歡擡眸冷冷的看着他和俞子墨。
她剛清醒過來,什麼都來不及反應就聽到了自己賬戶裡收到了五個億……她也還來不及思考她跟池涼的孩子是怎麼掉的,但現在看到俞老,聽着他說的這些話,她就逐漸明白了。
全部都懂了。
她目光死死的盯着俞老和俞子墨,連同聲音都帶着顫抖,“是你們……在那杯牛奶裡給我下藥了?”
俞老看着她,怔了幾秒,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僅僅幾秒後又瞭然的嘆息道:“歡歡……曾經你是我們俞家很看好的兒媳,雖然你跟子墨最終沒能走到一起,但我對你是從來沒有任何偏見的,但這次你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唉……”
他這麼欲言又止的樣子,反倒讓人覺得,是橙歡自己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所以纔會把全部責任都推到他身上。
橙歡看着他,心瞬間就沉入了谷底,彷彿整個身體的血液都在凝固。
呵。
原來,這全部都是一個局,
一個她沒有能力抵抗的死局。
她不知道俞老跟瓊斯什麼時候聯手的,也不知道俞子墨是不是也參與其中……
“都出去!”
半響沒有出聲的池涼驀然開口,腔調冷得讓人寒意驟升。
在場的幾個人都沉默着,蘇茜和唐薇最先離開,隨即俞老也拉着俞子墨往外走,“走吧。”
俞子墨站着沒動,視線盯着橙歡,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因爲不知道說什麼。
這一刻,他似乎也知道了什麼。
爲什麼他父親非要在橙歡剛進俞家的時候就讓他去接客戶,爲什麼橙歡會突然大出血,爲什麼孩子沒了……
他都明白了。
俞子墨的薄脣緊緊抿起,大概沉默了好幾秒時間,才沙啞又低沉的道:“歡歡,對不起。”
對不起?
呵。
橙歡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她該怪誰呢?
怪俞子墨?怪俞老?還是怪瓊斯……
她到現在才明白,他究竟布了一個什麼樣的局。
從第一次她去醫院檢查時,或許在更早的時候,瓊斯就設了這個局。
從一開始,他逼着她騙池涼。
他要的其實根本就不是讓池涼相信她懷孕了,而是要讓她自己堅信,她並沒有懷孕……
那個醫生判定她因爲宮寒而無法懷孕開始……
她就堅信了,自己不可能會懷孕。
就因爲她逐漸跳進了瓊斯提前設好的局,所以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懷孕了,她還堅定的告訴池涼,她沒有懷孕,更沒有什麼孩子。
就連到最後池涼調查處來,把爲她檢查過的醫生和她懷孕的證據擺在她面前,她始終都不敢信。
【橙歡,事實都擺在你眼前了,你現在還要堅持的跟我說你沒懷孕麼?還是說……你不僅在騙我,也在騙你自己?】
瓊斯從來就沒有在驗孕紙動過什麼手腳,更沒有收買池涼帶她去檢查到懷孕的那家醫院和醫生。
真正被他買通的那兩個醫生,一個是判定她無法懷孕的,一個明知道她懷孕,還告訴她只是腸胃不好纔會導致嘔吐的……
但這兩名已經池涼已經調查清楚,甚至把人帶到了她的面前,可她不肯信,也不敢信。
因爲瓊斯設的局,讓她以爲,所有一切所謂的‘真相’和‘證據’都是他安排的。
池涼向她證明了很多次這個孩子的存在……
她都一口咬定他們沒有孩子。
現在孩子真正的沒了……
在她絲毫不知情,甚至都不敢相信肚子裡有小生命的時候,他就沒了……
這個時候,她說什麼都無力的。
橙歡內心一點點的瓦解崩潰,她雙手捂着臉,一遍遍的重複着三個字,“對不起……池涼……對不起。”
“呵。”池涼低眸冷冷淡淡的看着她,脣邊勾起了嘲弄,“五個億呢……橙歡,你把我跟孩子賣了個好價錢。”
池涼俯下身,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看着她滿臉的淚水的樣子,低低的冷笑一聲,“現在徹底能擺脫我了,被你認定是累贅的孩子也沒了,還得到了五個億,不應該高興麼,嗯?”
這大概是第一次,池涼看着她在哭,看着她洶涌的淚水,除了覺得很諷刺,內心再沒有任何的波動。
橙歡拼命的搖着頭,眼淚越來越洶涌,“沒有……池涼,我沒有這麼做,我一直以爲孩子只是瓊斯安排來讓你相信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們有孩子了……”
“不知道?”
呵。
池涼低低的嗤笑着,像是聽到了極爲諷刺的笑話,“橙歡,你現在告訴我你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嗯?我親自調查了,把證據都擺在了你面前,每天都在告訴你你懷孕了……你是醫生,自己的身體有了變化你會不清楚?”
他頓了頓,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頓的道:“還是說……你特意爲了躲我去俞家,就是因爲你跟瓊斯的交易到期了,而我每天把你盯得很緊,所以不好對孩子下手?”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越來越用力,橙歡原本膚色就很白,這一用力,整個下顎都是紅的。
她哽咽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拼命的搖頭。
池涼雙眸深深的盯着她,瞳孔裡也佈滿了紅血絲,“等孩子已經沒了,你現在跟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橙歡不停地掉眼淚,男人捏着她下顎的手都被她的眼淚沾溼。
“橙歡,這五億已經到你的賬戶了,現在要不要數一數?萬一少了個零,你會不會覺得這筆生意做虧了?”他說話時,脣邊含着笑,頓了頓,又嗤笑一聲,“現在在我面前裝委屈還有什麼意義麼?看來,除去醫生這個職業以外,你演戲也挺在行的。”
橙歡始終閉着眼睛,用力的咬着脣瓣沒有哭出聲音。
她還能說什麼……
瓊斯一開始就要的是現在這個結果,爲了讓池涼完完全全的相信孩子沒了,是她跟瓊斯用金錢換來的交易,所以不惜轉了五個億進她的賬戶裡。
池涼盯着眼前這張淚水漣漣的臉,只覺得諷刺,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情緒了,“你跟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聯繫的呢?是在我們婚禮舉辦之前,所以你答應結婚,又臨時逃跑,都是跟他商量好的?也是在那個時候,你們就敲定了這筆買賣?”
她咬着脣沒有說話。
因爲無話可說。
瓊斯已經把她逼進了死衚衕裡,根本就沒有任何掙扎的機會。
“想方設法的要我回去繼承Grace,還放低姿態說能接受我娶別的女人,也願意等我離婚再跟你繼續在一起……怎麼,現在得到了五億還覺得不夠,想讓我徹底的掌控Grace,奪走瓊斯手裡所有的權勢,能給你更多的錢?”
“呵……這樣說起來的話,你倒是真的很適合做商人,一點都不願意吃虧呢。”
橙歡的下頜被他捏得生疼,幾乎讓她承受不住時,男人突然就鬆開了她,擡起手撫摸了她滿是淚水的臉頰,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說話的聲音也很低柔,但眉眼間盡是陰冷的寒意,“錢已經拿到了,孩子也沒了,你其實該高興的不是麼?剛剛做完清宮手術,再繼續這麼哭下去,不怕身子會哭壞了?”
他勾脣,笑了下,可眼底卻沒有絲毫的笑意,“你的身子要是哭壞了,就不怕被找到的下家嫌棄,嗯?”
“池涼……”
再出聲喊他名字的時候,橙歡的聲音已經啞透了。
她看着他的樣子,心頭涌出了無邊無際的茫然和恐慌,手也不自覺的攥緊了他的衣袖。
池涼低眸瞥了眼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低聲嗤笑,“想要的,該要的,你都得到了,用我和孩子賣了個好價錢,現在又何必這樣?”
“我沒有……”她的眼淚不斷不斷洶涌的從眼眶裡滾落出來,“沒有……我從來沒有要過錢,更沒有想要用你來跟他做什麼交易……”
“哭得這麼可憐。”他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打量着她的樣子,薄脣勾起冷嘲的弧度,整個人看起來都冷漠到了骨子裡,“怎麼,是在擔心我回去繼承了Grace,以後會回來報復你?”
橙歡被迫擡起頭看着他,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沒什麼好擔心的,畢竟回到那種地方,我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數,說不定可能會像池西慕那樣,剛登機回去,就發生了意外,可能,我會比他死得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