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雷耿虎,陳憲又召見了蕭金巖。
相對於雷耿虎的敦實粗壯,這蕭金巖就顯得格外的精悍幹練,此人和雷耿虎一樣都是中等身高,體型偏瘦,給人以矯捷的感覺,面孔棱角分明,額頭上的擡頭紋,下巴上的法令紋都十分明顯,又給人一種飽經滄桑的感覺。
蕭金巖邁着一雙羅圈腿走進大廳,向着陳憲拱手行禮後,便一言不發的立在那裡。
陳憲一指側面座椅,說道,“坐下說。”
蕭金巖一言不發的坐了下來。
陳憲問道:“不知蕭壯士願不願意來我陳家莊擔任馬軍教頭?”
陳憲懂的騎術,還會玩一點騎射,但也僅此而已,他的偵察連急需要蕭金巖這樣的一個教頭。
蕭金巖這時才第一次開口,問道:“多少報酬?”
陳憲道:“一百畝份地,不用你耕種,你只需要等到每年收成下來,去農業合作社支取就成,可以支糧食,也可以支錢,如果你答應,我可以馬上先預支給你一年的收成,作爲安家費。”
一聽這價錢,蕭金巖立即點頭道:“成。”
陳憲聞言,哈哈一笑,說道:“那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偵騎連的教官了,我會給你在東莊子安排一幢磚瓦小樓,你若有家眷也可以接來,我會吩咐農業合作社的財務處給你名下劃撥一百畝地的收成,按照今年的平均產量,一百畝地的收成大約有三百貫,這三百貫你可以隨時支取,但爲了預防你拿了錢跑路,這筆錢你每個月最多隻能支取六分之一,也就是五十貫。”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蕭金巖點了點頭。
陳憲道:“很好,只要你能在我這裡做夠十年,這一百畝地就永遠是你的,只要我陳某人不倒,若是你做的好,我也絕不會吝嗇賞賜,十年之後,別說百畝田,便是千畝田,也不是不可能。”
蕭金巖唯唯稱是,面無表情,無悲無喜,看不出心中所想。
陳憲觀察了片刻,也只能請他退下。
送走了蕭金巖,陳憲癱坐在椅子上,伸手按住了劇烈疼痛的太陽穴。
這場戰鬥,陳憲手下的軍官士兵們個個信心十足,因爲他們對陳憲太有信心了。
反倒是陳憲,心裡壓力極大。
這場戰鬥看上去贏的輕鬆,但在戰前,陳憲心裡根本連一點把握都沒有,他想到了大炮第一次出現一定會給敵人帶來可怕的震撼,但他沒有想到,真正前裝實心彈大炮,會如此可怕,別說挨炮的敵人,就連陳憲,也震撼的夠嗆。
戰前的緊張,大炮鎖定勝局後的巨大驚喜,戰後的忙碌,都讓陳憲筋疲力盡,心力交瘁。
安撫好楊白兩家之後,陳憲纔算是真正的鬆了口氣。
中國自古就是一個人情社會,最講究人脈關係。
作爲一個外來者,陳憲如今建立起來的人脈極爲脆弱,而且依附在楊白兩家身上,一旦和楊白兩家割裂,他在這一年多時間裡建立的人脈還不足以支撐他手下如此大的生意。
陳憲手下的這個攤子,全靠工業和貿易來支撐,一旦貿易出了問題,對他的打擊絕對是致命的,盔甲,寶刀雖然值錢,但不能當飯吃。
如今的楊白兩家不過是砧板上的肉,殺人奪產,對陳憲來說,不過是翻手之間的事情,但他絕不能這麼做。
如今和陳憲有生意來往的萊蕪商戶,大都是因爲楊白兩家的關係,一旦他殺了楊白兩家的人,奪取了對方的產業,那些楊白兩家的關係戶九成九都會因爲恐懼和疑慮而停止貿易,就算是少數和楊白兩家沒關係的商戶,恐怕也會因爲擔心而停止貿易。
來到這個時代已經這麼多年時間,陳憲對於這個時代的人的心理也有了幾分把握。
這個時代的人,將土地看的比什麼都重,無論是誰,有錢之後第一重要的事情就是置地。
所以,這個時代稍有實力的商人,本身也是地主豪強。
在這些地主豪強眼中,生意再賺錢,都不是最重要的,土地纔是他們的命根子。
這些地主豪強,缺乏真正商人的貪婪和冒險精神。
一旦陳憲殺人奪產的強盜名聲傳出去,恐怕大多數商戶都不會再冒險和他做生意。
所以,陳憲不但不能對楊白兩家殺人奪產,還要儘可能的安撫他們,如果不是爲了解決糧食安全的問題,陳憲甚至都不想奪取他們的兩家的土地。
陳憲對楊白兩家的優待並沒有引起手下學生的反彈。
他在給學生們洗腦時,並沒有太宣揚仇富言論,因爲他對學生洗腦的基礎理論,來自富國論和論法的精神這種資本主義經典,自然不能宣揚均貧富那一套。
接下來幾天,陳憲讓手下的情報組秘密的盯住了楊白兩家。
也許是陳憲一向保持的良好信用起了作用,也許是陳憲留給他們的一千畝地羈絆出了他們,也許是他們想徐徐圖之……
楊白兩家並沒有逃跑的跡象。
陳憲則抓緊時間,在東莊子的東北和東南部劃出兩片空地,爲楊白兩家修建新宅子。
這兩座宅子除了沒有兩家老宅外面的城牆,其他方面比老宅子並不差。
陳憲的工程隊在兩座宅子上使用了水泥,設計了貫通全府直通城外的排水暗渠,所有房屋內都採取了水泥和磚石硬化地面……
陳憲請楊白兩家的老匠頭設計兩家的宅子,宅子的佈局設計不但借鑑老宅,而且還充分借鑑採納了兩家人的意見,最後定稿時,並不比兩家老宅小多少。
因爲修造的匠頭就是兩家的老人,所以,兩家人也不用懷疑陳憲在這宅子上做什麼手腳。
……
雷耿虎告辭陳憲回到東莊子自家的宅子裡,想了一晚上,終於想明白,陳憲說的這事情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情,也想明白,陳憲絕不會陷害他,因爲他還不夠格,陳憲要害他,只需要動動嘴就能讓他萬劫不復,哪裡用得着這麼拐彎抹角。
按照陳憲說的,他出地,出錢,由他自己出面招募人手,組成一個什麼傭兵團,雷耿虎覺得,這簡直就等於是對方出錢,讓他招募成立一支屬於自己的家將隊伍。
以前他在楊家做教頭,名義上是以他爲家將頭領,但實際上,他根本指揮不動,一切都是楊家人說了算。
按照陳憲的說法,這樣招募起來的一支家將隊伍,豈不是就是他雷耿虎自己的家將?
一想到這個,雷耿虎的心就一下子火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