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身體微微有些反應，纖細的睫毛顫抖兩下緩緩睜開。入眼的是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清澈的可怕。
這一刻，我竟看不懂白離眼神的含義，他掙扎着起身，似乎有些討厭看到我。
“對不起，白離。”打破僵局，我擁住了白離，他的動作變得有些緩慢。
“爲什麼，不是答應過嗎，朋友？”白離的聲音微弱，弱到就快聽不清了。
“我必須要去救大家，他們是我最親的人。”
“那我呢？”
我很想說，你也是對我重要的人，可怎麼也開不了口，滿嘴苦澀，畢竟是我先放開的手。
“我就知道，你們，都不願意留在我身邊，誰都不願意。”
爲什麼事情變成這樣，如果我當時再慎重一些，在爲白離想一些，也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曾經所有對白離的傷害，就像被我從新揭開，甚至被我毀得更深。恐怕，現在做什麼都挽救不了了。
難道，白離真的會這麼死去嗎，帶着對我的怨恨。
也許，現在的我只能爲白離做最後一件事了。
“白離，有什麼誤會我們趁現在全部解開，好嗎？”
白離不願意再與我多說，坐着發呆。
“不想見你的母親嗎？”
白離機械的轉頭看向我，閃過不屑。
“沒有騙你，我說真的。”
我清楚的記得，在大殿裡，那個孤獨的少年開口，“如果可以，我想見到母親，讓她告訴我爲什麼拋棄我。”
那時我們和睦相處的幾天裡，白離慢慢信任我，我們相互講給對方各自的故事。
“真的是真的。”我輕輕放好白離，走到不遠處。
“習夢在此，懇求地獄之神，將白離之母召來，夜爲他吟唱，月爲她舞動，光明覆蓋她悲傷的靈魂，請黎明指引夫人的到來。地獄之門開！”
如果她心裡有一絲不捨，還有很多的放不下，那麼，她就會身處地獄無法轉世。賭吧，也許她是愛白離的。
地獄之門漸漸清晰，從中走出一位白髮披肩的女子，一襲白色長裙身上便再無修飾。她的美就像是雪山女神，寧靜而神聖。
難怪貞兒說白離最像他們的母親，長的確實七分相似，只是白離經歷的太多，少了那般的自信尊貴。反而，白魂在這點上與她更爲貼近。
“雪鬼族，雪飄渺見過大人。”
我沒料想，她竟然會對我行禮！
我忙着回禮，慌亂的解釋道，“我是白離的朋友，您實在不必這樣！”
雪飄渺搖頭，不再多說，起身。
“離兒。”
這一聲離兒好像包含了太多情感，可惜還是如同入水的石子沒引起任何迴應。
“我知道你在怨恨我。”
“哼。”白離拼了命的想起身，我忙扶正他，讓他半靠在我身上。
如今白離因我變成這樣，他當然不想自己以如此落魄的樣子面對最思念的人。
“你還沒死嗎？”白離從牙縫中硬生生的吐出這幾個字，聽的我心驚。
雪飄渺似乎不在意，說道，“已經死了，只是不想再轉世。”
我清楚的感覺到白離身子的顫抖，不是疼痛，而是來自靈魂的顫抖，他在難過，很難過。
“我放不下你們，知道你們沒事我纔可以安心的，真正離開三界不再轉世。”雪飄渺的語氣更像是在訴說一件別人的故事，沒有起伏喜悲。但透露的卻是，她真的很累。
“你放不下的只有那個寶貝四子吧。”
“不，天哥，還有你們，每個都是我最好的回憶，都是一樣的。”
“哈哈哈哈，你還真是可笑，一樣的，什麼是一樣的？”
雪飄渺向前，剛伸出手想觸碰白離，卻被白離冷漠的眼神生生的止住了。
“離兒，你那麼恨我？”
“恨？呵呵，又什麼是恨？我根本不記得你誰，在你把我拋棄後，我和整個聖魂村不再有任何的關係！”
“我從沒拋棄過你。”雪飄渺終於有些情感，着急的解釋。
“沒有？沒有，你們當初任我流落在外？沒有，我差點死掉的時候，你們又在哪？如果沒有蛇尊，我早就死了，比你死的還早！”
“住口，不許你提那個邪獸！”
“邪獸？！就是那個邪獸救了我！怎麼，你恨他要你寶貝四子的命？”
“離兒，當初若不是他施了幻術將你隱匿起來，我們早就能找到你！”
“好笑，他爲什麼這麼做，你以爲我會相信你？！”
“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在利用你們，慢慢的離間白府，最後得到整個聖魂村全部變成傀儡，誰都逃不掉！”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白離現在滿心怨恨，根本看不清事實。
“大人說的對，那個邪獸還沒有完全恢復，所以不敢輕易出手，當初我是拼命纔將他重傷。”
“就算是又怎樣，你只是想保護白魂！”
“不是這樣的，真的。我愛你們，愛你們的每一個。你體質是天生虛弱，根本聚不起魂氣，而且，而且根本活不長久。只有魂兒可以救你，他說的每句話都會改變別人的命運。”
雪飄渺痛苦的閉上眼睛，回憶起當初發生的事，“我每天都想讓魂兒開口，爲你改變命運，但又明知這麼做會減少他本來就不多的壽命，所以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本以爲我的憂愁，那麼小的孩子怎會看得懂。可是，有一天，在魂兒很小的時候，他竟然開口說，希望三哥白離可以順利成長。”
“自那以後，我便覺得虧欠他，時時守在他身邊。當時他的魂氣還不是很強大，所以說的每句話也只能起到一定的效果，我想等他再長大一點，慢慢的改變你的命運，當時，魔子的祭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所以我偏心與你，想他用爲數不多的壽命去改變你。可後來與魂兒相處久了，我發現以往魔子祭祀的事有很多漏洞。”
“後來，沒多久你就出事了，再後來的事你也知道。”
白離需要時間去消化，這麼久發生的所有事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誤會，而造成這一切的最終原因就是他所相信的莫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