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終於醒了!!”和風的聲音帶着一絲幽怨,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了,他之前被死亡的危機驚醒,立刻就察覺到蘇銘不對勁,似失了魂,其身體更是疾馳墜落,要不了多久便會摔下,粉身碎骨。
蘇銘失了魂,自然不知曉恐懼,但他和風卻是清醒的,他眼睜睜的看着蘇銘的身體落下,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就要爲蘇銘陪葬,且自己還無法有所作爲,控制不了蘇銘的身體,而且都不敢離開蘇銘體內,外界的那股壓制氣血的力量,對他也會造成毀滅性的傷害。
他真的怕了,那種走向死亡自己卻無能爲力的煎熬,讓他發狂,焦急的呼喚蘇銘,甚至最終絕望下,已經開始了毫不隱藏的咒罵。
但此刻看到蘇銘甦醒,和風忽然又害怕起來,這害怕的已經不是死亡,而是蘇銘若是聽到了之前自己的話語,後果說不定會很嚴重。
“主……主人?你剛纔聽到什麼了?小的之前是心急主人安危……”和風連忙小心的解釋,生怕蘇銘以此找他麻煩。
蘇銘沒有理會和風,他此刻身子急速墜落,腦中閃過了各種念頭,最終雙目幽光一起,立刻一片片月翼之魂驀然從其體內散出,但就在它們散出的剎那,立刻一股龐大的壓力撲面而來,竟將這些月翼之魂生生的禁錮在了蘇銘體內,無法外出。
“氣血無法運轉,月翼之魂也不能離開身體……唯有這樣了!”蘇銘腦中烙印之術驀然一動間,他眉心突有青光一閃,卻見那青光小劍呼嘯而出。
這小劍的出現,在此地的壓力下也有不適,晃晃悠悠的,似無法承受,但在蘇銘的烙印之術全力凝聚下,此劍立刻穩了下來,一閃直奔蘇銘腳底,向上一拖之間,使得蘇銘雙腳猛地就踏在了上面。
這一步踏下,蘇銘墜落之勢如擠壓一樣,除了被小劍分散了一部分外,其餘的全部凝聚在他的身體裡,砰砰之聲迴盪,蘇銘面色立刻蒼白,噴出一口鮮血,那小劍更是猛地下沉了十多丈,這才漸漸停穩。
呼吸急促,蘇銘站在那小劍上,猛地擡頭,看着上方漆黑的天空,他看到了有閃電劃過,在那一瞬消失的驟亮裡,他看到了那條若隱若現的晃動鐵鏈。
“闖此鏈,還沒有結束!”蘇銘喃喃,他穿着黑色的衣袍,將墜落時被吹散的袍子重新蓋住了頭部,腳下的長袍鬆散,可以蓋住青色的小劍。
在他的心念下,這把青色小劍緩緩上升,拖着蘇銘的身體,從這深淵的深處,向着上方,慢慢的飄升而去。
他蘇銘,回來了!
此刻的邯山城,隨着時間慢慢流逝,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天空雷霆時而轟轟,有閃電划來,照亮四周天地的同時,也把衆人目光交集的邯山鏈也清晰映照,同樣的,那些站在邯山城裡的衆人等待的面孔,也於閃電的瞬間,清晰無比。
沒有人浮現不耐的心緒,這種邯山鏈不下沉的詭異變化,實際上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很清楚,這隻有一個解釋。
闖邯山鏈,沒有結束,闖此鏈者,沒有失敗!
只是清楚歸清楚,可今天發生的一幕幕,卻是難免會讓人起了遲疑。
“他……真的沒死麼?”
“已經過去了很久,他若沒死,爲何還不出現?”
“普羌部應已經派人下去尋找此人屍首了,不知結果如何……”
低聲的議論,打破了之前的沉默,時間過去了太久,即便是清楚石柱沒有下沉的原因,但遲疑的心緒,終歸還是在時間裡,越加的擴大了。
安東峰上,安東蠻公神色凝重,他站在此山邊緣,目不轉睛的望着,其身後方申,還有不遠處的寒滄子,均都如此。
“此事從未發生過……他,難道真的沒死?”
時間一點點過去,很快就是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對於人們平常來說,是很快就會過去,可如今,這半個時辰在人感覺,卻是緩慢的如同被拉長了數倍。
普羌山峰上,那乾瘦的蠻公深吸口氣,神色從凝重慢慢有了緩和。
“已經半個多時辰了,或許只是邯山鏈出了意外,而非那個人……沒死……你怎麼看?”普羌蠻公最後那句話,是看向身旁如肉山的男子。
這男子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那深淵,緩緩說道:“時間的確有些長,此人很有可能,已經死了……派下去探查的族人,應該也……”
他話語還沒等說完,突然整個人身子一震,直勾勾的望着那深淵,他……看到了!
不僅是他,其旁的普羌蠻公,也是神色忽然大變,其乾瘦的身子此刻似有狂風怒浪蘊含,似將要爆發出來,他盯着那深淵,他,看到了!
普羌峰上,此刻除了他二人外,其餘的身影,也都一個個隨之震動,猛的看去,他們的神色因所看的一幕,有了劇變!
他們,看到了!
此刻有閃電劃過,在那閃電之光映照了天地的瞬間,普羌山深淵下,有一個穿着黑袍的身影,其身正緩緩漂升!
驚呼,從邯山而起!
安東峰上,安東蠻公深吸口氣,雙目露出了凌厲的精光,帶着一種不可思議的神色,望着那深淵,他,同樣看到了!
安東族長方申,還有一旁的寒滄子,二人神色不同,方申是一臉震驚,寒滄子則是鬆了口大氣,他們,也看到了!
顏池峰上,那老嫗的右手,下意識的握住又鬆開,隨後再次握住,連續的數次,但其神色卻是平靜,彷彿就算是看到了那深淵此刻的驚人一幕,也沒有太多波瀾。
其旁的顏鸞,在看到那深淵此刻的一幕後,愣了一下,目中露出了明亮的光芒,她正要說些什麼,忽然注意到了老嫗的右手,心中一動。
外人皆說她顏鸞修爲壓過了蠻公,此事不假,但惟有她自己明白,眼前這個顏池蠻公的強大之處,她更是知曉,蠻公有一個習慣,就是當對有些事情遲疑時,她的右手會多次這樣握住後鬆開。
“蠻公在遲疑什麼?”顏鸞有些想不明白,如今的事情與他們顏池部無關,有什麼事,需要蠻公如此去遲疑不定。
此刻看到那深淵裡一幕的,除了三部山峰外,還有整個邯山城關注的衆人,在看到之後,人羣爆發出了驚天的譁然,那音浪此起彼伏,似可以對抗天空的雷霆。
“他果真沒死!!”
“是他,他出來了!!”
“此人到底什麼修爲,他……他竟是如此從深淵上來!”
“從來沒有人墜落了這麼久後,還能存活,此人……此人竟真的沒死,且還從深淵而出!”
南天深吸口氣,目中第一次,露出了敬佩之意,他望着深淵,喃喃着。
冷印,柯九思二人,同樣是在看到了那深淵的一幕後,神色有了變化,與南天一樣,起了敬佩,對於強者,是應該尊重的,尤其是可以從深淵內走出之人,更需如此。
寒菲子在半空,站在白雲上,被面紗遮蓋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其雙目比以往,更要明亮不少。
唯有玄輪,此刻神色陰沉的如萬載寒冰,他狠狠的握住了拳頭,低下頭,隱藏了目中的嫉妒與殺機!
蘇銘,從這深淵裡,踏着被衣袍遮蓋的青色小劍,緩緩地升起,出現了天地間,出現在了此地所有人的目中。
經歷了這一番事情,此刻的他,可以說真正的被萬衆矚目,牽動了所有人的心神,即便是之前還有不屑者,如今也煙消雲散。
說他是從死亡中爬出,也毫不爲過,在掉入深淵後還能走出,此事註定會名震邯山,註定即便是過去了數百年,也依舊會有人記得,註定了此後每當再有人闖邯山鏈時,都會從關注的人們口中,說出此年此日,發生的此事!
也註定了,這一次蘇銘的闖邯山鏈之舉,將會前無古人,將會震動邯山,隱隱達到了他想要的一次震撼!
隨着他的飄升,當蘇銘的身影與那第七段邯山鏈持平之時,邯山城內,掀起了更強烈的呼聲與譁音,那種種聲音迴旋,使得蘇銘聽到。
“他還會繼續走下去麼!”
“此人到底生的什麼樣子,他叫什麼名字!”
“他註定要被天寒宗選爲弟子了,即便是不走下去,也有很大的可能,被引入天寒宗!”
在這嗡鳴的議論中,蘇銘站在第七段邯山鏈旁,他沒有去看向與此鏈相連此刻沉默的普羌峰,而是擡起腳,一步踏在了這鐵鏈上。
在他這第二次踏上同一條鐵鏈的剎那,邯山城內的議論之聲,達到了巔峰一般,包括三部的族人,此刻也都在各自的山峰上,緊張的望來。
青光小劍,在蘇銘邁步的同時,消失在了其腳下,不見蹤影,蘇銘站在這第七段鐵鏈上,迎着山風,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邯山鏈,我們繼續……”蘇銘喃喃,猛的擡起右腳,踏着鐵鏈向前一步邁去,隨着其腳步的邁動,他身後那六根石柱,轟然崩潰,化作無數碎石脫落下來。
即便是此刻,蘇銘也沒有忘記,普羌族拜託他的事情……“阿公,出現吧……”蘇銘向前走着,他步伐不快,他不想這麼快就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