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個孩子。”原玉兮憐愛地看着唐承念,對陸秋懷道,“開些沒那麼苦的藥吧,小念兒怕苦,我們也不能委屈着她。”
陸秋恩直接拿懇求的目光央着陸秋懷,“大哥,這難不難?”
“若是能多靜養幾日,我倒是可以將藥方重新配製。”陸秋懷鬆了口。
唐承念鬆了口氣,“若是晚幾天回宗門,倒也無妨。”
“無妨無妨。”陸秋恩更是開心。
“不過,今日的改不了了,你得喝。”陸秋懷丟下這句話,就直接走出了房間。
“呃……”唐承念咬牙,無論如何,喝藥也是爲了養傷,總不是害自己。
一刻鐘後,她就改了想法。
說不準,陸秋懷就真的恨她恨到巴不得毒死她呢?
面前這一碗,肯定是毒藥吧!這顏色,典型是由十四世紀黑女巫配出來的啦!
紫中帶綠,綠中帶紫。
“這顏色有些像你,不如你喝了吧?”唐承念端起藥碗塞給十丈的綠色幻影。
“我不要!這就是少主大哥給你熬的,你想浪費他一片苦心嗎?”十丈怒吼。
他纔不要喝這玩意!
陸秋懷也不知道有沒有感覺到雙方的殺氣,一臉無辜地拖來一個凳子,把藥碗放在上面,“等你真的鼓足勇氣了,就把它喝掉,這能治療你的傷勢,不能拖延,我回去改藥方……需要誰來監督你嗎?”
“我。”陸秋恩自告奮勇,“畢竟是孃親養的樹精害念姐受了這麼重的傷,作爲她的兒子,我理所應當照顧念姐。”
無比真誠,真誠得令旁人覺得要是懷疑他的用心那自己簡直太邪惡了。
陸秋懷便點點頭,“那麼,你留下來,十丈跟我出去。”
“好!”化爲綠色幻影的十丈立刻飄了起來,興致勃勃地跟隨陸秋懷出了房間。
滿室就剩下苦熬的藥香味了。
香歸香,但唐承念看着那碗藥湯,怎麼就沒辦法橫着心喝下去。
“小秋秋。”唐承念招招手,“你幫我弄些糖來好不好?”
“糖?加進藥湯裡嗎?”陸秋恩搖搖頭,“大哥說這麼加可能會破壞藥性的。”
“不加進藥湯裡,拿那種大顆的糖給我,我喝完了藥,直接吃。”唐承念自己都說得很心虛,“大概能去掉一些苦味吧……”
“這樣啊。”陸秋恩鬆了口,“那我就去拿吧。”
“嗯。”唐承念端起藥碗,默默目送陸秋恩出門。
一步三回頭,小小的房間倒教陸秋恩走了蠻久。
等陸秋恩一出門,唐承念才小心翼翼地啜飲了一口:“嘔……”
她差點把整碗藥湯都砸了,“這也太苦了吧?”
就連一口,她也喝不進,何況是這一碗?
可是,陸秋懷也說了,這碗藥能治療她的傷勢,若是她不喝,豈不是總也好不了了?
“不就是一碗藥……嘔……好惡心……”
唐承念心一橫就端起藥碗往嘴裡倒,沒打算品滋味。
哪知道連胃和食道都攜起手來,拼命排斥着這碗藥湯。唐承念表示可以理解。
“陸少主肯定是想毒死我。”唐承念喃喃自語,她當然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如果胡言亂語能夠稍微減輕一些噁心的藥味,她願意爲之付出三天的碎碎念,可惜,這種等式無法成立,所以她也只能忍耐了。不,或許也……不一定?
唐承念打開人物面板。
生命值:6600/6600
滿的。
她試着擡起自己的左手臂,雖然有些痛,但是能動。
“說不定是骨頭的接點有了磨損,但是並沒有影響我的動作。”唐承念自言自語道,一邊擡起了自己的另一條手臂。也一樣,想擡起就擡起,想彎折就彎折,甚至連五根手指頭也和從前一樣運用自如,沒有絲毫改變。
那麼,雙腿?
唐承念擡起頭盯着房間的門口,試探着起身,將雙腿慢慢地推出牀沿。
然後,落地,站直。
行走無礙,奔跑無礙,高擡腿也無礙。
“我根本就已經痊癒了嘛!”唐承念很快補充一句,“雖然每個關節的節點好像都有些痛……應該沒關係。”
她在陸秋恩返回之前回到了牀上,重新躺下,除了被子有些褶皺過度,她就像是完全不曾改變過姿勢一樣。
唐承念有些開心,她好像已經慢慢痊癒了。
現在只剩下一些微末的傷勢,等它們完好,她也就和以前一樣活蹦亂跳了。
不過,藥呢?
她微微偏頭,瞪着被她放回凳子上的藥碗,心裡頭有着煩躁。
藥呢?
倒掉?
不過陸秋恩已經回來了。唐承念下意識地撲過去端起了碗,一口飲——纔怪。
她把所有藥湯全部都裝進了系統倉庫裡。
【一份治療骨折傷勢的藥湯。】
系統倉庫還給它取了名字。
唐承念哭笑不得,一邊將空碗放回了凳子上,表情平靜。
“念姐!……你已經喝完了?”
她做出想嘔的表情,“給我糖。”
陸秋恩慌忙將拿着的盒子打開,拿出一個碗,荷花紋的瓷碗裡裝着十幾顆微黃色的糖。
蔗糖?唐承念不及多想,拿起一顆含在了口裡,點點頭。
“怎麼樣,吃糖能不能把苦味壓低一點?”
“闊以(可以)。”唐承念口齒不清地回答。
至少這顆糖真的清楚了剛纔一直在舌尖徘徊的淡淡苦味。唐承念鬆了口氣。
她把口裡含着的糖吃完了,卻發覺有一道視線一直釘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擡頭望去,卻與陸秋恩的目光對在了一起。唐承念一愣,也沒過腦子,直接問道,“你盯着我看什麼?”
陸秋恩猛地將腦袋轉開,若無其事地答道,“我照顧你,自然要看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你挺負責的,比十丈那調皮鬼好多了。”唐承念讚許道。
“十丈哪隻是調皮……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你不必爲他說話。”陸秋恩猶猶豫豫地說道。
“我知道,不過我現在已經沒事了,自然不必緊揪着不放。”唐承念笑容不減,她的確從未想過要懇求陸府的人處置十丈,她看得出來,十丈在陸府的地位不低,畢竟,植物不比動物,要生出靈智,簡直千難萬難,但一旦有,則這種妖精要比野獸生出靈智後的妖精更有前途。
何況她如今的確身體無礙,至於從鬼門關前爬回來一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用以脅迫,她自己都覺得說不出口。
況且懲罰之事,唐承念從來不希冀假手於旁人。
“便是孃親她們不允,我也一定替你出口惡氣。”陸秋恩聽了唐承唸的話,頓覺不滿,當即拍着胸脯說道。
見陸秋恩如此替自己考量,倒是令唐承念生出了一股羞愧感。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可並不是什麼大氣的人。
“無妨,無妨,這些天都是你照顧我,我麻煩你太多,哪能再讓你做其他事?”唐承念趕緊阻攔,她並不確定這一根筋的小秋秋會做什麼,就像定時炸彈一樣,若是到時候當真鬧出了大亂子,她的問題可就不僅僅只是頭疼了。
唐承念勸說了好一會兒,才總算讓陸秋恩打消了替她出氣的心思,只是他仍舊說要與原玉兮懇求,讓她去好好教訓十丈一頓。
“我相信陸伯母一定會做的,我們這些小輩,就別替長輩操心思啦。呃,對了,我覺得這個糖的味道不錯,不如你再去拿些來,然後我們說說話……你給我說說你們胡瑜王國的故事吧?或者,說說京城裡的故事?我還蠻好奇的。”唐承念忙再次發動轉移話題大法。
“倒也好。”陸秋恩總算鬆了口,起身再去拿糖。
唐承念也鬆了口……氣,這一樁,總算是對付過去了。
誰知等到陸秋恩回來的時候,卻不只是他一人,陸秋玫與陸秋懷也來了,背後還跟着一個綠色幻影——不必多說,雖然它躲藏在陸秋懷身後,並且自以爲躲避得很好,然而唐承念還是看得出,這個綠色幻影就是十丈,而不是什麼一團霧。
“我真的是一團霧。”青澀的聲音開口爲自己辯解。
陸秋玫竊笑,毫不猶豫地駁了他的面子,“沒有霧會說話的。”
“是嗎?”綠色幻影表示不信。
“是啊。”陸秋懷被陸秋玫戳了戳手臂,不得不開口解釋,“霧是不會說話的。”
聽了陸秋懷的科普,十丈才總算是願意接受現實,相當不甘不願地露出了身形。
唐承念側躺在牀上,此時也早就爬了起來,越過三人看向走在最後面的陸秋恩。
陸秋恩趕緊擠開三人,走到最前頭來,手裡還捧着一碗湯,極爲羞愧地道,“我在路上遇見了他們,他們非要來看你,我攔不住。”
“我不是要糖嗎,怎麼你端着湯?”唐承念指着陸秋恩的手,心中大爲不解,難道陸秋恩能聽錯?
“是我讓他去端的湯。”陸秋懷一臉正直地解釋,“無論你是不是病人,以你現在的年紀,吃太多糖,都是不好的。”
“多謝大夫。”唐承念面目猙獰地表示了“感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