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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煌城東面,山勢如同波濤連綿起伏,接連不斷。
在這羣山環繞之中,有一片佔地面積超過兩公里的山谷,名爲攏翠谷。
谷中元氣濃郁,有飛泉流瀑,有綠蔭環抱,各種無害的妖獸靈犬競相奔走,景色秀美非常。其中,一座座或大氣或精緻的樓閣交雜錯落,人流往來,各色齊備,幾乎自成一域。
這片山谷,就是南煌文氏經營了上百年的大本營,文氏家族的根基所在。
這一天,攏翠谷忽然一反常態地沸騰了起來,幾乎家家戶戶都在屋檐下掛上了綵綢,來往的人羣臉上都掛着期盼的笑容,一臉的輕鬆雀躍。
整座山谷上空,似乎都瀰漫着歡欣鼓舞的氣氛,似乎,即將有什麼喜事發生。
此刻。
攏翠谷邊緣,一座普通的兩進宅院之中,一個面容青稚的少年打着赤膊,手持長刀,一次又一次地揮擊,刀身上寒光四溢,閃着凌厲的鋒芒。
臨近十二月,天氣已經越來越冷,他身上卻依舊熱氣蒸騰,臉上,肩上,背上,都有汗水一滴滴滾落,將他身上的肌肉線條勾勒得愈發分明,遠遠看去,更是格外魁梧挺拔。
一輪訓練結束,他放下刀,隨手扯過一塊布條擦了把臉上的汗,便準備調息修煉一番。
這時,一個身穿青色綢衣,看起來最多不超過五歲的小男孩忽然跨過門檻,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
“孫大哥!孫大哥!我聽說你被選進了家族衛隊,是真的嗎?”
小男孩“蹬蹬蹬”跑到少年面前,仰着頭,睜着那雙大大的眼睛,用期盼加好奇的眼神看着少年。
少年低頭看了他一眼,順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嗯。你爸爸告訴你的?”
“是啊~”小男孩努力點了點頭,隨即仰着臉說道,“爸爸還說,你加入了家族衛隊,就有資格上迎仙台迎接二堂姐了。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二堂姐呢~”
“這可不行~”少年蹲下身,看着小男孩說道,“迎仙台上規矩森嚴,我是沒資格帶你上去的。”
聽到這話,小男孩瞬間撅起了嘴,一張小臉沮喪地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似的。
見狀,少年揉了揉他的腦門,安慰道:“放心,你跟我不一樣,你是根正苗紅的文氏子弟,等你滿了十歲開始修行,自然會被允許進入家族內院。到時候,你自然就能見到曼筠小姐了~”
“真的嗎?”小男孩瞬間瞪大了眼睛,一臉期盼。
“當然是真的。”少年笑着鼓勵道,“只要你努力修煉,說不定,將來也能跟曼筠小姐一樣,成爲家族的驕傲呢~”
“嗯。孫大哥,我一定會努力修煉的!”小男孩努力點着頭,一本正經地保證道。
可惜,他的年紀實在太小,即便一臉正經,也絲毫不顯嚴肅,反倒只讓人覺得可愛。
少年頓時笑了,又跟他說了幾句,就送他回了家。
時間已經臨近傍晚,不多時,少年也回家換了身衣服,穿上了帶着家族徽記的鮮亮戰鎧,大步朝攏翠谷深處走去。
而這時候,攏翠谷深處的迎仙台上,早已熱鬧非凡。
白石英鋪就的迎仙台色澤純白,周圍水汽雲氣環繞,遠遠看去,仿若有仙雲環繞,仙氣盎然。
一盞盞符文宮燈被放上了天空,隨着天色逐漸暗淡,逐漸在空中釋放出潔白的光芒,仿若一條飄渺的光帶,懸浮在半空之中,光影朦朧,美不勝收。
迎仙台兩邊,無數鮮花在元氣的催化下競相開放。即便周圍寒流陣陣,這些花依舊開得張揚而熱烈,彷彿要在這一瞬間,將生命中最璀璨的光芒釋放出來,絲毫沒有任何顧惜。
寒風拂過,輕薄的花瓣微微顫抖,潔白的燈光籠罩下,所有的一切都彷彿散發着淡淡的光暈。遠遠看去,裝扮一新的迎仙台,當真是美得仿若仙境一般。
未幾,文家的人陸陸續續出現在迎仙台上。
先是家族衛隊,接着是家族普通子弟,然後是家族長老,嫡系……除了文氏族長沒來之外,就連身爲兄長的大少爺文則清,都特意從南煌城裡趕了回來。
一時間,整個迎仙台上浩浩蕩蕩上百人,場面相當驚人。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隨着夜幕降臨,天空中漸漸有繁星閃爍。
迎仙台上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仰起了頭,看着頭頂星光璀璨的星空,眼中閃爍着期盼之色。
也不知過了多久。
遠遠的,一片水藍色的光芒忽然出現在天際,並以非常快的速度飆射而來,沒過一會,就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天空之中。
“鳴~”
一聲清脆悅耳的鳥鳴聲響起。
巨大的藍色光團中,隱約可見一隻水藍色的巨鳥在天空翱翔。
這鳥有着寬大的羽翼,纖長的脖頸在飛行時彎曲成一定弧度,頭頂一簇深青色的冠羽層次分明,細長的足貼在短短的尾羽上,線條流暢,體態優雅,飛行時更是速度飛快,仿若滑翔般安逸舒適。
隨着它的出現,一團團水汽飛快向天空中涌去,濃郁的水系元氣波動擴散開來,攪得迎仙台上空的元氣都如浪潮般不安地翻滾起來。
這鳥,竟是一隻靈臺境的水系靈獸,滄水鷺。
而在滄水鷺的身後,還拖着一乘精緻的車輦。一色的低階靈木構建的車身,複雜而精緻的符文,就連用於遮擋視線強風的車簾,都是華貴的符文布,一眼看去,便知價值不菲。
滄水鷺拖着車輦在空中微一盤旋,便找準了位置,帶着車輦俯衝而下,化爲一團藍影,迅速在迎仙台上穩穩停住。
強大的風壓碾壓而下,怒放的鮮花仿如經歷狂風般瘋狂舞動,片片顏色鮮亮的花瓣迎風而起,在空中迎風狂舞。就連空中漂浮的符文宮燈,也受到元氣波動的影響,不斷晃動起來。
迎仙台上的人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臉上紛紛露出狂喜之色。
大少爺文則清率先反應過來,大步朝車輦的方向迎去。
在他身後,文氏上到長老,下到普通子弟,都不約而同地迎了上去,臉上的表情都透着恭謹之色。
那態度,竟不像是迎接小姐歸來,反倒更像是面對某位前輩高人似的。
這時,一個青衣侍女忽然走出車輦,素手輕擡,將車簾緩緩掀了起來。
片刻之後,一位身穿素白長裙的女子緩緩步下車輦,細膩如玉的雙手擡起,隨手摘下了臉上的面紗。
面紗下,一張端麗無雙的俏臉如玉生光,在背後漫天飛舞的花瓣襯托下,更是仿若從仙境中走來,仙氣縹緲不可方物。
文則清臉色一喜,脫口而出:“曼筠!”
……
文曼筠自太華宗歸來,對文氏家族而言,是一件舉足輕重的大事,但對其他人而言,卻遠沒有那麼重要。
幾乎就在文曼筠回來的同一時間,姜記後院,最近纔剛剛佈置完成的工坊之中,姜遠正對着漫天星光淺酌。
星光下,他一身暗色的長袍,整個人都彷彿要融入黑暗之中,那雙狹長的眼眸卻倒映着星光,眼底似有星芒流轉,光華湛然。
“姜兄弟,你的來歷師承我都不問了還不行嘛~你就跟我說說,你之前用的究竟是什麼手法?”
諸葛清明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看着姜遠的眼神神光奕奕,格外明亮。
只不過,他雖然坐着,卻好似怎麼都坐不安穩似的,時不時就要挪一挪屁股,整個人都有些坐立難安,透着股躁動的感覺。
姜遠懶得搭理他,一仰頭,就把杯中的酒一口灌了下去,隨即伸手拎起酒壺,準備再給自己斟一杯酒。
誰知,他的手剛伸到一半,旁邊就伸出了一隻手,一把握住了酒壺的把手。
姜遠動作一頓,斜眼看向那隻手的主人--諸葛清明。
“嘿嘿~姜兄弟,我給你斟酒~”
說着,諸葛清明當真提起酒壺,就着姜遠手中的酒杯,替他斟了杯酒,然後擡起頭,腆着臉衝姜遠笑。
那副樣子,真是要多諂媚有多諂媚,簡直就像是工坊裡求指點的學徒一樣,半點前輩高人的樣子都沒有。
在暗處守衛的李峻峰看着這一幕,嘴角禁不住直抽抽。就這副樣子,誰會相信諸葛清明是高級煉器師?就算真是高級煉器師,他也實在是尊敬不起來~
姜遠低頭,看着杯中盪漾的酒水,眼神也難得透出了些許無奈。
嘆了口氣,他放下酒杯,看向諸葛清明,說道:“你要真沒看出來,就不會這麼問了。說罷,你到底想幹什麼?”
說起來,會有這場面,還是之前在諸葛清明面前兩次出手處理材料惹的禍。
當時諸葛清明的注意力全部在材料上,雖然也覺得姜遠手段厲害,但並沒有細想。等他從材料的誘惑中回過神來,一回想,當即就發現了特殊之處。
姜遠處理材料時用的手法,有部分甚至連他都看不明白。
但是,雖然看不明白,諸葛清明卻還是認了出來。
雖然有些不同,但那手法卻像極了大師級煉器手法,“千絲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