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霧聽到殷惠的話，冷冷一笑，欺負？你殷惠教出來的女兒，別人能隨便欺負得了她？再者丁敏玲可是全都隨了殷惠，心狠手辣程度與殷惠完全不相上下。
丁成俊撇開視線，沒有回到殷惠的話，這會兒還好意思提起丁敏玲，顯然在監獄裡面的殷惠不知道他們已經得知事情的真相了。
“阿俊，你回答我一句啊！”殷惠喊了一句，直到臺上的法官宣佈肅靜，她才勉勉強強停聲。
這麼重要的日子，要宣佈她的罪名，決定她的生死以及去留，她本該爲自己的事擔心的。
可遲遲不看到丁敏玲，殷惠心底的大石一直懸在半空，安靜不下來，也沒有注意聽律師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阿霧面色平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的旁邊就是外婆。
法院鑑定，這是一起故意謀殺事件，被告殷惠與鍾天棋密謀之後，決定由鍾天棋動手殺人，以車禍掩人耳目，事實上徐欣被撞之後，身上財物消失無蹤，後由鍾天棋承認爲他所奪。錢財早就不知所蹤，但鍾天棋後來有交出殷惠的通話錄音。
他不止故意殺人，還在置人於死地之後搶劫行兇，行爲惡劣竟然還不知悔改，竟然合謀又想謀殺被害人丁霧，後幸而被發現得早，免去了這樁悲劇。
證據確鑿，兩度謀殺，一次至徐欣於死地，第二次謀殺未遂，根據律例，判處鍾天棋無期徒刑，殷惠同是無期徒刑。
判刑出來了，是無期，而不是死刑，事實上以殷惠以及鍾天棋的所作所爲，完全可能判處死緩的。
阿霧早先有查過大致的判法，死刑到無期到十年以上有期不等，最後判決出來的是無期，還算在意料之內，杜靖宇也提前打過招呼了，她有這個心理準備。不過這會兒她不知是該爲媽媽終於沉冤昭雪而開心，還是爲殷惠終於付出代價而解氣。
外婆就坐在阿霧旁邊，在聽到無期兩個字，雖然已經有準備了，但聽到答案，還是感覺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外婆，你沒事吧？”阿霧抓着外婆的手，擔心地問。
外婆緩過氣來，看着被告席上呆呆愣愣木木的殷惠，這就是她女兒的下場，若被告席上不是殷惠，她肯定爲阿霧媽媽終於沉冤昭雪而開心，但這會兒，她實在是開心不起來了。
“嗯，我沒事。”外婆緩緩鬆開阿霧的手，聲音有些哽咽，阿霧感覺到外婆在旁邊發抖。
怎麼會沒事？
外婆在想什麼，阿霧自然知道，爲殷惠難過吧？她不敢指責外婆這樣不對，畢竟殷惠是外婆的女兒。
可阿霧，也不知道自己該拿什麼表情去勸外婆，索性，外婆默默流了一會兒眼淚，很快就止住了。
她拍了拍阿霧的手，“你別擔心，我沒事，早就做了這個心理準備了。不過真的聽到法官宣判，有些受不了而已。你在這裡等我，我有幾句話，要跟她說說。”
阿霧動了動嘴，最後沉默地點點頭。
隨外婆去吧，以後要見殷惠也難了。
外婆走向被告席之前，下意識地看了丁成俊一眼，最後才走過去。
她爲殷惠的判處而難過，相反，一直吵鬧着不願意屈服，要外婆救她的殷惠卻沒吭聲。
“阿俊，你告訴我，敏玲呢？爲什麼這樣的日子，她不在？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被執法人員帶下去之前，殷惠不死心，厲聲問丁成俊。
因爲心裡惦記丁敏玲，殷惠到現在念唸叨叨的還是丁敏玲，這是她唯一的血脈，甚至自身的死活她都不管了，不得到丁敏玲的消息，讓她怎麼在監獄裡熬？
丁成俊抿着脣，臉色很難看，卻沒有回答她的話。
直到外婆走到殷惠的面前，殷惠的目光才轉接到外婆身上：“媽。”
她悲慼地喊了一句，外婆長嘆一口氣，還知道叫她媽呢？
“媽，你告訴我，敏玲呢？爲什麼這麼重要的日子，她沒有出現？這段時間，敏玲沒有來看過我一次，我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她到底哪去了？”殷惠緊張地問。
原來這世界上，還有她關心的人
，那就是丁敏玲。
外婆沉沉地看着殷惠，幾個月的牢獄生活似乎讓殷惠從貴婦淪爲乞丐，實在跟她以前的樣子相差太遠。
“敏玲？我也不知道她哪去了。”外婆以爲自己的語氣會悲傷，但說出這話之後，才發覺她的語氣更顯得冷漠。
殷惠疑惑地看着外婆：“你也不知道她哪去了？”
外婆搖頭，啞然地看着殷惠：“這段時間，沒人給你傳遞消息，你自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敏玲不是阿俊的孩子，他知道了。今天他出現在這裡，完全是因爲愧對阿霧的媽媽，念在那是他前妻的份上，纔來的，這樣說，你懂了麼？”
殷惠張大嘴巴，難以置信地看着外婆，外婆繼續道：“阿惠，你讓我怎麼說你？怎麼說你好？阿俊已經知道這件事的真僞了，難道你還想着他跟敏玲毫無芥蒂？敏玲懷孕，後來做了手術，之後她自己走了。所以，沒有出現，我也不知道她哪去了。”
外婆的聲音一停下，殷惠整個人傻了，呆了。
不是丁成俊的女兒？被證實了？而敏玲，做完手術之後失蹤了？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媽，你告訴我，爲什麼會這樣。”殷惠激動地想要拽住外婆，怪不得敏玲沒有來，原來是消失了。
執法人員見她情緒激動，想過來將殷惠帶走，外婆一臉哀求地看着他們：“容我多跟她說幾句話可以麼？只需要幾分鐘。”
看到外婆臉上的哀求，他們勉強同意了，退至一旁。
“爲什麼？不都是你着當媽的做的孽？讓她也跟着受了牽連。”外婆說到這裡，語氣變得恨恨的，瞪着殷惠。
後者哭得淚眼朦朧，這會兒知道哭了？
“媽，你不要這樣看我，我是你的女兒，敏玲，纔是你的親外孫女啊。”殷惠喊着說。
外婆苦笑，是的，她的女兒，她的親外孫女。
她突然，湊到殷惠的耳邊，呵呵輕笑，用極輕的聲音跟殷惠說：“就因爲你是我的女兒，明面上我不待見你，也不忍心看着你死。就因爲你是我的女兒，我將那個秘密埋藏了十一年。當初，你將阿霧媽媽殺了，你若是一直不犯事，也不會懷疑到你的頭上。可你怎麼做的？還去動阿霧，你是活膩了，死性不改吧？”
說到這裡，外婆眼淚都笑出來了，殷惠的痛哭流涕突然止住，不解地看着外婆。
十一年？她渾身哆嗦着，看着眼前的母親，感覺有些陌生。
“我的話已經說完了，你在裡面，好自爲之吧。”外婆留着淚，痛苦地轉過身。
有些事，忘不掉，又不能吐出口。
而且，還是最爲痛苦的記憶。
“媽，你……”殷惠還想說什麼，但外婆直接讓執法人員將她壓下去了，她不能再跟殷惠說話了。
見殷惠以及鍾天棋先後被帶下去，阿霧默默走到外婆的旁邊，這個頭髮在半年內發白的老人靠在阿霧肩膀上失聲痛哭。
“阿霧，對不起對不起……”外婆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
阿霧輕拍着外婆的後背，眼眶也紅了：“外婆，你別這樣，不是你的錯，你別哭了。”
外婆搖搖頭，不是這樣的，有些事，註定要她帶入棺材裡，不能說，否則一定會寒了阿霧的心。
可是，除了阿霧的外婆之外，她還是一個母親啊。
阿霧安撫了外婆很久，她的情緒才稍稍平靜下來，幾人一同走出法院，今天杜靖宇不在。
沒有胃口吃東西，一同打道回府，丁成俊被送回醫院，外婆在回到別墅之後，拉着阿霧的手在沙發上坐下。
“外婆，怎麼了？”阿霧小聲地問，自從法院回來之後，外婆的情緒就有些低落。
“我看你跟靖宇的相處模式，我也看到了，外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你們兩廂情願，總歸是一件好事。前幾天的緋聞一事，雖然外面還在吵，但也冷靜了許多，你不要理會，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的外婆，也沒再管這件事了。”阿霧點頭道。
“這幾天，你還不去學校，也好，沉
靜一些再去。不過就算是你過段時間再去，那些學生有什麼話說得不好聽，你也忍一忍，畢竟事情鬧得大。”
“嗯。”阿霧繼續點頭，她早就想到這些了，也只能如此了。
“今天殷惠的判決出來了，你這邊也安生，我心裡，總歸是有些難受的。所以我想着，一會兒就回去了，回咱們自己家。你別擔心，外婆不會想不開，只不過心裡不舒服，想靜一靜，你這邊呆着就挺好。給外婆幾天安靜，調整一下狀態。”
阿霧默默聽着外婆的一番話，心裡很難受，她知道外婆怎麼想，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外婆，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
“外婆，可是回去了，你一個人，我跟你一起回去。”這段時間，陪陪外婆。
阿霧的提議，卻被外婆否決了。
“不必了，外婆也就是想靜靜，過幾天就沒事了，相信外婆。”
“可是……”
“好了，就這樣吧，聽話啊。”外婆拍了拍阿霧的手，走進她的房間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衣服都是全新的，在來這邊之前，她什麼東西都沒帶。
嘆了口氣，緩緩在牀邊坐下。
當天傍晚，在杜靖宇回來之前，外婆就先回去了，阿霧一同送她的，不過外婆執意要一個人靜靜，並且再三保證自己沒事，阿霧不得不退步。
“那外婆，記得隨時跟我保持電話聯繫，我會隨時檢查的，你要接我的電話。”阿霧提醒到，外婆點點頭。
從家裡下來，阿霧也心事重重，接到杜靖宇的電話，她也跟他說清楚了。
“無期？”杜靖宇冷冷一笑，他更趨向於結果是死刑。
“嗯，算了，先不說吧。你到家了？我這就回去。”阿霧掛斷電話，讓秦磊開車回去。
路上，阿霧想起上次，譚亦軒幫了他們一把，當時匆忙說了謝謝，也沒有正式說感謝一下，畢竟這事還真的不算是小事。
當然，想到譚亦軒，阿霧就想到念念了，最近因爲自己身邊事情太多，也沒有問問念念跟譚亦軒如何了。
想到就做，先從陸念念口中問到譚亦軒的號碼，邀請譚亦軒一起吃飯，當然，念念也不能缺席。
阿霧撥通了念念的號碼，陸念念剛剛吃完晚餐，從飯堂上樓。
“怎麼了？有啥事？”依然是沒心沒肺的聲音，看來念念已經適應了現在的氛圍了。
“沒事就不能打給你了？”阿霧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我可沒說，最近你的蹤影都成迷了。不過放心吧，我沒有因此而忘記你。”陸念念翹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說。
阿霧撲哧一笑，“你最近跟娃娃玩得好，我以爲我已經沒有地位了。”
“姐是那種喜新厭舊的人麼？”陸念念不爽地反問，阿霧忙說不是。
“這兩天又在忙啥？”陸念念隨口一問，因爲兩人有兩天沒有通過電話了，阿霧又不愛上網，還真的被她問對了。
阿霧將今天開庭審理殷惠案子的事告訴了陸念念，後者拍案鼓掌。
“我說殷惠就是活該，終於看到這個惡人受到懲罰了。我聽你的語氣，也不是特別開心，你難道還同情她的遭遇？這叫做自己作死，她害人，現在懲罰她還不行了？”陸念念沒好氣地說。
道理阿霧懂，如果中間沒有隔着個外婆的話，她會欣然同意陸念念的說法，也會很開心。
“我明白的，事實上這個結果也是我也是滿意的，她總歸是付出了代價。可是，外婆的情緒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動盪，我有些擔心外婆。”阿霧低聲道。
陸念念唔了一聲，好像也是哦。
“那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外婆現在一個人在家，她說想靜靜。”
“放心啦，外婆大概是真的只是想靜靜，畢竟是她的女兒啊，你不要多想。”
“唔，我知道了。”
“你要是真的難受，要不過來找我，不對，秦磊是你現在的貼身保鏢麼？咱們去喝酒，發泄發泄，怎樣？”正好，她現在需要壯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