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巨石隨着水流消失,上官雲楚再放眼望去,水面早已空蕩蕩一片,沒有了雲惜顏和上官玉染的身影。上官雲楚瞬間只覺得,,渾身上下如墜冰窟。
他不敢想象,雲惜顏和玉染被這巨大的洪水沖走究竟會怎樣。瘋狂的扎進洪水裡,任由洪水沖刷着,拼命的向前遊,四處尋找。
上官雲楚不敢停,他怕停下來自己會發瘋,直到天色亮起,直到洪水漸漸變小了一些,直到他精疲力盡,再沒有一絲力氣,沒有,到處都沒有。
上官雲楚躺在洪水中,任由水流帶着他往遠處飄去。呆滯的看着,依然陰沉下着小雨的天空,心底漸漸涌上絕望。
不知道在水中飄流了多久,身旁的洪流中,漸漸出現了一些屍體。在洪水的沖泡,和山石的撞擊下,已經開始腫脹腐爛,水中偶爾飄過一隻野狗,趴在那些腐爛的屍體上邊開始啃噬起來。
上官雲楚猛然驚醒,一股怒火涌上心頭,隨手撿起手旁飄過的一段枯枝,使勁朝着那野狗甩去。
枯枝準確的穿過那隻野狗的心臟,它甚至來不及叫一聲,便直接死去。
上官雲楚在水中猛然起身,拼命的向着前方游去,就算是隻找到屍體,他也要把屍體完整的帶回去,到時候要殺要剮他都絕無二話。更何況,只要屍體沒有找到,一切就還有希望。
離這裡數百里遠的吉州,天空依然陰沉的下着大雨,城中的街道上卻是有大批慌亂的人羣,身上帶着大包小包擁擠着朝城外跑去。
喊鬧聲,小孩的啼哭聲響個不停。
一個老大爺在擁擠的人潮中,被擠的一下倒在了地上,怎麼也爬不起來。
“老頭子,快起來啊。”旁邊的一個老太婆拼命的想要將他扶起,可是旁邊洶涌的人潮卻是根本對老人沒有任何顧忌。
在推搡中,連老婆婆也被推倒在地,有許多人直接從他們身踩了過去。
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人,騎着一匹快馬冒着大雨從街道上飛快的疾馳而過。遠遠的見此情形,從跟前路過時,手中馬鞭一甩,直接將兩位老人周圍的人羣,全都抽飛出去,兩人身邊瞬間空出一大片。
那人手中的繮繩用力一扯,戰馬兩條前蹄高高擡起,嘶鳴着停在了原地。
那人翻身下馬,立刻上前扶起了地上的兩位老人,這個小小的騷亂並不能阻止人羣瘋狂的向前涌動。
“多謝恩公。”兩位老人顫抖着要給那人下跪,如果不是恩公出現的及時,怕是他們過不了多久,就會被人羣踩踏而死。
那人伸手扶起兩位老人,扯下頭上擋雨的斗笠,露出一張俊美的面孔,正是夜皓宇。
夜皓宇看着旁邊洶涌的人潮,皺眉問道,“老人家,城內可是出了什麼事?爲什麼所有人全都拼命趕着出城?”
事實上他一大早看到便早有疑惑,只是他急着往嵐城趕,並沒有多想。
“恩公有所不知,這幾天連下暴雨,四處爆發山洪,渭河和清河上游昨夜突然洪水決堤,因爲事發突然,處於三江交匯處的江城昨夜已經被淹沒,據傳整個江城,死傷無數。早上傳來消息,洪水已經到了潯陽。這雨還下個不停,再不走,洪水馬上就要淹沒這裡了。”老太婆立刻將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夜皓宇卻是隻覺得這老太婆的話,猶如一個晴天霹靂,直接將他劈的腦子空白了片刻。
“恩公,你也趕快離開這裡吧。”那老太婆見夜皓宇發呆,忙勸道。
夜皓宇回過神來,再也顧不上其他,立刻飛身上馬,一甩馬鞭,瘋狂的朝着來路狂奔而去。
腦子裡不停的迴響着剛纔那個老婆婆的話,江城被淹,死傷無數。
口中顫抖着叫着,“顏顏,顏顏……”
顏顏還在那裡,昨天他離開時,雨下的正大,那裡離最近的潯陽至少還有百里,他們定然會留在那小廟裡借宿一晚。
現在潯陽也已經被淹,顏顏他們一定遇到了洪水。
心中強烈的悔恨和自責,幾乎要將他吞噬。
顏顏的身體還沒有恢復,他們歷盡艱辛纔在一起,說好了以後再也不分開的,他爲什麼要離開顏顏,一個人趕回嵐城?
什麼狗屁太子,什麼狗屁皇位,如果顏顏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要那些還有什麼意義?
雨水打在他臉上,彷彿被鞭子抽一樣,劇烈的疼痛,可是再疼也不及他心裡的半分疼痛。
下午的時候,夜皓宇趕到了潯陽城,潯陽城大門緊閉。
夜皓宇腳下一個縱躍,直接躍上了城牆。整個潯陽城已經被水淹沒,高聳的城牆,和緊閉的大門形成了一道屏障,暫時堵住了洪水不能再肆虐前行。
可是按照目前的雨勢,夜皓宇知道,如果渭河和清河上游的堤壩不及時修好,這裡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城內的洪水上飄浮着一些屍體,放眼望去,遠處的水面上有更多的屍體隨着水流飄來飄去,被城牆堵着淤積在牆角處。
夜皓宇心中悲慼交加,仰天長嘯,“顏顏。”
在離潯陽不遠處的洪流裡,雲惜顏臉色慘白,雙眼緊閉,雙手卻緊緊的抓着上官玉染,兩人隨着洪水被衝向不遠處的一座山坡上。
那座平日裡的大山,此時已經有一半被淹沒在了水裡,上邊露出的山坡上,有不少人,雜物和屍體都被衝了上去。
雲惜顏和上官玉染被衝到山坡上後,被一枝伸出的樹枝絆住了身體。
旁邊有人走過,看了一眼,以爲是兩具屍體,看到上官玉染身上的包裹後,麻木的將包裹從她身上扯下打開,然後驚喜的發現,裡邊竟然還有着一些被洪水泡成糊狀的滿頭。
立刻欣喜的抱着朝山坡的更高處跑去,在這樣的災難裡,屍體身上的東西算什麼,能活着纔是最重要的。
他的異常舉動立刻引起了其他一些人的注意,一羣人立刻將他圍住,瘋狂的扭打起來。
被衆人遺棄的角落裡,冰冷的雨水砸在雲惜顏比白紙更加蒼白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雲惜顏慢慢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