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爍的臉色瞬間變冷,如果一開始他只是用中間人的身份來公平看待這件事,那麼現在,他徹底站在林悅藍這邊,不會管這些姓歐陽人的死活。
歐陽高瀾的族長之位,一直是伴隨爭議的,但因老祖宗的出面,這幾十年倒也相安無事。
但下一任族長,由歐陽高瀾傳給其長子歐陽爍,就引得族人更加不滿。
三房的老祖宗、四房的老祖宗,最重要的是六房的老祖宗,這幾個老不死的傢伙,從來就沒有安穩過。
以六房的老祖宗爲首,再加上其子是上任總委身份,某種情況下,他們家赫然成了幾房間的領頭人物。
如果不是長輩們對這個族長之位抱有質疑態度,這些下輩們怎麼可能敢用這種語氣、這種態度跟現任族長說話?
一直以來,歐陽高瀾都是比較淡泊的,不怎麼管族裡的事,大部分事都是交由歐陽爍來處理,對外界的評價也是置之不理。
只是沒想到,一味的包容,似乎引得別人更加得寸進尺。
歐陽高瀾臉色也不是很好,好在身邊有肖琴芝,一直拉着他,不准他暴發,這件事由歐陽爍來處理最好,畢竟他和這些小晚生是同輩。
他站起身,拉着妻子向歐陽護行了個禮:“爺爺,這件事交給爍處理吧,沒有我什麼事,我先和琴芝回去了。”
歐陽護臉色淡漠如常,他揮了揮手,算是答應了孫子的請求。
不是他偏心自己的曾孫,而是對比起來,還真是隻有自己的曾孫比較有智商,這麼重要的事,這些傻小子居然當着外人的面說,言語中時刻透着侮辱,不惹惱歐陽爍纔怪。
他慢悠悠的站了起來,來到歐陽辰東面前,上下打量着,緩緩搖頭:“歐陽天就教出你這麼個東西?”
歐陽辰東臉色一下變得蒼白,他只覺得有抵抗不住的壓力向自己襲來,使他全身顫抖,雙膝控制不住的往下彎,然後重重跪在歐陽護面前,臉也同時貼地。
要不是地上有地毯,他這臉恐怕都要移位,但就算這樣,他還是忍不住哀嚎一聲,咬着牙道:“不……不准你侮辱我祖宗……”
“老夫也是你祖宗。”歐陽護象徵性的踢了他一腳,“歐陽天看到老夫,還得尊老夫一聲大哥,你?毛沒長全的野小子,敢當着老夫的面這樣叫囂?”
他轉頭,冷聲哼道:“小爍子,聯繫他們的家人,把那幾個老不死的東西都給我叫過來。”
想到什麼,他對一直坐在位置上不敢亂動的那若揮了揮手,“你,先回去。至於你弟弟,他策劃了這次事件,看林丫頭怎麼處置他,只要還有氣,老夫會親自派人把他送回那家。”
“老祖宗,不要……”那若護弟心切,她一直不敢開口插話,此時也管不了許多,跟着跪了過來,“求您了老祖宗,這件事一定有誤會,一定……”
“把你媳婦管好,別丟人現眼。”歐陽護淡淡看了歐陽爍一眼,後者連忙上前將那若給攙扶起來。
林悅藍就站在不遠處,那若見求老祖宗沒用,又將目光向她轉來,哭得梨花帶淚,好不悽慘,“林小姐,這件事是我的不對,前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代雨傑向您道歉,求您……放過雨傑,求你……”
要不是有歐陽爍拉着,那若恐怕都不顧身份向林悅藍下跪了。
她被這一反常嚇得不輕,慌張又害怕的看了歐陽爍一眼,這是妹妹在受到驚嚇時本能的反應,隨後她想起,她不該把歐陽爍當靠山,又急忙轉身,想向年錦堯跑去。
“林小姐!”歐陽爍急忙喊住她,“請問……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人?”
他要等她決定之後,先處置這些逾越族權的傢伙,再聯繫他們那些倚老賣老的老祖宗們。
這些日子,歐陽家怕是平靜不下來了。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想給林悅藍一個交代。
在他的家裡,她遭受這樣的事情,他的心比任何人都還要痛。
林悅藍向坐在椅子上不動的年錦堯投去求救的目光,見他只是臉色平靜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她無奈,只得自己下決定。
“我……”
“林小姐……求你……”那若痛哭乞求的聲音。
“姐!不準求這個女人——”那雨傑傲氣呵斥他姐姐的聲音。
還有剛纔那個男人趴在地上哀嚎的聲音,全都夾雜一起,讓她的思維一下亂起來。
“我……”她不知該怎麼辦,看了看地上的人,想起昨晚的遭遇,她就恨不得殺了他們,可看到那若沒有尊嚴哭着向她乞求的樣子,她又有些不忍。
“我……你、你……可以……把他們送進監獄嗎?或……”
“按你們歐陽家的族規來處置吧。”年錦堯突然靠近,並幫她下了決定。
林悅藍鬆了口氣,緊緊拉住他的手,跟着點頭:“嗯,就按先生說的辦,可以嗎?”
“但那雨傑不是歐陽家的人,不能以族規處置。”歐陽爍緊緊摟着哭個不停的那若,淡漠的道。
當看到林悅藍像個迷途的孩子在拉着年錦堯的手時得到了港灣和指引,他心頭竄起一團看不見的火。
“歐陽爍!你不能這樣對雨傑!”那若不敢相信主動提出這個問題的,竟是自己的丈夫歐陽爍,雨傑的親姐夫。
林悅藍知道了面前這三人的關係,她想爲自己的事做個決定,輕道:“那先生……我可以不追究他的責任,但……我要求他當着你們的面,親自向我道歉認錯。”
聽到這話,那若眼裡重新燃起希望,她掙脫開歐陽爍的懷抱,上前拖着那若向林悅藍這邊行來,一面呵斥:“快,向林小姐道歉!聽到沒有!”
“我不要!就算死——”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客廳裡響起,蓋過了在場所有聲響,氣氛像被冰雪凍住了般。
就聽那若悽聲的責罵:“你這個不孝子,姐白疼了你二十幾年,如果……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姐,就馬上去道歉!馬上!否則……”
那若的眼裡透着絕望,那股絕望刺痛了那若的心,他的眼裡依舊有不甘和憎恨,但此刻,他選擇了妥協。
他在衆目睽睽之下,跪着向林悅藍一膝一步的跪了過來,“對不起,林小姐,對不起,請……原諒我的無知的衝動,對不起……”
他重重磕了個頭,有淚落入厚實的地毯,消失不見。
受這樣沉重的道歉,林悅藍很是不安,她想去攙扶他,可又怕他會傷害自己,半彎着腰,心急如焚:“你……你快起來吧,沒事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那若向林悅藍投來感激的目光,急忙上前扶起自己的弟弟,又向歐陽護和年錦堯各行了個禮,便匆忙離開。
歐陽爍兩步跟了上來,在門口攔下她和那雨傑,靠近她耳邊輕道:“真想保護他,就把他留在歐陽家。”
他的話引得那雨傑擡眸冷冷瞪了他一眼:“我再不需要你的庇護!”
“你活得不耐煩隨你,但你的命,是你姐救下的,林悅藍願意放過你,不見得年錦堯那裡你能過得了關。”歐陽爍像看個陌生人一樣看着他,“如果真爲你姐着想,就該想聰明點的方法爲她堅守幸福。讓她哭,只能說明你的無能。”
他的話雖然無情,但意思還是很明顯,他要以歐陽家的身份護着那雨傑,至少現在會這樣。
那若心中的絕望在慢慢消散,她眼裡的淚模糊了視線,可她看到的歐陽爍依然那麼清晰,帶給她心安。
她無言的向歐陽爍點了個頭,扶着還想說話的那雨傑迅速離開。
今天的事,已經不光是林悅藍的事了,還牽扯進了歐陽家的家事,留在這裡,會更加危險。
等歐陽爍返回的時候,林悅藍被老祖宗拉到一旁說話,而年錦堯靜靜站在那裡,冷着臉盯着跪在地上的四個人。
歐陽辰東,歐陽謝,歐陽林,還有一個歐陽宮,這幾個人,爲歐陽辰東爲首,一直是j市以及周邊幾座城市的‘名聲’人物,比那雨傑還要張狂過分。
如果那雨傑只是爲了他姐姐而打抱不平做了些傷天害理的事,那也只侷限在歐陽爍或林悅藍身上,卻極少刻意去傷及無辜,就算有,和這幾個傢伙比起來,也只是小巫見大巫。
畢竟,天朝以北的主宰,是歐陽姓。
“抱歉,這件事……我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歐陽爍來到年錦堯身旁,小聲說。
年錦堯沒看他,好像知道他走過來了,只是問:“相信歐陽家的族規會讓他們記住自己這次犯的錯。”
“當然,不單如此,我想他們也該好好認識認識這個家的主人是誰了。”歐陽爍的聲音很冷。
這句話引得年錦堯幽幽輕笑,隨後輕道:“姓蕭的,可是你叔爺的接班人,現在,有沒有反悔放棄競選了?”
他側頭,平靜的望着歐陽爍,這個宿敵。
歐陽爍也輕輕一笑,優雅高貴的搖頭:“當然不。”
“那好,好好解決你的家事,需要幫助的時候,不要客氣,後面的事,還得你的幫助才行。”
年錦堯的很有深意,而歐陽爍不問好像也能聽懂,他笑得更加燦爛的,將目光轉向遠處和老祖宗私語的林悅藍,重重點了點頭:“是啊,爲了她,咱們還是冰釋前嫌一回吧。”
他頓了頓,臉上笑容斂去:“希望到時你會兌現承諾。”
年錦堯不答,緊緊看着他,神色變幻莫測,許久才輕點頭:“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