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場冷戰,也隨着南宮炎寸步不讓的姿態而曠日持久下去,知道南宮炎來勢洶洶的胃病發作都慢慢自行緩了過去,都沒能緩和。
寧卿卿幾次試圖釋放好意,都被南宮炎輕描淡寫地羞辱回來,終於還是心灰意冷,安心在廉價的賓館裡住了下去。
直到一天傍晚,寧卿卿下班,正打算往自己在公司邊上的賓館方向走,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徐徐停在了面前。
車窗搖下來,露出南宮炎神色淡淡的臉,他掃了寧卿卿一眼,簡短命令:“上車。”
寧卿卿略微遲疑了下,旋即想起自己就算抵抗,大抵也不會有什麼用處,也就坦然地拉開車門。
南宮炎向裡面挪了挪,兩人並排坐在轎車後座上,竟已是近日闊別已久的“親密”。
一時無言。或許是因爲太久未見見,氣氛略顯尷尬,最終,還是南宮炎先開了口,漠然道:“我並沒有打算撕毀契約。”
他看着寧卿卿瞬間睜大的眼睛,在閃亮光芒徹底涌上她的雙眸之前補充:“但也只是契約而已。”
對面烏溜溜的眼睛暗淡了下去。南宮炎別開眼,將目光越過女人烏黑的發頂,投到窗外循環往復的蒼白風景上。
他繼續道:“我這些日子仔細想了想,倒覺得我母親前日的擔憂不無道理。”
“是我糊塗了。”篤定的判斷從菱形脣瓣中吐出,重重砸在寧卿卿心上,她擡着頭,只見南宮炎神色平靜無波,再無任何溫情的痕跡。
口中說出的,也全是理智無情的話語:“既然只是契約,那麼弄得太不清不楚,反而容易滋生煩惱。等到三年後橋歸橋,路歸路的時候,彼此也不好看。”
我不在乎!寧卿卿在心中抗議,卻終究沒有發出聲來:她的確不在乎,但南宮炎在乎。而她也沒什麼抱怨挑剔的權利。只是心中酸澀,到底剋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南宮炎視而不見,繼續冷聲道:“現在條件如下,選擇權在你,寧小姐要是不滿意,現在就可以下車,我不會干涉你的工作,也會把合作費用和契約提前終止的錢都打給你。”
他說,隨手跟司機示意,車速漸漸轉緩。
“不用了。”手指在提包上緊了緊,寧卿卿重重吐了口氣,收了淚意:“我跟你回去就是。”
“很好。”南宮炎簡短迴應,終於勾起寧卿卿上車之後的第一個笑容,只是笑意不及眼底,在脣邊客套地晃了下就散了:“合作愉快。”
緊接着,他又像談生意似的開始陳述條例:“在契約進行期間,我不會虧待你。回去後一切都可以照舊,你想睡客臥主臥都隨意,想不想做飯幹家務也隨意,我也會盡量剋制自己的脾氣。”
“只有一點,”南宮炎眉梢上挑,神色嚴肅起來,“希望這次,寧小姐能掌握好分寸。別在讓我提醒你越界。”
所有的柔軟感情都被套上枷鎖,磨得生疼。寧卿卿心房酸澀,默然不語。
南宮炎不以爲杵,話鋒一轉:“我這次找你,不光是要接你回家的,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
他見寧卿卿擡起頭來,緩緩啓口:“第一件,這一屆‘宙斯’舉辦的‘諸神戰’馬上就要開始了,這場比賽有多重要你也知道,我希望你能好好準備。”
“而這第二件……”南宮炎定定地望着寧卿卿,一直冷冷淡淡的雙眸終於透出些許感情:“夏季發佈會後,公司的地位又上一層,到了可以擴大規模的時候了。”
“公司計劃招募一批新的珠寶設計師,而我希望,你不要被個人情感所妨礙,丟掉首席設計師的位置。”
清晨的陽光順着百葉窗的縫隙擠進來,在狹小的空間裡灑下一地暖融融的淡金色,將寧卿卿從混沌冰冷的夢境中抽離出來。
她昏昏沉沉地坐起身來,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雖然夢境的內容已經破碎散落記不清楚,但一夜亂夢擾人,實在讓人精力不濟。
寧卿卿緩了一會兒,昨晚睡前南宮炎說的話終於穿過重重迷霧,在腦海中閃現,濃重的倦意一瞬間被迅速剝離。
今天她和南宮炎要負責面試!寧卿卿連忙起身,推開客臥的門,快步走進洗手間。將冰涼的冷水掬在掌心裡,又埋首潑到臉上,寧卿卿打了個哆嗦,殘餘的倦意跟着一掃而空。
簡單洗漱完畢,寧卿卿走進廚房,把粥小火煨上,又將幾樣青菜洗好剁碎,暫時放到一邊。爲了避免菜涼,這些食材要等到粥煮到半開時才能下鍋,寧卿卿也得了個喘息的機會,坐到客廳裡等待。
新的早晨隨着廚房裡漸漸飄溢出來的香味兒正式開始,和最近的每一天沒有什麼不同。同樣的,也沒什麼驚喜。
寧卿卿靠在客廳的沙發上,不自覺地回過頭去,目光難以自抑,再次落到主臥緊閉的房門上。
距離南宮炎重新跟她約法三章的那個傍晚,已經過去一週了。
這段時間,其實兩人相處得不算惡劣,甚至從表面來看,算得上關係融洽。南宮炎果然依言,沒有對她進行任何刁難。
不僅如此,他也沒有要求她離開主臥,從不拒絕她的飯菜,對她鼓起勇氣向他提出的“再吃幾天藥調理一下”的建議,也照單全收,每天晚上都會當着她的面把胃藥嚥下去。
前天,適逢週末,他甚至主動向她發出邀約,問她要不要去小公園玩一玩,或者出門看場電影。
按理說,她應該對這樣的現狀滿足了,只是……
主臥方向傳來一聲門響,打斷了寧卿卿的回憶。門開,南宮炎邁步走出來,對上寧卿卿的目光,率先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
“早上好。”他打招呼,對寧卿卿遲鈍的反應毫不掛懷,旋即轉進洗手間洗漱。
寧卿卿又愣了一會兒,繼而咬脣,連忙把飯菜做好,一樣樣端到餐桌上。南宮炎已經洗漱完畢,正坐在桌邊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