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鮮血?”
聞着那若有若無的腥味,看着那一片縱橫近百里的山坡,項楊有些悵然。
萬年來,這裡究竟留下了多少生命,才能染紅如此寬廣的土地?
據說,每次大戰,蠻族犧牲的族人都是北神州修士的十倍以上,付出如此大的代價,他們又究竟意欲何爲?
怔怔的朝着遠處眺望了會,隱隱約約之中,項楊似乎看見了在極遠處的草原上,似乎有一片絢麗的花海。
“那是……”他皺着眉頭極目遠眺,但實在太過遙遠,以他的目力也根本無法看清。
虎泉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在一旁說道:“那是各個蠻族部落所扎的營帳,如今已有大大小小几十個部落聚集在那,每日還有不少新部落趕來。這規模已遠超上次蠻亂,據說在三清原處,蠻族聚集的軍隊更是這裡的百倍之上!”
“那都是蠻族部落的營帳?”項楊愣住了,雖然看不清,但是依稀可以看見,在極遠處,那一片‘花海’已經佔滿了整個視線範圍,這數量……
如果按一個營帳十人計算,也最起碼有幾十萬人,而且聽說蠻人生活極爲樸素,如今遠行之間,幾十人擠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那這數量豈不是更驚人?
這麼一算,那三清原處該有多少蠻人?數千萬?整個齊天山脈前方又有多少?上億?
這也太誇張了點……
“上次蠻亂最終結束時,曾統計過戰果,北神州修士一共損傷兩百三十一萬九千八百三十六名,而蠻人,數量無法精確統計,但肯定超過兩千萬……但以這次蠻族的聲勢來看,只怕傷亡最少要翻番了……”
“嘶……”聽到這數字,項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雖知蠻亂兇險,但九次蠻亂,次次都以北神州修士一方勝利而告終,誰又能想到,這一次面對的竟然會是這樣的險惡局面。
虎泉苦笑了一聲,這次蠻亂乃是萬年之戰,原本就估計到蠻族的聲勢會比往常要大的多,故此北神州修士一方最少增加了一倍的人手,但是比起蠻族來,這戰力的增加依舊差的太遠。
他朝着項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如若沒有項供奉改良的戰陣,這次咱們北神州只怕真的要生靈塗炭了,但是如今有了它,咱們總算有了些底氣!請項供奉受我一拜!”
他一彎腰,項楊便已伸手出去,但還未等碰到,虎泉已然又道:“項供奉,這一拜乃是我替神州蒼生而謝!切莫推辭!”
旁邊的那些真人和九轉修士也一同拜下:“請項供奉受我等一拜!”
雷震朝着他們看了看,又朝着項楊也看了幾眼,最終也躬身行禮。
以現在的情況看來,如若沒有項楊改進的戰陣,這次的蠻亂北神州基本毫無勝算,項楊此舉,可謂是澤被蒼生,經得起這一拜。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之時,落霞如血,千丈城牆之上,十數位最低也是九轉巔峰的高手俯首行禮,他們面前,一個結丹期的小修士束手而立,面色凝重……
一時之間,項楊忽然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許多。
他這次來參加蠻亂之戰,一是想盡一份修士的責任,二是想磨鍊一下浮玉宗的同門,三是對蠻族的圖騰之術有些興趣也想順便幫雷猛找找修煉的功法,除此之外,也無他求。
但如今,面對着這種場面,他的心頭卻不由得一顫,這些人之中,大半已是白髮蒼蒼的老人,但身爲九轉、九劫高手,他們有的是漫長的壽元,大可以安逸享受,就算北神州陷落又怎樣?那些真人、真君,依舊可以渡海而去,有的是棲息之地。
但是面對蠻亂,他們卻紛紛站了出來。一次蠻亂便死傷了兩百多萬修士,這是什麼概念?這片齊雲山脈防線,等若是用他們的鮮血鑄就的啊!
那些個小修士中,還有如同浮玉宗一般的畏戰之人,但是,至少這些高手卻無一退縮。
修仙者之中,確實也有良莠不齊,但是至少在大是大非上,依舊有着真正的仙家風範。
面對凡人,他們可以高高在上,但在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也肯衝在最前,這便是神州修士的風骨嘛?
魂帝曾經說過,修道要斬塵緣卻凡心,方能築仙靈,得道飛昇。但這些修士的所爲卻是以凡生爲己念,對項楊的觸動極大。
忽然間,天地福瑞萬靈訣自發的運轉了起來,只是剎那,項楊便不由自主的進入了混沌觀想之中。
這次,那片混沌空間之中,卻沒有古劍、龜甲和石頭的蹤影,就連那古怪的男子虛影也已不見,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迴盪,如同洪鐘大呂,響徹了整個空間。
“世上本無仙道,萬道歸一,道道皆是人道。”
“人生於世,處處皆爲寶山。種種善緣,件件皆爲至寶。”
“內省與中,無悔無憾。迷心不存,道心即生!”
……
那聲音虛無縹緲,似乎無處不在,整片混沌空間都爲之而顫,一個個金色的銘文,在那片空間中時隱時現,其中,只有三個清晰可見。
‘銳’‘豐’‘盈’!
項楊的靈魂深處,似乎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嘶,但很快,又被那聲音壓制了下去,漸漸變得若不可聞。
隨着那聲音的迴盪,三個銘文也越來越亮,剎那間,‘銳’字忽然大放光芒,化作一道金芒,狠狠往下一斬。
一股發自靈魂的無邊痛楚隨之而來,但很快,‘豐’和‘盈’也閃動了起來,他的靈覺強度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突飛猛進……
在那片混沌空間之中,時間似乎已經失去了作用,這一切的發生,似乎極爲漫長,又似乎只有一瞬。
在衆人之前,項楊的眼睛緩緩合上,下一刻,又猛的睜開。
在那一剎那,他黑色的眸子宛如一個黑洞,將光線都吸了進去,整個世界在這瞬間似乎都失去了顏色。
這好似只是錯覺,下一刻,一切便又恢復了原樣,但隱隱中,所有人都有了一種古怪的感覺,在這一合一睜之間,他整個人似乎有了種奇妙的變化。
那種變化玄妙無比,無關境界修爲,而是一種奇妙的蛻變,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項楊看了看他們,若無其事的朝着虎泉笑了笑:“虎泉真人,我看這堡壘似乎也是依陣法而建,你與我詳細介紹一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