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劉古便燃了一張通訊符,這是通知宗門要去參加開宗大典的聯絡方式。
浮玉宗所佔位置極廣,如果靠走,從金身堂所在去宗門總部所在的浮玉山最少個把月,大部分分支都修的仙法,自然有高來高去的手段,但金身堂這樣的,便只能靠內務堂派人來接了。
他將項楊和項先都叫到了身邊,將開宗大典的事和他們說了,而後又千叮萬囑讓他們一定要和自己寸步不離。
聽說能去宗門總部,兩人都是興奮莫名,說起來這金身堂的景象就連項楊都是有些小失望的,更別說心氣更高的項先了,如今可以去真正的仙門見世面又怎能不喜?
晌午時分,天邊一葉扁舟劃空而來,落在了谷口的空地之上,一個身着金邊白袍的年輕人面無表情的從扁舟上走了下來。
一羣老人早就帶着兩個孩子等候在那,見他到來,傅古笑吟吟的向前了幾步,拱了拱手:“這位是內務堂的哪位賢侄?真是辛苦了……”
那年輕人不屑的朝四周看了看,昂着頭說道:“誰是你賢侄?本人青木堂通御,現任內務堂雜事,別廢話了,是誰要去開宗大典,速度啓程吧……”
“就是這兩個孩子了……”劉古牽着項楊和項先走到了前面,陪着笑臉說道:“我乃是金身堂堂主,這次由我陪他們去,不過如今正值晌午,要不在這用了午膳之後再出發可好?咱們金身堂的八寶……”
他話還沒說完,通御已經眼珠子向下一翻,揮了揮手:“那這就走吧,別耽誤了……還用什麼午膳,你們這破爛地方能有什麼好東西……”
後面二句他雖然只是嘀咕,聲音卻也不小,搞得一衆老人都面色微沉,但又不敢作聲,否則人家一氣之下直接跑了那還怎麼去開宗大典?
傅古的臉色最難看,論起輩分來,這種傢伙最起碼也是自己的孫子輩,可如今被人打臉還得賠笑,他是那種直來直去的火爆性子,索性一拂袖便回了屋。
劉古能當堂主自然是這些老人中最圓滑的一位,雖然心中也不痛快,臉上依舊是堆滿了笑容,躬着腰朝着通御連連稽首:“那多謝這位執事了……這便走這便走……”他拉着身邊的孩子就走上了那葉扁舟。
通御原本看見傅古的模樣正想發火,卻聽見劉古把他一個雜事連升幾級喊成了執事,心中的火氣也不由得消退了幾分,冷哼了一聲便回到了舟上,朝着劉古三人說道:“此乃內務堂最新的雲舟,可要抓緊了,要是摔下去,本人可懶得管你們死活……”
話音還未落,他在雲舟中央的一個陣法臺上擺弄了幾下,雲舟平地浮起,朝着遠方直射而去,一會功夫,金身堂所在的峽谷就成了一條細線。
項楊和項先正好奇的看着這雲舟,這等仙家寶物他們何曾見過,長約三丈,兩頭翹起,旁邊有着低矮的欄板,通體似乎是用一根完整的木頭雕成,除了沒有船帆外倒和具區澤上的漁船相似,怎麼就能在空中飛行呢?
剛想伸手摸摸,那雲舟已然升空,往前一竄,兩人便如滾地葫蘆般從舟首直接滾到了舟尾,幸好那裡的欄板較高,這才抓牢穩住了身體,驚魂未定的看着下方極速掠過的青翠山丘。
通御笑眯眯的看着二人,他是存心想讓他們出個醜,誰叫前面那個老頭這麼不給面子呢?
劉古以前去過幾次開宗大會,也曾遇到這樣的情形,一上舟便緊緊的抓牢了身邊的欄板,正想伸手去圍住兩個孩子,沒想到通御忽然間就將雲舟駕起,還衝的這麼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兩人滾到了舟尾,看見他們沒真的掉下去,這才鬆了口氣,但看着通御的眼神已然隱隱的要冒出火來。
這種低級的雲舟可沒有元氣護罩,掉下去了也就真掉下去了,這麼高的地方,只怕直接就成了肉泥。
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目光,通御收住了笑容,回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鄙夷而言:“浮玉宗有你們這樣的分支還真是丟人,連個雲舟都坐不穩當,抓牢些,別回頭連累了我!”
劉古深吸了一口氣,好容易將火氣壓了下去,自己挪到了舟尾,將項楊和項先摟在了懷裡。
通御一個人站在舟首,勁風吹來,他一身白袍獵獵作響,背後斜揹着飛劍,昂首向天,一副仙人氣度。舟尾,項楊咬牙切齒的看着他的背影,項先則偷偷從劉古懷裡探出了頭,滿眼崇拜之色。
……
這雲舟果然神妙,徒步要行月餘的路程只是短短几炷香時間便已到達。
眼見那一柱雪白如玉的神山越來越近,項楊心頭也激動了起來,就連項先也將目光從通御身上挪開,投視在了那座不該在凡俗出現的神山上。
只有到了近前,才能感覺到這座神山的巍峨氣度,昂昂然高有數千丈,龐龐然寬不知幾許,幾丈長的雲舟在它面前連只蚊蚋都算不上。
雪白的神山上點綴着點點青翠,一棟棟雕欄玉砌的建築隱藏在那青翠之中,周邊都有云霧繚繞,若隱若現。
一艘艘明顯要比他們座下的雲舟精美多的飛行寶物在雲霧中穿梭來去,時不時還有巨大的仙禽飛起,一振翅便悠然遠去,根本連上面是否有人影都看不清。
神山山頂有一座龐大的玉石宮殿,宮殿兩旁雲霧蒸騰,一柱粗大的雲煙不知從何處升起,直刺九天,歸於雲深不知處。
到了這裡,一路上都牛叉哄哄擺着造型的通御也老實了起來,坐回了雲舟中央,操縱着它朝着浮玉山旁邊的一座山丘上降了下去。
比起參天的浮玉山來,這座山丘連它腰部都不及,但是也有兩千多丈的高低,山頂有一棟棟硃紅色的宮殿,宮殿前方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平臺。
項楊他們便降落在這平臺上,旁邊還有不少模樣各異的飛行寶物正在起落,但最多的還是雲舟。
到了地兒,通御根本就沒再搭理他們,將雲舟收起後就自顧自的離去了,但很快就有另一名年輕人迎了上來,穿着和通御差不多的白袍,只是沒有那一道金邊而是銀絲,而且還是個美貌女子。
她可就比通御熱情多了,遠遠就招呼道:“這位可是金身堂的劉師叔?在下內務堂雲琴……喲,這二位可是劉師叔新招的弟子啊,果然一表人材,評定時定能大放異彩!”
劉古眼前一亮,倒不是貪圖這女子的容貌,在這浮玉宗內仙子般的人物也不知有多少,放在凡俗中,這女子已然稱得上是貌美如花,但在浮玉宗內也不過是中上資質而已。
他想的是來時傅古的囑託,原先想着和那位通御搭上點關係也好找找門路,卻沒料到人家根本連正眼都不給一個,總不能熱臉去貼人冷腚吧?
正愁和內務堂搭不上關係,卻遇到了這位女弟子,聽她那話語中的熱情,應該好打交道些,雖然看上去她只是引氣境,在內務堂也不過是打打雜的角色,但是女子在宗內卻比男子要好混的多,能進內務堂想來也是有點背景的。如果能通過她結識幾個內務堂的實權派,那麼早些評定登冊還是有希望的。
這麼想着,劉古跨前幾步,朝那女子迎去,一張馬臉上的笑容燦爛萬分,等到近前,手指微微一彈,一顆晶瑩剔透的元氣石已然落到了女子袖口之中。
雲琴一愣,素手在袖口中輕輕捏了捏,頓時一喜。她在內務堂中負責迎賓之事,但是自身修爲低背後的分支實力也一般,所以並不太受待見,故此才被分了個最沒油水的差事,卻沒料到這不起眼的老頭出手如此豪爽,竟然見面就是一顆元氣石。
修仙界和凡俗不同,通用的財物可不是什麼金銀珠寶,而是符錢。
符錢乃是修仙者將體內的元氣灌注到符紙中通過某種陣法儲存而成,需要時再吸收,有回覆元氣的功效。只是符錢製作不易,灌注時十分元氣只能保留一分,而一般的修仙者對自身的元氣極爲看重,哪裡會捨得拿去製作符錢呢?久而久之就成了修仙者用來交易的貨幣。
符錢分大錢和小錢,一枚大錢可換百枚小錢,小錢普通的引氣境就可以製作,但是極爲吃力,一個月未必能做出一枚來,而大錢只有分神境高手才能製作出來。
而元氣石則更要高檔幾分,這是天地形成的奇物,內含充沛的元氣,一枚她袖中的下等元氣石就可以換十枚大錢了,要知道雲琴在內務府的薪酬一年也不過幾枚大錢而已,如今倒是一下子發了筆橫財,又怎能不驚喜?
雲琴臉上的笑容更爲燦爛了起來,而且這次笑容中多了幾分真誠,對着劉古先是一稽首,而後說道:“劉師叔,宗內已經安排好了住宿之地,只是……”她有些爲難的笑了笑:“那些傢伙狗眼看人低,劉師叔等等莫要生氣纔是……”
“不會不會,你帶我們去就好!麻煩雲琴姑娘了……”劉古尷尬的搖搖頭,他自然知道這女子的意思,金身堂在宗內地位低下,每次來評定登冊時安排的都是最差的地方。
女子一笑,也不再多言,主動走到劉古身後,將項楊和項先牽在了手裡,這才轉身帶着他們往山下行去。
這內務堂所在的山峰雖然不如浮玉主峰那般高聳入雲,但也有兩千來丈,道路也是兜兜轉轉,金身堂出來的也都不會什麼仙家身法,四個人花了二個時辰才走到了山腳下。
不過這一路上鳥語花香、小溪潺潺、美景不斷,加上有一個語笑嫣然的美女在旁,就連最吃不得苦的項先都絲毫不顯疲憊,拽着雲琴的小手走的興高采烈。
但是到了地頭,劉古還是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已是內務堂所在山峰的最底下,而且哪裡是什麼迎賓之處,乃是內務堂膳食房旁邊的小屋,屋子裡還有散落的柴火,以前只怕就是一間柴房而已,就算金身堂如今沒落,但總也是堂堂正正的宗門分支,自己大小也是個堂主,這樣的安排有些過了。
“這次開宗據說收穫頗豐,新收的弟子比以前多了五成,所以也只能委屈劉師叔在這裡暫住了……回頭我和安排住宿的師兄說說,有了空的,就給您替換了,您看可好?”
看見劉古的臉色,雲琴哪裡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連忙在一旁解釋道。
劉古嘆了口氣,朝着雲琴拱了拱手:“無妨,不用麻煩雲姑娘了,這裡也挺好,不過劉某有一事相詢,不知雲姑娘可方便?”
雲琴見他並未見怪也鬆了口氣,她負責接待的幾家分支都是沒啥油水的,在劉古這得了個驚喜後倒真是對金身堂也高看了一眼,還指望着後面幾天還能再撈點好處呢,當下就痛快地說道:“劉師叔有何事,但說無妨。”
劉古斟酌了一下措辭,先問了一句:“這次開宗的評定登冊不知何時開始?”
雲琴低頭想了想:“照理是明日便該開始了,但這次火神堂據說找到了個妖孽級的天才,明日據說宗內不少老祖都要先見見他,所以延後了一天。”
“妖孽嘛?”劉古朝着項楊看了看,心中苦笑,要真說修煉速度,自己這位‘師弟’纔是真正的妖孽,可惜那仙苗實在是……
整理了一下精神,他又說道:“雲姑娘,實話和你說吧,這兩位一個是我弟子,一個則是我師弟,乃是我金身堂三位長老師叔的弟子,我們大長老年歲已高,身體有恙,出來時千叮萬囑讓我早點帶孩子回去。”
“可你也知道,宗門如今人丁興旺,每次開宗都有上萬弟子入門,評定登冊時日繁長,我們金身堂又是如今這般境況,每每排在最後,都要等上個把月了……如果雲姑娘能有路子幫我們疏通疏通,讓我們早日評定的話,在下定然感激不盡,日後定有厚禮送上。”
聽到厚禮二字,雲琴不由得心中一動,但劉古的要求看似簡單卻又難辦,浮玉宗開宗大典乃是宗門大事,凡事皆有規矩,這評定登冊作爲開宗大典最重要的一項更是如此。
一般來說都是五神堂在先,而後是實力和他們差不多的幾大分支,再然後也是按實力排列,這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也是約定俗成,數千年來一貫如此,劉古提出想要插隊,並不是沒有可能,但以雲琴的身份肯定是辦不到的。
她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劉師叔,真是抱歉了,這事情非我能力所及……”在劉古失望的眼神中,她又低頭沉思了會:“不過我倒是認識個師兄,他在我們內務堂中頗有地位,如果他出面的話應該可行,只是他不太好說話,只怕……”
劉古頓時大喜,急忙應道:“麻煩雲姑娘能否引薦一下,成與不成我都有謝禮奉上……”
雲琴點了點頭:“那位師兄剛剛突破化神境,這幾天卻正好在宗內,明日你隨我去,我幫你引薦一下便是了……”
劉古連聲答謝,手指一彈,又是一顆元氣石落在了她袖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