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將柴屋收拾了一下,劉古便帶着兩個孩子住了下來,第二天上午,雲琴果然匆匆趕來,說是已經和那位師兄約定好了,晌午時分去他居所見面。
那師兄住在峰頂之處,劉古算了算時辰,這路上怎麼也得一兩個時辰,於是把項楊找來,叮囑他和項先絕對不許出門,便跟着雲琴去了。
沒有大人在,兩個孩子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同時哼了一聲,扭頭各自坐在了柴屋的一頭,竟是離的越遠越好。
項楊也不去管他,轉了個身,面對着木牆自顧自的打坐了起來,不知爲何,他進入修煉狀態極快,只要一靜下心,丹田中的熱流便能隨着意識在經脈中流轉,渾身暖洋洋的舒坦之極,一時間他都迷上了那種感覺,似乎就這麼天長地久的修煉下去也不錯。
這一打坐又是幾個時辰,直到肚子餓的咕咕叫才醒來,時間已過了晌午,根本沒人來過這間柴屋,自然也沒有人會送飯來。
劉古來時也沒料到會是這般情形,根本沒帶食物,項楊也沒轍,只能強忍着繼續打坐,但是練了金身訣之後他飯量大了許多倍,哪裡又熬得住?沒多少功夫他便餓的有些受不住了。
正難受時,身後柴房的門傳來吱呀一聲的輕響,項楊一回頭,卻看見項先推開了房門,一隻腳已經踏了出去。
項楊眉頭一皺,起身往前踏了兩步一把就將他拽了回來:“想去哪裡?堂主說了,不許我們出門的!”
他如今已快入銅身境,這力氣比項先大了不是一倍兩倍,這一把沒留住力氣,竟然把他一下子拽飛了起來,訝然間一鬆手,砰的一聲撞在了裡側的木牆上,不過那木牆平坦光滑還有些彈性,項先自己金身訣也已入門,聲音雖撞的響亮,其實並無大礙。
項先趴在地上愣了一會,隨後便指着項楊哇哇大哭起來,嘴裡含糊不清的嚷着:“你打我!我餓!我要找師傅去!我要吃東西!”
項楊厭惡的看了看他,在村子裡這傢伙就有鼻涕蟲的稱號,得勢的時候洋洋得意,打不過了便哭着鼻子找大人,進了山還是如此,也懶得搭理,直接就在門口坐下,既然劉古說了不許出門,哪怕餓死他也不會讓項先出門一步。
“這位小兄弟怎麼了?可有人欺負你不成?”
兩個孩子一個哭哭啼啼一個板着臉坐在門口,就在此時,有個聲音在項楊背後響起。
“你是誰?”項楊一回頭,卻看見不知何時自己身後多了一個三十多歲模樣、穿着一件棕色羽衣、身材瘦小的男子。
男子溫和的笑了笑:“這裡可是金身堂劉堂主所在?我乃羽山堂的羽山吳邪……”
“羽山堂?”項先茫然的看着他,一時間都忘了繼續哭鬧,項楊可是聽自己三位師傅說過這名字的,二十年前金身堂所收的二位弟子就是被他們搶走的,這羽山堂所在離金身堂的龍涎峽不遠,也是最眼熱這塊修煉寶地的一個分支。
三位師傅平時提到這個名字便會破口大罵,在九歲的項楊心中,師傅不喜歡的那定然就是壞人了,頓時警惕了起來:“劉堂主上山去了,你若有事,等晚些再來吧。”
羽山吳邪看了看屋內的兩個孩子,眼中閃動着一絲狡黠的光芒,臉上卻依舊笑着,伸手從袖袍裡掏出了一個瓷瓶,輕輕一揮,懸在空中緩緩降到了地上,指了指說道:“我和劉堂主同輩,說起來我也算你們的師叔,這兩顆補元丹就當是我的見面禮,叫一聲師叔,而後你們一人一顆分了就好。不過……”
他頓了頓,又似笑非笑地說道:“最好還是不要告訴你們劉堂主,這金身堂窮慣了的,這些許丹藥只怕連他都會眼紅呢……”
仙丹?項先的眼睛頓時亮了,連滾帶爬的撲了上去,嘴裡不迭的喊着‘謝謝師叔’,一把將瓷瓶緊緊攥在了手裡,看那樣子似乎是想把項楊的一顆也獨吞了纔好。
項楊此時已起身,和羽山吳邪面對面的站着,他雖然才九歲,但本來身體底子就好,幾個月的金身訣練下來,個子又長高了半頭,看上去倒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站在瘦小的羽山吳邪面前倒也差不多高矮。
他看了看正趴在地上緊緊攥着瓷瓶的項先,對着羽山吳邪輕輕搖頭:“我並非劉堂主的弟子,而是他的師弟,所以這聲師叔恕我無法出口,這點禮物還請收回去!”
他說着話,輕輕往旁邊挪了一步,一腳便踩在項先的手上,聽得一聲慘叫後,又用腳尖一挑,那瓷瓶飛起落在了他手上,轉手朝羽山吳邪遞了過去。
羽山吳邪訝然的看着面前的瓷瓶,卻沒伸手去接,而是又笑了笑,指了指又開始趴在地上哭鬧的項先說道:“這位小兄弟看來是餓的緊了,這補元丹倒也能挨點餓,唉,這金身堂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來參加這開宗大典竟然連飯都沒得吃了……”
他說着話搖着頭,竟是直接轉身出了門,到了門外,身後的羽衣一展,竟然化作了一對翅膀,浮空而去。
在這柴房旁不遠的一條小路上,一個穿着青色布衣的膳房雜役正提着三個漆木飯盒興高采烈的往回走着,手裡緊緊攥着一張小錢。
……
柴房內,項楊將那瓷瓶打開,放在鼻端嗅了嗅,一股子說不出的香味撲鼻而來,那種感覺竟然比他第一次聞到八寶羹還要舒坦幾分。
他將兩顆粉白的丹藥倒在了手掌心上,隨後拿手一捏,將其中一顆捏下了指甲蓋大的兩片,又捏圓了,拿腳捅了捅項先,遞了過去,喏,你都叫師叔了,這仙丹都給你!
至於那裝着大部分丹藥的瓷瓶,自然被他揣進了自己的兜裡。
項先趴在地上根本沒注意他的小動作,見他遞了東西過來,馬上止住了啼哭,伸手接過,看着他手掌心中綠豆大小的兩粒東西有些傻眼:“這就是仙丹?怎麼這麼小?”
項楊嗤笑了一聲:“愛要不要,不要等師兄回來我交給他便是了!”
“要!怎麼不要,這是師叔給我的東西!”項先急了,竄起來就將兩顆小小的丹藥擼在了自己的手裡,想想前面羽山吳邪說的話,生怕自己師傅回來輪不到自己享用,急不可耐的就塞進了嘴裡。
項楊笑眯眯的看着他,退到了木屋深處,打坐了起來,眼睛卻一直瞟着項先的反應。
一炷香、兩炷香……那小子依舊活蹦亂跳的,而且似乎很享受的樣子,肚子也不餓了,躺在那哼哼唧唧的唱起了小調來。
項楊這才放心的掏出了瓷瓶,將那顆被他捏掉了一些的丹藥倒了出來,含入了口中,方纔羽山吳邪在的時候,他推託過,但是既然人家都把丹藥扔下了,那就不吃白不吃了,他可不是那種矯情的人。
就他和項先這種剛入門的貨色,誰吃飽了沒事拿毒藥來害人?況且那小子半天了也沒事,項楊也就放心了。
一入口,丹藥就化作了一股熱流直接劃入了腹中,這丹藥的藥性要比八寶羹溫和了太多,但是蘊含的元氣卻充沛異常,一入肚便化作了暖洋洋的熱流隨着經脈流轉了起來,每次運行到丹田處時,丹田和其中的氣機都會增大那麼微小的一絲,而那熱流也會減弱一分。
奇怪的是,上次在項楊引氣開丹田時沒有動靜的那顆鵝卵石這次卻又似乎起了作用,那熱流流經胸口的時候都會短暫的消失那麼一瞬,而後纔再次出現。
在項楊的感覺中,似乎經過這麼一轉化,丹藥中的元氣更容易被丹田吸收了,如果說轉化前每次能讓丹田和氣機增長小小汗毛那樣一絲的話,如今就是頭髮絲。
這個發現讓項楊欣喜不已,至少他知道他貼胸藏着的寶貝還有用,至於爲何時有時無他如今還搞不清,但總有摸清楚的時候。
一顆丹藥下肚,他足足打坐了兩個時辰,丹田和氣機都已經比原先明顯大了一圈,還有一顆他沒着急服用,一來不知道連續服用是否會有隱患,二來也想等劉古回來給他看看,他可不會有項先那般的想法,直覺告訴他,劉古絕不會貪墨這丹藥,而且就算他真的想要,項楊也不會心疼。
他的腦筋很簡單,誰對他好,他便對誰好。
兩次打坐花了四、五個時辰,從上午一直到了落霞時分,劉古這才匆匆的趕了回來。
他一到,便有一個青衣僕役送來了三份膳食,似乎是知道金身堂的人飯量大,裡面的飯菜都是滿滿的。
項楊有些納悶,爲何中午不見人送飯來?但也沒有多想,看看劉古的神色似乎有些鬱悶的樣子,乖巧的打開了飯盒,擺在了他面前:“師兄,你奔波了一天,先吃點吧……”
劉古朝他看了看,點了點頭,三人一起吃了起來,這內務堂的伙食比金身堂裡的粗茶淡飯可要強了太多,別說那些元氣十足的肉類了,就連那米粒都是一粒粒珍珠般大小,絕非凡品,連劉古這樣的大肚漢吃了三碗也就飽了。
吃完,自有僕役前來收拾,項楊看了看吃撐了正捂着肚子仰天躺着哼唧的項先,扯了扯劉古的衣袖,兩人來到了房外,掏出了瓷瓶遞了過去。
“師兄,這是下午有人送來的丹藥……”
“送丹藥?誰?”劉古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急忙忙從項楊手裡拿過了瓷瓶翻看着。
“羽山堂的羽山吳邪,說是來找你的,見你不在,就說給見面禮什麼的……”
“果然是這個王八蛋!那是羽山堂新任的堂主啊!”劉古頓時急了眼:“他還說了什麼?”
項楊壞笑着說道:“他還說叫我們別告訴師兄你,說金身堂就是個窮光蛋,師兄你看見這丹藥都會眼紅呢!”
“王八蛋就是王八蛋!”劉古咒罵了幾句,而後看着項楊問道:“你不會真信他吧?”
項楊樂了,指了指他手裡的瓷瓶:“我要信了還會把這丹藥拿給師兄你嘛?嗯,他說這是補元丹,師兄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劉古打開了瓶塞,聞了聞,又倒出來看了看,搖搖頭:“我也不是很懂,不過補元丹我聽說過,是一種大補元氣的好藥,看這樣子只怕不假。”
說着,他又把瓶子遞了回去,意興闌珊地說道:“他有一點沒說錯,我們金身堂確實沒落的不像話了,別的分支有了好的弟子都是拿這補元丹當飯吃的,不過再窮,師兄我也不會貪戀你的東西……”
項楊微笑着接過了瓷瓶,他果然沒看錯,這師兄確實是個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