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卉這次從秘道回來不是影一護送,而是十六和十九兩人用手臂做了轎子將她擡起,施展輕功飛速前行。
在這個過程中,妤卉突然問道:“你們兩人原來有名姓麼?”
兩人齊聲答道:“屬下自出生起就在影衛訓練營,身在奴籍並無姓名,只有編號。”
妤卉說道:“那麼你們自己想叫什麼名字?我不喜歡用編號叫你們。”
“屬下請主人賜名。”兩人的聲音還有少年的稚嫩,語氣卻是恭敬中透着淡漠,彷彿名姓也與編號沒有什麼區別,只要主人喜歡就好。
妤卉知道無法強求這兩人能迅速就找回爲人的自覺,只能慢慢影響,所以溫和道:“那麼我想了兩個名字,十六叫影柳,十九叫影楊如何?若是哪一天你們自己想到了更好的名字,就告訴我,再改過。”
“謝主人賜名。”兩人齊齊答了一句,就再不多言。
回到妤卉的臥室,影柳立刻隱去身形,妤卉猜測他應該是藏在房間裡某個角落,難道說今後這兩個大活人就會真的如影隨形,吃飯睡覺都跟在她身邊麼?
影楊則跪在妤卉面前請示道:“主人,屬下之前護主不利該如何懲罰?”
妤卉好奇道:“平時這種狀況會怎樣懲罰呢?”
“好在主人並沒有受傷,責罰一般會輕一些,屬下當受鞭責一百。”影楊輕描淡寫說了一句,又補充道,“主人不必有所顧慮。屬下今晚受的傷並無大礙,責罰後行動或許不便,但一兩日定能恢復正常。這中間有影柳保護。應該不會耽誤主人的事情。”
妤卉強勢道:“責罰先免了,我想讓你們平素留下一人陪着阿黎練武。阿黎是男子。由影柳陪伴更方便一些,而你跟隨我去官學還要辦些別的事情,暫時不能再受傷。”
“是。”影楊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地變化,可她的內心起了些微的漣漪。在城南受傷,四小姐竟然讓她躺在馬車內送回府中。現在又尋了這樣地藉口免了她的責罰,這等關懷和仁善在貴族小姐中極爲少見地。電腦站她見妤卉沒有再吩咐什麼,也迅速隱去身形。
在這個過程中,阿黎一直是跪在牀邊,不聲不響。
妤卉責怪道:“阿黎,你怎麼一直跪着,都不爲我暖牀?快脫衣服,咱們睡吧。”
阿黎面上泛起紅暈道:“妻主大人,我……那兩名影衛還在房內。”
“他們在哪?”
“一個在樑上。一個在櫃子後面。”
妤卉其實也不太習慣臥室內有太多閒雜人等,只好吩咐道:“影楊你先去隔間或者別的地方吧。難道你們晚上不睡覺的麼?”
“屬下兩人輪番小憩片刻就可以,屬下告退。”
只見一道黑影迅速掠出內室去了隔間。
阿黎知道另一人是男子。便不再顧慮,依言脫去衣物。先一步躺回牀上。妤卉本已很困。不再多事,上了牀放鬆精神。不一會兒就睡着無覺。
阿黎看着身旁的妤卉久久無法成眠。
她是不是又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了?所以家主大人才安排了兩名武功高強地影衛時刻跟隨保護?他若是能再強一些,可以勝任影衛工作,是不是也能隨時都跟在她身邊,爲她分憂解難呢?成爲男元帥那種聽起來太匪夷所思的目標,讓阿黎不敢去想,但是成爲影衛或許並不是難以實現的。
阿黎決定等早上,請求妤卉讓他繼續影衛的訓練。雖然訓練的過程很苦,不過再多的痛只要能使他有更多理由可以留在妤卉身邊,他都會爲之努力不懈。他第一次開始主動爲自己的將來打算,他要留下,用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方式,爭取到妤卉地認可。這樣,哪怕將來妤卉發現其他名字裡有“黎”字的男子,他並不是命中註定要成爲男元帥的那個人,他仍然有資格陪伴在她左右,成爲不能缺少地一人。
阿黎爲自己的想法而激動,理清了這樣地思路,他彷彿看到了光明地未來。其實他也有些忐忑,按道理說妤卉已經許了名份給他,他至少能成爲她的小侍,他乖乖在院子裡等着妻主大人臨幸就可以了,他不該再有什麼野心,想時刻都陪着她。他從妤卉對他地態度中模模糊糊地判斷出,他與男元帥那個高標準相去甚遠,可他總是不能完全熄滅對那個目標的妄想。妤卉都沒有親口對他說放棄,他爲什麼自己要先放棄呢?或許真有命運左右,他骨子裡有他根本沒有意識到的驕傲和渴望尊嚴的那一面。
接下來的一日半,妤卉並沒有讓阿黎再去影一那裡接受非人訓練,而是安排阿黎跟影柳一起切磋武藝。她的臥房很大,沒有她的命令旁人都不會進來打擾,她睡牀下的密道更是不錯的修煉空間。而妤卉自己則在官學和妤府之中往來,兩點一線,沒出什麼差錯。
妤婉很快安排好了入宮的事宜,囑咐她那日下午早早從官學回來梳洗更衣,妤婉會帶着她和妤蔚一同入宮看望舅舅。
妤婉在朝雖然沒有官職,但是她同胞親哥哥是中宮正君,她帶家人入宮探親,自能享受格外禮遇。母女三人乘坐馬車直入宮門,到了王侯下馬落轎處才需下車步行。
妤卉以前是參觀過故宮紫禁城的,對於宮牆內的巍峨建築奢華排場並不驚奇,態度淡定,也不左顧右盼。而妤蔚以前從未進入皇宮,左顧右盼,滿眼羨慕一刻都閒不住。兩相對比,妤卉穩重的舉止更讓妤婉欣喜。
隨着宮人引領,走過長長的夾道,繞了幾個彎,終於進入一處開闊的院落。這是中宮正君妤氏的居所,他平時很少與宮外之人往來,若是臨時接待親友都會選擇在偏殿暖閣,而非寢宮正堂。這裡講究的是尊卑之儀男女之防,皇帝正君的寢宮一般不會讓其餘女子進入,就算血親兄妹都不可以。
妤婉帶着兩名女兒入宮探親,是得了皇帝手諭特批,這才能長驅直入,進到偏殿與妤氏團聚片刻。普通的宮人探親,最多准許一個時辰,而妤氏身份特殊,爲六宮之首,他見親人,可適當延長一會兒,不過也需要在傍晚宮門鎖閉前,讓妤婉等人離去。
妤氏出嫁的時候,妤婉還沒生兒育女,最近這些年,妤婉也只帶嫡女妤荃入宮探望幾次,妤婉別的女兒他還從未見過,只有聽聞一些消息。
妤卉跟着母親和二姐行禮後落座,妤婉對兩個女兒言語介紹時,故意偏頗妤蔚更多一些。這讓妤蔚感覺自己已經受到母親重視,畢竟以前陪同入宮的都是嫡女,現在母親帶她一併前來,又在正君面前着重介紹,就是暗示旁人,要將她當嫡女培養了麼?
妤蔚不免流露洋洋得意之色,言談也開始輕浮起來。
幾人聊了片刻家常,妤婉說道:“卉兒年幼,以前居於鄉野沒見過繁華之所,妹帶她入宮也想讓她多長見識。不知兄可否命宮人領她四處逛逛開開眼界?”
其實最想去四處逛逛的是妤蔚,看風景是一方面,另外她對皇帝三宮六院私藏的美男也有垂涎,當然她不敢有什麼不軌之心,但是好不容易進宮一趟過過眼癮總可以吧。所以她耐不住性子央求道:“母親大人,女兒也想長長見識,不知可否陪四妹一起逛逛?”
妤婉不置可否,她本來有些擔憂妤蔚性好風流,不敢放任讓她四處亂轉,但是與妤卉一起或許是個好主意。
妤氏猜測妤婉可能有話單獨要與他談,才故意支開了兩個女兒,所以他叫了心腹侍人帶着妤卉和妤蔚兩人離開暖閣四下逛逛。他則遣開閒雜人等,與妤婉坐得更近一些,低聲問道:“婉妹,你今日入宮探望,是否有要事相商?”
妤氏出嫁前是妤家的嫡公子,從小被教導的都是如何成爲皇帝稱職的夫侍,自十六歲入宮後他能在正君的位子上坐穩二十年,心計手段見識才能已非尋常閨閣男子可比。
妤婉偶爾也會將家族中的疑難事情與妤氏相商,兄妹兩人彼此信任,齊心爲了家國相互扶持幫襯,多少年風風雨雨走過,不曾出差錯,雖然見面的時間有限,卻也積澱了深厚的感情。
妤婉坦言道:“妹的確有些疑難之事,想求兄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