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上午。
街道辦宿舍樓。
董學斌是準備在北京待一兩天，週日或週一再回來的，畢竟跑關係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不但要請相關領導吃個飯，可能還要送送禮，請人家消費一下，所以董學斌臨走時也拿上了些換洗衣物，做好了萬全準備，反正明後天辦事處這邊是休息日，走兩天對工作也沒什麼影響。
下了樓，董學斌走到卡宴後面，拉開後備箱開始往裡面裝東西。
不多時，王玉玲喜滋滋地從樓道里扭着小屁股走了出來，拿了一個行李箱，看上去挺興奮的。
董學斌笑道：“東西不少？”
“都是些衣服。”王玉玲訕笑道：“主任，咱們坐哪個車去？”
“坐我車吧，路況不太好，越野方便一些，來，東西放過來。”
“噯。”王玉玲一聽更是高興，這卡宴可比辦事處裡幾輛破車強多了，其實這次說是出差辦事，王玉玲卻是抱着出差旅遊的想法的，所以情緒很高漲，就算是汾州市離京城不算遠，王玉玲也沒有去過幾次，機會難得。
等了片刻，周豔茹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兒也提着行李走下樓，一見董學斌早都等在了那裡，周豔茹慌忙快走兩步。
“主任，讓您久等了，找了些東西耽誤了點時間。”
“沒事。”董學斌幫着她拿行李，“來，周大姐，行李放進去吧。”
“別麻煩您，我自己來，自己來。”周豔茹挺感動，領導幫着自己拿包，這得對她多尊重啊，她卻不敢造次。
王玉玲也沒敢讓董學斌接手，立刻笑嘻嘻地搶先接過周大姐的行李往車裡放，末了，還摸了那個小女孩的臉蛋一把，“小東西，個子又高啦。”
小女孩紅了臉，輕聲道：“玉玲姐姐。”
董學斌好奇道：“這是？”
周豔茹忙道：“這是我女兒橙橙，橙橙，這個叫董叔叔。”
“董叔叔。”橙橙很乖巧地叫了一聲，然後幫着母親放行李，有點怕生的感覺。
周豔茹這次拿的行李比較多，等都放進卡宴裡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孩子她姑姑在北京工作，橙橙暑假準備去那邊住一段時間，她一個人坐車也拿不了太多東西，我就尋思先把行李帶過去。”
董學斌一聽就道：“那就一起去吧，車也不是坐不下。”
周豔茹笑道：“這個……不好吧，不合適。”
董學斌明白她的意思，這次是正經出差辦公，摻和上私事有點不妥，但董學斌也不是不通情理的那種領導，擺擺手道：“都是自己人，沒那麼多講究，你讓小傢伙到時候一個人坐車去京裡？你還能放心？”伸手一拍橙橙的肩膀，“走，橙橙，東西都拿了嗎？準備好了就走了。”
周豔茹當然也是想帶橙橙一起順路去的，不然也不會讓女兒下樓幫她拿行李了，見董學斌這麼說了，周豔茹馬上道：“還不謝謝叔叔？”
“謝謝董叔叔。”橙橙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不客氣，呵呵，走吧。”
“主任您坐後面吧。”王玉玲很急切地自告奮勇道：“我開車，我開。”
董學斌很懷疑，笑呵呵道：“小王，你有駕駛本？”
“有，大學畢業就考啦。”王玉玲保證道：“您放心吧，保證安全抵達，嘻嘻。”
那次上班，董學斌開車帶過王玉玲和周豔茹，不過就幾分鐘的路程，說起來也沒什麼，但這次不同，去京裡起碼要開一兩個小時，讓董主任親自開車就有點不妥了，不過看王玉玲的意思，似乎也是想找找開卡宴的感覺，反正董學斌和周豔茹都從她臉上看到了點迫不及待的味道。
開就開吧，董學斌沒意見。
半小時……一小時……兩小時……王玉玲開着車，一路上都很亢奮，一個勁兒地說這車怎麼怎麼好，那倒是，兩百萬的車和二十萬的車肯定不一樣，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京城。
繁華的氣息撲面而來，看得橙橙眼睛都睜得大大的，似乎是第一次來北京。
王玉玲也是人生地不熟，忍不住放慢了車速，“主任，咱們先去哪兒？呃，我不認識路了。”
看看錶，董學斌笑道：“中午了，先吃飯吧，橙橙，想吃什麼？”
橙橙靦腆道：“都行。”
“都行是什麼？說一個。”
“那，那小吃吧。”橙橙道。
周豔茹回頭瞪瞪她，“這孩子，倒是不客氣。”
“呵呵，小吃好啊，來北京當然得嚐嚐北京小吃。”董學斌伸手指路道：“前面一直走，然後往東，去前門。”
王玉玲一愣，纔想起來，“啊，對了，主任是北京人。”
周豔茹也纔回過味兒來，可不是嘛，她想起董學斌履歷確實寫的是北京戶口，這車車牌也是京字頭的。
董學斌笑眯眯道：“所以啊，你們來北京，我這個做東道主的當然得好好招待一番，呵呵，就去前門吧，那邊有條小吃街。”
橙橙眨眨眼睛，“前門我聽過，北京人不是都叫前門兒嗎？”
王玉玲嘻嘻笑道：“北京人說話愛走‘兒’音。”
董學斌一汗，“橙橙，你聽誰說叫前門兒的？可不是這麼叫，前門啊，旁邊的天安門啊，西邊的和平門啊，還有西直門，地安門，北京大大小小的‘門’，就叫門，沒兒音，北京人也這麼叫，跟普通話一樣，嗯，也有例外。”想了想，他道：“對了，東便門兒，西便門兒，這倆是加兒音的，其他似乎都不是。”
橙橙好奇道：“這個，北京話的兒音也有講究？”
董學斌搖搖頭，“有沒有講究我不知道，反正不是什麼都加兒音的，具體你讓我總結一下我也說不清楚，呵呵，沒什麼規律。”這個董學斌真說不明白，他的口音都是上輩人傳下來的，上輩人是上上輩人傳下來的，說話就是這麼說，嘴到擒來，至於爲什麼這麼說，董學斌哪兒研究過呀。
橙橙十分專注地聽着，“董叔叔，您再跟我說說北京的事情可以嗎？”
董學斌狐疑地笑道：“怎麼了橙橙？對北京感興趣？”
“嗯！”橙橙用力點點頭，很嚮往。
周豔茹回頭一笑，解釋道：“主任，橙橙剛參加完中考，也該上高一了，他姑姑既然跟北京這邊，孩子的意思也是想在北京念高中，怎麼着也比跟市裡念強，橙橙這丫頭打小就盼着來北京呢，呵呵，所以這次考完試，我就說先打打前哨，看看北京高中是怎麼錄取的，聽說戶口不在本地的話，學校好像還不好進去。”
中考都完了？
董學斌點點頭，“孩子她姑姑是北京戶口？”
“不算。”周豔茹苦笑道：“他們也是汾州市的人，北京戶口哪兒有那麼好弄，就是單位給弄了個北京的集體戶口。”
董學斌一噢，“那上學的話得交贊助費，聽說還不少，橙橙分數怎麼樣？”
“剛考完，分數還沒出來。”周豔茹道：“但她對着答案比了比，考得還不錯，所以想先看看北京的區重點高中是怎麼個錄取方法，看看她能不能進得去。”
重點高中？
那可就難了，重點高中有些還要單獨入學考試的，可能都考完了，而且一般都是有名額限制的，幾個指標而已，交贊助可能都不管用吧？當然，這話董學斌沒說，沒必要打擊人家的積極性。
一路上，橙橙天真地問東問西，董學斌也是個“老北京”了，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對北京的事兒還算門清兒，就耐心地給他講解着，直到進了前門小吃一條街，董學斌也還在詳細地跟橙橙說着，上到前門大柵欄的光輝事蹟，下到北京的幾個小吃的做法和名字的由來，周豔茹和王玉玲也不時插上幾句話，氣氛很好。
三個大小美女陪在身邊，不少路人都紛紛側目。
董學斌感覺挺好，他就喜歡出門帶着女人，當然不一定是看上人家了，反正旁邊跟着三個鶯鶯燕燕的女性，總比跟着仨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強吧？
吃過飯後，董學斌一看她們幾個熱情這麼高，東望望西望望的每個人都心不在焉，乾脆一拍板道：“這樣吧，我之前問過，民政部那邊正在審查模範單位的事兒，週六週日相關部門也不休息，今天就不忙正事了，自由活動吧，去逛逛商場也好，玩玩也好，不用跟我請示了。”
王玉玲聞言大樂，“謝謝主任！”
周豔茹卻道：“這不好吧，主任，我們……”
“我說行就行，勞逸結合嘛。”董學斌一直就是個很體恤下屬的主兒，手一摸，將車鑰匙扔給王玉玲，“車也留給你們，隨便逛逛吧，工作的事明天再說。”
王玉玲呃了一聲，“哎呀，這怎麼好意思。”
“那您開什麼？”周豔茹也覺得太不妥了，“不行不行。”
“我有車開，走你們的吧。”董學斌不由分說地推推手。
接過車鑰匙，王玉玲和周豔茹苦笑着對視一眼，請吃飯，給放假，送車開，這可真是，上哪兒找這麼好的領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