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徐靜身旁的衛慕青也立刻發現了這道勒痕,眉頭一皺,道:“小東子身上怎會有這樣的痕跡?可要問問他爹孃?”
徐靜卻沒回答她的問題,道:“你可能看出,這是什麼繩子的勒痕?”
衛慕青一怔,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我也看不出來,這不像麻繩,也不像布條……”
一般普通百姓常用的用來捆東西的繩子,也就這兩種了。
徐靜沒再說話,又繼續查看了小東子身上的其他地方,眉頭越蹙越緊。
衛慕青不由得問:“阿靜,你可是發現什麼了?”
“小東子身上有勒痕的地方,看起來只有腰部靠上的這個位置,其他地方,都沒有任何勒痕。”
徐靜沉思道:“如果只是綁在他的腰部,他的雙手雙腳就都是自由的,完全可以自己把繩子解開,爲何,他沒有解開?”
衛慕青立刻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之處,臉色微沉,道:“莫非是小東子自己綁上去的?可是,他沒事綁自己幹什麼?”
這個勒痕可不淺,說明,那根繩子一度綁得十分緊。
綁得這麼緊,多少會不舒服罷?
徐靜沒有說話,又想了一會兒,便把小東子的屍體翻了過來。
霎時,她微微一怔。
小東子後背的勒痕,竟是比前面的勒痕要淺上許多!
衛慕青也不禁訝異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看痕跡的情況,這些勒痕定然是來自於同一條繩子,但前後勒痕的差別也太大了罷!”
徐靜輕輕伸手碰了碰小東子後背的勒痕,眸色微沉。
她已是知道,兇犯是怎麼殺死小東子,並給自己製造出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的了。
只是,她還需要找到可以指證他的證據。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能證明他這個手法的最顯著的證據,早已是被他毀了。
她隨即,幫小東子把衣服穿好,走到了外頭。
圍在外面的村民立刻涌了上來,七嘴八舌地道:“徐娘子,怎麼樣了?”
“孩子是怎麼沒的,知道了嗎?”
“依我看啊,哪裡還需要查什麼!定是小東子和家裡人吵架後,一時氣憤跑了出去,冷得半死的時候,被姜大丟進河裡的!現在查東查西的,不過白費功夫!”
徐靜卻沒有理他們,看向一旁的王嫂子,道:“小東子的爹呢?”
王嫂子一愣,有些戒備地看了徐靜一眼,道:“他爹說有些東西掉在了河邊,回去拿了。”
“這樣啊。”
徐靜彷彿沒看到王嫂子的戒備,道:“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王嫂子,今晚你們和小東子是因爲什麼起了口角?”
王嫂子一愣,眼簾微微垂下,似乎萬分愧疚悔恨道:“不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前幾天小東子說想吃我做的板栗燒雞,我看最近天冷,就答應了他這幾天找時間宰一隻雞,讓他飽餐一頓,但我這幾天忙着準備過冬的衣服,把這件事忘了,小東子可能覺得我騙了他,心裡一直不開心,今天吃飯的時候,忍不住就和我吵了兩句。
也是……也是我不該,他不過是個孩子,而且確實是我沒做到答應他的事情,我就該讓讓他的,怎麼就……怎麼就和他話趕話,吵起來了呢?”說着,還猛地用手捂了捂臉。
站在她旁邊的幾個婦人立刻有些不忍心了,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道:“王嫂子,你別太自責,誰都有疏忽的時候,你已是做得很好了,而且你懷着身孕情緒本就不穩定,誰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徐靜卻定定地看着她,追問道:“王嫂子能具體說一下,當時你是怎麼跟小東子吵的嗎?”
王嫂子一愣,有些愕然地擡頭看向她,顯然沒想到她會問得那麼細。
她眼圈微微一紅,道:“能怎麼吵?就是他指責我騙他,我……我沒忍住,說了一些類似於我平日裡待你這麼好,你怎麼就逮着這麼一件小事撒潑打鬧?不是親生的總歸養不熟之類的話……我明知道小東子對他阿孃的事一直耿耿於懷,他會被氣得跑出去,都是我害的!”
這些話確實傷人。
原本一些村民還覺得小東子不是那種會隨便跑出家門讓家人擔心的孩子,這會兒都一臉恍然。
徐靜點了點頭,又問:“小東子跑出去的時候,你們家的人可是都在家裡?”
王嫂子點了點頭,“那會兒正是晚膳時間,自是都在家了,我們家人口也簡單,就我和嚴四,還有小東子和阿寶。”
阿寶,便是她那個親生娃兒的小名。
徐靜眸色微轉,道:“小東子出去前,可吃過東西?”
王嫂子似乎有些不理解徐靜爲什麼會問這些問題,抿了抿脣,道:“吃了,今晚我們吃的是雞蛋烙餅和野菜粥,但小東子就吃了幾口粥,就和我們吵起來了。”
“哦?這麼說,你們也飯都沒吃完,就跑出去找小東子了?”
“自然,這孩子這麼晚跑出去,我們做父母的擔心都來不及,哪裡還顧得上吃飯。”
“那王嫂子今晚做的雞蛋烙餅和野菜粥,定是還剩下不少罷?我可能看看?”
王嫂子的臉色似乎一僵,輕吸一口氣道:“徐娘子,這也跟查案有關嗎?”
“當然。”
徐靜輕笑一聲,道:“查案就是要心細如髮,每一個細節都不能漏掉,還望王嫂子理解。”
一旁的村民也完全搞不懂查案爲什麼要看人家的晚膳,但他們已是在不知不覺間,給徐靜貼上了“西京來的神秘貴人”這一個身份,倒是也沒人跳出來質疑。
也許西京的貴人,確實就是這樣查案的呢!
王嫂子見沒有人出來附和她的話,暗暗咬了咬脣,道:“我把餅和粥都收回廚房了,徐娘子要看的話,就隨我來罷。”
廚房就在放置小東子屍體的雜物間旁邊,是個很小很小的廚房,要同時走進兩個人都有些困難。
王嫂子先走了進去,把竈臺上蓋着的鍋打開,裡面放着一碟黃澄澄看着甚是誘人的雞蛋餅,以及一盆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野菜粥。
王嫂子輕嘆一口氣道:“我原本還想着把孩子找回來後,重新熱好這些食物再和他一起吃的。”
徐靜忽地,卻看向了竈臺旁一個專門放廚餘廢物的木桶,微微揚眉道:“這桶裡怎麼倒了一些粥?我看王嫂子不像是會這麼浪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