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暗暗整理了一下案子的情況,道:“據說這看起來只是一起很普通的行人被碾死的案子。
就在六天前,有個家裡開古董鋪子的商家去外鄉進貨,回來路上已經很晚了,他想盡快趕回家中,就一直讓車伕快馬加鞭趕路。
誰知道……誰知道就在快要進入安平縣的時候,他們的馬車似乎碾過了什麼東西,那商家立刻讓車伕停下馬車,下車一看,那東西竟然是……一個人!
而且,那個人已經死了!
當時他們馬車上有很多古董陶器傢俱什麼的,車子很重,一個人被他這樣直直地碾過去,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
那商家知道自己鬧出了人命,嚇壞了,立刻讓人把屍首丟到了一旁的草叢裡,想裝作這件事沒發生。
可是……屍首很快被人發現了,而根據仵作推斷的死亡時間段裡,唯一經過了那個地方的只有那個商家的馬車,所以他立刻就被抓了起來。
賣菜那個嬸子有個侄女在那個商家府裡做事,所以她還算是瞭解這個案子的。”
到底是女子,說起這些死人案子什麼的,心裡有點發怵,一段話說得磕磕巴巴的。
但徐靜聽得很認真,聽完後,不禁有些沉思。
聽春陽說的,這似乎就是一起行人被意外碾死的案子,爲什麼蕭逸還要特意過來一趟呢?
只能說,這個案子裡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很可能那人不是被意外碾死的,而是被人殺死的。
而蕭逸作爲刑部侍郎,特意跑了過來查案,莫非這個案子裡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內幕?
徐靜想得有些入神,直到春陽喚了她兩三遍纔回過神來,不禁輕咳兩聲。
得,職業病犯了,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空想案子呢。
春陽擔憂地看着自家娘子,道:“娘子,你是不是在想姑……蕭侍郎的事?蕭侍郎可不知道咱們來了這裡,娘子先前在府裡的時候,蕭侍郎就對娘子不聞不問的,更別提現在了。
娘子,你還是儘快把蕭侍郎忘了吧。”
在這樣階級分明的古代,侍婢一般是不可以隨意插手主子的事情的,更別提指導主子怎麼做事了。
但這兩個侍婢從小跟原主一起長大,早已處得跟親人一般,她此時眼裡的擔憂也是再真實不過的。
徐靜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放心,我已經放下了,我說過,不會再讓你跟春香擔心。”
春陽看到娘子眼神中的不以爲意和淡然,雖然依然有些難以置信,但又欣慰。
娘子願意放下就好了,只要娘子想好好生活,就算前路再艱難,她跟春香都會一直陪伴在娘子身邊!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留在蕭府裡的小郎君了。
小郎君今年才四歲,正是最需要親孃的時候。
雖然……雖然以前娘子總是對小郎君愛搭不理的,還常常把心裡的氣發泄在小郎君身上,但她知道,小郎君還是很渴望娘子這個阿孃的,經常偷偷跑來他們院子張望娘子,被發現了就一臉慌張地轉身跑開。
都說血濃於水,娘子以前是糊塗,但那到底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春陽始終不相信娘子是真的不在意小郎君。
何況,娘子現在的性子慢慢變好了,她相信現在的娘子定然不會再像過去那般對待小郎君了。
可是,她們以後只怕很難再見到小郎君了。
春陽越想越心酸,不由得偷偷看了徐靜一眼,見她神態平和,眼神明亮,只怕自己現在提起小郎君會惹她傷心,便沒說什麼。
到了晚些時候,春香也回來了。
她一回來就忍不住氣憤地道:“那個當鋪的掌櫃實在太過分了,那個金鐲子可是夫人當初找西京有名的匠師親自雕刻的,上面還鑲嵌着上好的玉石,他非要說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金鐲子,只肯給奴婢典當二十兩銀子!
奴婢說得嘴都要乾了他也不鬆口,還說……還說,奴婢若是不滿意這個價錢,大可以找別的當鋪!”
春陽奇怪地看着她,“那你怎麼不去找別的當鋪?”
“因爲其他當鋪出的價更低嘛!”
春陽:“……”
那就是矮子裡拔將軍嘛。
也沒辦法了,大多數把東西典當給當鋪的,都是遇到了困難急需銀子週轉的人,這天底下鮮少有不趁機宰你一頓的良心當鋪。
徐靜倒是挺滿意,她從原主的記憶裡得知,在這裡,一兩黃金的售價差不多就是十兩銀子,這個鐲子重約一兩,當鋪確實是欺負人了,但也不算太過分。
她從春香拿回來的銀子裡拿出一貫銅錢,交給春陽,笑着道:“難得有錢了,咱們今晚就吃一頓好的,那些糟心事就先別想了。
春陽,趁現在太陽還沒下山,你去村裡的草市上買只雞,今晚咱們就燉個雞湯。
剩下的錢你留着做家用,這三個多月,我知道你們都過得不容易。”
她剛來到這裡,就算要離開,也得先熟悉一下這個世界的情況,才能做出周詳的計劃。
幸好現在離十八號還有小半個月,還有時間讓她細細考量以後的出路。
春陽一愣,萬分珍惜地接過那一貫沉甸甸的銅錢,眼睛都有些紅了,“娘子……春陽謝過娘子,但娘子是春陽的主子,春陽爲娘子操心是應該的……”
“哎呀,”春陽話沒說完,就被大大咧咧的春香打斷,“這種時候你千萬別哭,太掃興了,今晚難得可以吃雞呢,我都好多天沒碰過肉了,都快忘記肉是什麼滋味了!”
春陽被她這樣一打岔,滿心的感慨都沒了,忍不住朝春香翻了個白眼。
徐靜看着她們兩個,嘴角微揚。
雖然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個世界,但這種有人陪伴的感覺也不錯。
當晚,主僕三人過了平和而溫馨的一晚,暫時把那些煩人的事情都拋到了腦後。
然而,第二天,天才微微亮,徐靜就被外頭一陣驚恐的尖叫聲吵醒了。
“啊——死人了!死人了!快來人啊!死人了!”
徐靜猛地從牀上坐起,察覺那些聲音似乎就是從她們屋子外傳來的,不禁有些愣然,連忙下牀穿鞋。
就在這時,春陽和春香急急地走了進來,見到已經起來了的徐靜,有些慌張道:“娘子,不好了,彭十……彭十不知道爲什麼,在咱們院子裡死了!
現在彭家的人找了過來,非要說是咱們把彭十殺死了,帶了一大羣人堵着我們的大門,一定要我們給他們一個交代!
這可……這可怎麼辦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