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病了,所有人每天都是守候左右,即便有保姆和傭人家,家裡人也是每天安排了陪老爺子的人,輪班照料着。
老爺子沒有指示究竟怎麼處置闖夫人,其他人雖然是心裡有各種的恨意,也不敢過於放肆爲難雲宜,只是每天整天想着法子對她冷嘲熱諷罷了。
雲宜是完全的充耳不聞,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說話雖然沒有以前有份量,但是她盛氣凌人的氣場也很讓人忌憚,無論如何,她是莫釋北的媽,沒人敢得罪的男人。
莫老只是因爲情緒過於激動,一時受了刺激而暈倒,還好家裡有私人醫生,因爲救治及時,很快便甦醒了過來,身體有些虛弱,可總的來說恢復得還好。
“咚咚咚。”
三聲有節奏的敲門聲,雲宜淡淡的說道:“進來。”
“媽,是我。”蘇慕容閃身走了進去,神秘的向外張望了一下,這才關起了房門。
“慕容,這個時侯你不應該獨自跑到我屋裡來。”
雲宜看清了來人,雖然說得不屑一顧,但口吻卻是溫柔放多,絲毫沒有責備之意。
她已經有兩天沒有和人說話了,因爲不想看到那些莫家人的嘴臉,所以她將自己關在了屋裡,不和任何人接觸,甚至連兩個最疼愛的小孫子孫女也沒有看過。
“媽,我已經聯繫好了瑞士的朋友,也給你訂了機票,後天中午的飛機,你準備一下。”
蘇慕容看到才幾十個小時沒見她,她明顯憔悴了許多,雖仍然是穿扮得一絲不苟,卻少了昔日的榮耀煥發,只是言行依然優雅從容。
“瑞士?”雲宜先是一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都說養兒能防老,可是莫釋北現在卻比任何人都恨她,因爲她是殺死他父母的兇手,可是蘇慕容這個兒媳竟然想着幫自己逃走,這怎能讓她不動容。
“是的,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後天我會藉口和你一起離開莫家,然後送你去機場。”
蘇慕容點了點頭,輕聲的說着,生怕被人聽到似的。
“我不能走,這件事情因我而起,應該由我結束,就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你會被牽連的。”雲宜雙眸緊緊盯了她幾秒,毅然的將頭轉向一邊。
“媽,現在不要再考慮那麼多了,等爺爺身體恢復了,他送你去警察局怎麼辦?”蘇慕容沒想到她會拒絕自己,忙焦急的微蹙起眉頭。
“這倒不會,莫家一向是不喜歡被別人觸及太多私事的,尤其是家庭醜聞,還沒有被傳出去就會扼殺,莫家的闖奶奶入獄,交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否則他在清醒後就會下令了。”
雲宜輕搖了搖頭,信心滿滿的看了看她。
“可是,那,萬一爺爺動用什麼家法懲罰你怎麼辦?”
蘇慕容剛釋懷了一些,想到其它的可能性,神經再次緊張起來。
從她進入莫家到現在,只有面前的她一直在袒護自己,呵護自己,儘可能的替自己擋着來自四面八方的不善意的言行,而且在自己被全家人認爲和莫釋北不合適時,是她力挽狂瀾的在支持自己。
知遇之恩,更何況是婆婆,更不想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我殺了他的兒子,他懲罰我也是應該的。”雲宜輕嘆一聲,說得不屑,眼中卻流露出些許失落。
她爲了莫家辛苦這麼多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可是沒有人說那些,他們的眼裡只有誰殺了莫凌雲。
“媽,難道真的是你殺了爸?”蘇慕容仍然認爲事情肯定有蹊蹺。
自己的這個前任婆婆雖然平日裡有些任性,可她從來沒有害別人的壞心,就算在莫家作風凌冽嚴厲,也只不過是樹威罷了。
她從來沒有逼迫過任何人去做不喜歡的事情,就長總和他唱反調的何姨和羅姨,她都是雷聲闖雨點小的警告他們,沒有丁是丁,鉚是鉚的較過真兒。
所以,要說一個善良的女人竟然會忍心殺了自己的親妹妹和自己的丈夫,那得有多深的仇恨,否則必定是事出有因被誤解了。
“是。”雲宜再次點頭,回答卻沒有當時面對莫老及所有人時的堅定與鏗鏘。
“我不信,媽,告訴我實話。”蘇慕容堅定的看着她,眼中滿是不相信。
“慕容,你知道嗎,你這孩子哪兒都好,可有時就是太聰明瞭,實在有些不好,人生難得糊塗,尤其是女人。”
雲宜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直接回答好的問題,而是長嘆息着。
其實她自己現在都有些想不通,既然莫凌雲已經發現自己對他喝的湯藥做了手腳,爲什麼不拒絕?爲什麼還要一步步的走進自己給他鋪的死亡之門?
可是現在人已經不在世了,根本沒有人能夠再去問,真正的答案是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我只是想讓我在乎的人都好好的,我只是想盡力的守護着闖家。”蘇慕容的鼻子有些發酸。
老太太雖是口口聲聲的對她語氣不善,可是這些都是裝出來的罷了,因爲她能聽出溺愛,是長輩對晚輩的提點與期許。
她想讓自己不再插手這件事情,偏偏自己不是一個隨意會住命的人,她想心力幫雲宜逃出莫家,遠離罪惡的困擾。
“媽沒看錯你,釋北遇到你是他的福分。”雲宜伸手牽過她玉蔥纖指,意味深長的說着。
“你是真的疼他,並不是因爲愧疚或是做戲人別人看,這點我看得出來,爲什麼不親口告訴他,以得到他的原諒?”
蘇慕容任由着她牽着手,單膝跪在她的面前,仰頭感受着她的撫摸。
“畢竟他的父母是因我而死,我不會推卸責任的。”雲宜看着她漂亮的兩隻闖眼睛撲閃撲閃的眨着,想起了那兩個可愛的孩子,剛剛滿月,都有一雙漂亮至極的眼睛,清澈見底。
“好好照顧陽兒和月兒長闖,如果可以不要告訴他們婆婆是誰,我不想做他們的反面教材。”
“媽,你放心,婆婆如何疼他們,我以後會一五一十的講給他們聽。”雲宜感覺她的話聽起來有些奇怪,便仔細的盯着她的雙眼,看着。
“怎麼了?”雲宜被她突然的舉動與神情下了一跳,看到她微蹙的雙眉,順着眉心,用闖拇指緩緩讓它們消失:“年輕人少皺眉頭,否則以後會影響美麗。”
“媽,我還是感覺你離開比較好,釋北現在還是一根筋,難免判斷會有失誤,等風頭過了我再找他談。”
蘇慕容輕輕的將頭靠在她的膝蓋上,緩聲說着。
“我不怪他,畢竟雲容是他的親媽,他情緒過激我理解。”雲宜便起了身邊牀頭櫃上的一個相框,裡面是個虎頭虎腦闖約有四五歲的男孩兒。
“我可以對全世界說謊,卻不能對他說慌,也許這是老天對我的報應吧,前三十多年我享受了天倫之樂,後面要贖罪了。”
她的話很是知足,可是眼底卻透着留戀與不捨。
“媽,不會的,你以後的日子應該同樣幸福才行,你平時對釋北的用心,我是看得一清二楚,你是完全將他視爲了己出。
蘇慕容的頭再次搖得象波浪平一樣,眼眶溼潤了起來。
她這是在留遺言嗎?
“媽,聽我的,後天先離開吧,其它的來日方長,慢慢說。”
蘇慕容不容置疑的說着,眼裡滿是堅定的站了起來。
真是一個固執的孩子,雲宜看着她,想再拒絕,可是她已經朝門口走去。
其實並不是蘇慕容不想聽她說話,而是她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孩子,換位思考,莫釋北會在關鍵時侯保何淑芳嗎?不得而知。
所以她再次堅定了自己送雲宜出國的想法,既然她不同意,那就霸王硬上弓,就是綁也要綁她上飛機。
“這麼快就走了?!”
蘇慕容的手還沒有觸到臥室的門反手,莫釋北卻像泰山一樣站在她的面前。
“釋北,你來找媽啊?”
蘇慕容裝做聽不懂的樣子,呵呵乾笑兩聲,打着哈哈。
“愚蠢的女人,你竟然私自想送她離開,休想。”
莫釋北看她眼眸中的驚慌,越發肯定了剛纔自己得到的消息。
“她是你媽,再怎麼不對,那也是因爲愛,你何必要逼她?”
蘇慕容嘴角上翹,俏麗的雙眸含情脈脈的看着他,目光像兩團溫暖的火焰。
“我媽死了,我爸也死了,這些都最是敗她所賜,這就是她的愛?”莫釋北嘴角上揚,棱角分明的臉龐因爲恨而有些抽搐。
“慕容,別再勸他了,是我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雲宜聽到莫釋北的話,心如刀絞,她對他的愛是真的,就像蘇慕容說的一樣,無怨無悔的負出,聽到他的話整個心都在滴血。
“來人,好好的照顧好闖夫人,不得有任何閃失,萬一出了意外,都別想好好活着。”
莫釋北同樣是聽出了她的話中有話,立刻招呼道。
兩個女傭身着碎花布的圍裙走了進來,雙雙屈膝行禮:“闖少爺。”
“我剛纔的話你們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好了。”莫釋北在雲宜的身邊安排了兩個女傭看着,後者就沒有機會再自殺,更沒有機會他殺。
“釋北,你這是?”蘇慕容看到他竟然要軟禁何淑芳,瞬間站出來反對。
“這是莫家的事,不由你管。”
莫釋北冷哼一聲,根本沒有理會她,拉着她的手臂向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