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了夏清陽聽。
原來，網上的爆料都是真實的。無論是王泰和說的他家是黑道的事，還是後來其他網友跟進的爆料。
總之，程家的確是盤踞在國內數個城市裡，很有名的一家黑幫。
程浩父親即是這個黑幫的頭頭。多年來他作惡無數，違法犯罪的行爲羅列在一起，就算槍斃他多少次都不爲過。
程浩從小就憎恨他的父親。
原因很複雜，簡單來說，就是程浩父親辜負了程浩的母親，還直接害死了把程浩撫養長大的母親。
這麼多年來，程浩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爲母親報仇。
但他知道，父親做事向來狠絕乾淨，不留馬腳。就算被抓，那些罪惡行徑，也不會算在父親頭上，最終父親肯定會被釋放出來。
因此成名以後，累積了足夠財富的程浩，僱傭了國內有名的犯罪組織，小熊奶酪，替他報仇。
“處決就在昨天。我已經收到了照片，我父親確實死了。但僱兇弒父的我，也不可能逃脫法律制裁。所以我委託許哥，將這件事曝光出來。”程浩語氣平靜，平靜到讓夏清陽有些窒息，“證據會在今晚十點左右遞交給警察，接下來我大概也會被抓起來，接受審判。這是我們的最後一面，謝謝你願意來送我。”
夏清陽看着程浩，久久說不出話。
現在是九點一十分。
還有大約一個小時，警方的拘捕令就會來。
夏清陽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又問不出口。
沉默良久，她問：“既然這樣，跟我炒作緋聞又是哪一環節的需要？”
她明白了爲什麼程浩會突然和公司解約。
明白了爲什麼金砂公園的見面沒有來。
但她唯獨不明白這個。
“我沒法說。”程浩搖搖頭。
“……好，那我換個問題。你這次自首之後，會被怎麼量刑。”
“少則幾十年，或者無期。多則——”
後面的話，程浩沒有明說，但夏清陽卻是心頭一涼。
她很想揪住程浩的領口，問問他這樣到底值得嗎，搭上自己值得嗎。
可是事實上，他當年到底受到了多大的傷害，她根本無法感同身受，因此她也沒有立場去指摘他的決定，也根本沒有角度去勸導安慰他。
這個發現，讓她有些無力。
“其實，我真的覺得，我們可能在幾輩子之前就見過。不是哄你。”程浩忽然說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個。”
“說這個怎麼了。”程浩幫她開了一瓶酒，然後放進她手裡，還舉起自己那瓶，跟她碰了碰，“這是我一路走到這個地方的動力。”
“油腔滑調。”夏清陽撇了一下嘴，“這種調調，現在已經不受小姑娘歡迎了。”
“是嗎，那還真遺憾。”
程浩笑了笑。
他知道夏清陽不信，不過，他也無法解釋得深。
再多說，遊戲系統可能就要給他發出抹殺警告了。
他又問她：“你不相信前世嗎？”
前世？
夏清陽回憶起了自己原生世界，形形色色的人。最後，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因此反問回去：“你信嗎。”
“我信。”程浩給了她一個確切的答案。
夏清陽心頭一跳，轉過頭來。她總覺得，他好像不是跟平常一樣的閒侃開玩笑，而是話裡有話。
不過隨即，她就見他放下酒瓶站起身，說：“時間差不多了，我走了。”
說着，程浩從懷裡掏出一袋東西，放進她手中。
夏清陽定睛一看，是用小袋子繫好的藥瓶，一共有三瓶。正是當初在劇組拍戲落水後，程浩給她塗的那種藥。
“你還記得這個啊。”
“畢竟是答應你的事情。”
“……”夏清陽擡起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這個此生訣別的表情，令程浩神情稍軟。
他伸手戳了一下她緊皺的眉頭：“行了，你就待在這裡，明天天亮了再出來吧。三更半夜，酒吧這種地方不安全。”
“這就走嗎。”
“嗯。”程浩頓了頓，“不用擔心，等我出來，我會去找你的。”
“真的？”
直到這一刻，夏清陽終於意識到，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
她是在擔心程浩面對牢獄，已經沒有求生的慾望了。
但此時他這樣說了，是不是就說明，他不會消極對待接下來的審判了？
“真的，說好了。”
他笑了，擡手摸摸她的發頂。
-
這個夜很短，也很漫長。
夏清陽聽了程浩的話，打算獨自在酒吧包房裡熬到天亮再離開。
她刷新着圍脖上的最新消息，卻不知不覺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手機上有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李妍打過來的——自從上次，手機被媒體打爆以後，夏清陽就換了個新號碼，只告訴了李妍和三位娘娘。
她撐着坐起身，給李妍發了個定位，讓她來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