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二皇子心裡邊是不以爲意的,要錯也是太子的錯,他篤定父皇肯定不會責怪他。
一向來,不都是如此嗎?
承恩侯威嚴的掃了衆人一眼,見衆人鴉雀無聲,滿意了,繃着臉收回目光,仍舊回殿中去了。
龍榻前,承恩侯躬身稟報:“皇上,是太子在殿外教導二殿下,殿下不服氣,因而有所爭執——”
“承恩侯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不錯!竟敢當着皇上的面撒謊,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欺君之罪呢?承恩侯,誰給你的膽子?”
承恩侯話沒說完,就被跟進來的周韓盛給冷聲打斷了。
承恩侯吃了一驚,惱羞成怒:“原來是理國公世子,休得胡言亂語!”
“究竟是誰胡言亂語?”周韓盛冷笑,當即一五一十將殿外方纔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皇上,微臣本不該這時候拿這事讓皇上勞心,可有人顛倒黑白、公然抹黑太子,微臣實在看不下去,也忍無可忍。太子從頭到尾都沒有責備過二殿下半句,只不過勸了幾句讓二殿下有話稍後再說,怎麼到了承恩侯口中,卻變成太子教導二殿下了?”
承恩侯心裡氣急敗壞,又驚又怕!
他根本想不到會有人闖進來揭穿自己,在皇上跟前,自然是由着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反正,皇上又不可能事後再去對峙,只要是告太子的狀,一向來都是一告一個準。
這次承恩侯順口自然也就這麼說了。然而萬萬沒想到,周韓盛竟然闖了進來,還當面揭穿了他。
承恩侯努力擠出兩分笑容,故作從容:“怎麼原來是我聽岔看岔了嗎?方纔出去的時候看到太子爺在說着什麼似的,這麼說來倒是我會錯了意。”
承恩侯乖覺跪下請罪:“皇上,微臣憂心皇上龍體,心神不定,心亂如麻,誰知竟看花了眼誤會了太子爺,還請皇上降罪!幸虧周世子解釋明白,否則,就冤枉了太子爺了!”
周韓盛輕嗤,“承恩侯倒是乖覺,一套一套的怎麼解釋都行。就是不知道承恩侯看花了眼的時候多不多呢?”
“周世子這話過了!”承恩侯惱怒,冷冷道:“我倒也好奇,皇上並無傳召,周世子竟敢私闖大殿,是何道理?周世子眼裡還有沒有皇上!”
周韓盛:“我身爲臣子擔心皇上豈不正常?我是跟着承恩侯進來的,怎是私闖?”
“皇上沒有傳召,就是私闖!”
“承恩侯當着皇上的面欺君罔上,難道一句‘看花了眼、誤會了’就能解釋過去?”
“你!”
“都別爭吵了,皇上還在這呢!”
趙鑲打斷了二人。
二人各自請罪,停止了爭執,但顯然誰也不服誰,眼神拒不服輸。
皇上此時身後墊着大引枕,齊胸遮蓋着薄被,微微躺靠在一頭,他就這樣冷眼看着周韓盛和承恩侯二人爭吵。
直到趙鑲開口,他才冷笑了笑。
“你們倆,都給朕滾出去!”
承恩侯一愣,皇上何時這樣對過他?忍不住想要分辨一二,“皇上,微臣——”
“滾出去!”
周韓盛可要比他乾脆利落的多,“是微臣不好,微臣告退!”
周韓盛退下,承恩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終於也怕了,同樣施禮退下。
皇上疲憊的閉了閉眼,誰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顏貴妃見狀,小聲對趙鑲道:“趙大人,讓皇上好好歇一歇,趙大人且也退下吧。”
趙鑲正欲開口,皇上閉着眼淡淡道:“趙卿留下。”
“是”顏貴妃笑笑,依舊溫婉柔媚。
過了片刻,趙鑲忍不住道:“皇上,微臣還是那個意思,請虞小舫爲皇上施針吧。”
顏貴妃當即反對:“萬萬不可!趙大人這豈不是太過冒險了?那是虞家的人。”
趙鑲:“過了這麼多年,虞家早已付出應有的代價,虞小舫不是那麼不明理之人,他若是將功折罪治好了皇上,豈不好?”
“他纔多大?他施針,如何靠得住?”
“娘娘有所不知,這世上許多事極講究天分,習醫之道尤甚。虞小舫雖然年紀小,鑽研此道的年月可不少。”
“難道普天之下除了他再無旁人嗎?旁人豈不更穩妥?”
“或許有,可是需要時間把人找出來,也需要時間去了解其人的本事。對於虞小舫,臣可做擔保。”
“趙大人就這麼信任他?”
“是。”
“可——”
“行了,就他吧。”皇上依舊眼睛都沒有睜開,慢慢說道:“趙愛卿,伱安排一下,兩天之後帶他進宮爲朕施針。該怎麼交代他,你應當知道,朕便不多說了。”
“是,皇上!微臣遵旨。”
“去吧。”
“微臣告退。”
趙鑲慢慢退了出去。
顏貴妃咬咬牙,神色陰沉。
當着皇上的面,她不敢再說什麼,否則就顯得有些過了。
“你也退下吧。”
顏貴妃愣了愣纔回過神來皇上這是在跟自己說話,略微委屈:“皇上.”
“去吧。”
“是臣妾晚些再來伺候皇上!”
顏貴妃戀戀不捨,施禮離開。
她心裡很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似乎改變了
虞老太醫的嫡親孫子虞小舫要爲皇上施針的消息不脛而走,兩天的時間足以傳遍整個京城上流社會。
塵封的往事被緩緩打開。
衆人不敢明着議論昔年之事,背地裡卻少不得議論嘆息,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紀之人,更是下意識流露出惋惜之意。
虞老太醫的醫術,那才叫真的好啊!太后娘娘昔年還在,誰都不信,就單單信他一個。
要說他謀殺太后,誰都不會相信。即便是一時疏忽弄錯,也不太可能,虞老太醫怎麼可能弄錯呢?
可當時太后娘娘出事兒,皇上震怒傷心至極,誰也不敢觸黴頭、誰也不敢說什麼,卻沒少有人暗暗盼着皇上氣頭過了會冷靜下來。
可誰知道,換沒等到皇上冷靜下來,虞老太醫便自盡了。
老太醫自盡,火上澆油,皇上更怒,認定他畏罪自裁。這裡頭又有人說了什麼沒有就不得而知,總之,虞家也被遷怒,就這麼倒了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