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
夏仁呆愣當場。
這句話裡面所蘊含的信息，對他的衝擊力屬實有點大。
“你說我身上，流淌着舊神的……血脈？
簡直離譜，我怎麼可能會……”
不知爲什麼，他極力想要爲自己辯解。
“你自己應該有所察覺了。”
博士打斷他，說道：“在伊塔庫亞將要殺死你的那一刻，你身上涌現出的那股力量就連在遠方的我都能夠清楚地察覺到，那是來自深海的神秘力量，和我在克蘇魯信徒所崇拜的雕像上感受到的力量一模一樣，不會有錯。”
“多部魔典中都記載有偉大之克蘇魯的存在，但大多都言語不詳，一筆帶過，彷彿只要多描寫一點，便會爲提筆者來帶恐怖的影響。
其中記載最爲詳細的，據我所知，便是《拉萊耶文本》，傳聞裡面描繪了偉大之克蘇魯那不可直視的身姿，以及拉萊耶城所在的位置，但是《拉萊耶文本》被信仰克蘇魯的異派和深潛者們保管，無法查閱。”
“偉大之克蘇魯是少數沒有被封印在冥河中的舊神，祂和自己的拉萊耶城一起，長眠在藍星的某片深海之中，但即便是被封印，而且還有海水阻隔祂的力量，但是祂睡眠時的精神波動有時還會傳出。
一些有天賦，或者精神極度敏感的人，偶爾會捕捉到這絲波動，從而進入祂的夢中，看到偉大之克蘇魯的真容，和祂的那座隱藏於深海之中的宏偉都市，不過看到這些場景的代價，通常是徹底失去理智，或者扭曲成恐怖猙獰的怪物。”
“既然克蘇魯這麼厲害，如果我擁有祂的血脈，應該更加厲害纔對的，怎麼會像現在這麼弱？”
夏仁還不甘心，幾遍心裡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但他還是要裝出抗拒的樣子。
基金會之所以對自己保持善意，是因爲他目前還是站在人類這一邊。
可一旦他承認了自己和舊神有如此緊密的瓜葛，那自己的立場就會立刻倒向深淵那邊，基金會轉眼就會變成自己的敵人，可以預見，即便是不被博士當場殺死，最好的結果，也是被長久的囚禁在這裡。
所以他要否認，越激烈越好，越真實越好，哪怕是裝的，也要裝的最像。
甚至他已經知道博士看出來他是裝的，但他還是要裝下去。
兩個人都很清楚，這是一個態度問題，如果夏仁對於自己擁有舊神血脈這件事毫不在乎，甚至是坦然接受，那麼他的立場雖然不能說直接倒向了深淵那邊，但至少可以確定，他還是中立的。
中立的，就意味着他隨時可能加入其中一邊，不論是人類這邊，還是人類的對立面。
而一個成長性極強，且立場不確定的人物，就是一個定時炸彈，哪怕只有一成的可能，夏仁加入了深淵的行列，也是博士無法容忍的。
沒有失去記憶之前的夏仁，擁有強橫的力量，博士忌憚，所以沒辦法對他做什麼。
但如今的夏仁，早已沒有了以往的實力，他未來或許很強，但是現在確實弱。
博士就是要趁現在，來試探他的態度，逼他做出選擇，甚至這纔是博士要將夏仁帶來自己面前的主要原因。
夏仁必須要裝，否認他可能永遠也無法走出這個房間。
不裝就死。
裝了，博士既然這麼看重自己，那麼用如此強勢的方法逼迫自己表態後，必然要做出相應的補償，那麼不僅不用死，甚至還會小賺。
兩個選項之間，要選哪一個，一目瞭然。
夏仁的心臟狂跳，表面卻還要維持出帶着幾分不甘、幾分震驚、幾分詫異、幾分自嘲、幾分恐懼的表情，就算他平時再會表演，要把自己的臉當成調色盤一樣，做出這麼複雜的表情，也委實有些吃力。
就在他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博士終於說話了：
“你感覺自己，很弱？”
“是啊，簡直太弱了。”
夏仁回想起自己來總部這一路，碰到的敵人沒一個能打過的。
博士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竟然漏出了一絲彎彎的弧度，像是在笑。
“能夠殺死食屍鬼幼崽、將修格斯帶在身邊、獨自進入幻夢境、完整閱讀並理解《地底掘進者》、和風之子戰鬥、直面舊神伊塔庫亞而不瘋狂的人……竟然說自己弱？
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我們的S級調查員，也未必能夠做到你曾做到的事情。”
“真的是……”
博士輕輕搖了搖頭，啞然失笑。
看到他的反應，夏仁心裡壓的一塊巨石終於落地。
如果對方再繼續逼問下去，就自己腦後那根觸手這一點，他就沒有辦法解釋。
不過聽博士這麼一說，夏仁自己想了一下，自己貌似……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厲害。
仔細想想，他之前所認爲的打不過，其實指的是打不過伊塔庫亞這種舊神級別的敵人。
不說其他的，就單單是能夠很自然地將舊神當做自己的對手這一點，就幾乎沒有人能夠做到。
這等於是下意識的將自己也放在了和舊神同等的位置上，身爲一個渺小的人類，這種念頭未免也太膨脹了一點。
“還有一個問題。”
夏仁問道：“深淵使徒無面者是誰？他和之前的我有什麼關係？他在哪裡？”
“你這不止一個問題了。”
博士重新睜開空洞的雙眼，說道：“深淵使徒無面者，我從未聽說過有這個人的存在，至於他和之前的你有什麼關係，需要你自己找到答案，無面者在哪裡我更是無從知曉。”
夏仁低下頭，略微有些遺憾。
自己和趙明月的面具都是無面者所製造，而且推測時間正是趙明月失蹤之前，所以找到無面者的話，說不定就能夠得知當初自己和趙明月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就連博士也沒聽說過對方，看到找到對方的希望，暫時是很渺茫了。
“你的主要問題，想必就這麼多了，其餘都是旁枝末節，不用問我。”
夏仁點點頭，對方說的沒錯。
“你的魔力耗光了，至少半個月內無法恢復，實力只比普通人稍強一些，先去休養兩天吧，之後我會讓你進入塞拉伊諾大圖書館，你身上舊神的氣息，我也會想辦法幫你掩蓋，避免你再被野獸兄弟會追殺。”
夏仁心想這應該就是對他剛剛表態的補償了。
話音剛落，熟悉的失重感襲來，眼前的空氣散發出絢麗的光芒，幾秒鐘後，他回到了空曠的十八層。
“呦，這麼快出來了。”
廖醫生就在旁邊等待着，見夏仁重新出現，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拍拍他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