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兄弟兩個,把這整個院子都搞的雞飛狗跳,亂成了一鍋粥似的。
一羣身穿薄紗的女子追着楚淡容,可楚淡容在水池裡來回遊動,比魚還要滑,一羣人竟是堵他不住。
至於楚定從,這傢伙和緋池兩個人在院子裡你追我趕,打的更加熱鬧。
於遠處看着這一幕的赫連遊歌,已是面沉如水。
挺好的一個計劃,怎麼就被兩個敗類給搞的這般醜態百出。1
可此時林葉還沒來,若這時候動起手來,萬一有什麼閃失,計劃也就真的徹底落空。
他都在懷疑,緋池等人如此愚蠢,是怎麼在玉國內潛伏下來的。
而與此同時,林葉也坐在府衙的屋頂上,用千里眼看着這邊。
他確定楚家兄弟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因爲危險的是他,是玉羽成匆。
這一路上說是兇險,可實際上,對方下手的地方也不多,這駿鄴城是首選之地。
第一,再往南雖然水路縱橫,地勢複雜,便於埋伏,可是他們殺了人想脫身也幾乎沒有可能。
第二,駿鄴城裡沒有上陽宮的人,最近的在往南二百多裡的地方纔有,往北要到七百里外的雲州。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想下手的人會顧慮,因爲越往南,上陽宮的分司就越多。
第三,駿鄴城確實是最適合密諜藏身的地方,這裡的環境實在是好的不得了。
林葉知道他們會選擇在這,他們應該也知道林葉知道他們會選擇在這。
就看誰做事更周密,更有心機。
就在這時候,鄴州府治李祥竟是到了林葉身後,林葉似乎知道他會來似的,所以連頭都沒回。
“你不去?”
李祥問林葉。
林葉搖頭。
李祥道:“林將軍那兩個手下,似乎惹了麻煩,難道不應該去排解一下?”
林葉:“我在契兵營的時候,手下人也都不喜歡我。”
李祥聽他莫名其妙的冒出來這樣一句話,有些不解。
他問:“爲何?”
林葉道:“因爲我多事,該管的不該管的都管。”
李祥沉默。
片刻後,他問林葉:“若林將軍的那兩個手下,真的在那邊出了什麼意外,林將軍豈不後悔?”
林葉道:“這裡是駿鄴城。”
李祥:“是駿鄴城,怎麼了?”
林葉:“死兩個護送使團的人,先找你,才找我。”
李祥:“林將軍你在雲州城的時候,也這麼說話嗎?”
林葉:“不。”
李祥心說諒你也不敢啊,在大將軍的地盤上,你說話做事還不是要規規矩矩。
林葉道:“我在你這,說話還客氣些。”
李祥不說話了。
林葉起身,李祥見他要走,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林將軍這是要去哪兒?”
林葉指了指楚家兄弟那邊。
李祥道:“林將軍這人有意思,我才問過你去不去管,你說不去,現在又要去。”
林葉回頭看了他一眼:“幫我個忙。”
李祥問:“什麼忙?”
林葉:“把我在契兵營被人討厭的事,也講給大人你的手下們聽聽,看看他們什麼反應。”
說完一掠飛下屋頂。
李祥心說這麼臭屁的人,傳聞大小姐看他跟看着心尖大寶貝似的,大小姐的眼睛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反正他看半天也沒看明白,到底是爲什麼,就因爲長得好看?
長得好看,可他嘴巴臭啊。1
林葉朝着那家青樓縱掠過去,李祥則看着他過去,不管怎麼說,他倒是也希望林葉去。
他回頭看了一眼,在黑暗中,似乎也有什麼東西在看着他。
李祥點了點頭,暗影處的似乎動了動,像是有什麼身影,又像是虛空扭曲。
林葉縱身進了那院子,楚家兄弟還在折騰,林葉一進來,他們卻敏銳的察覺,立刻抽身出來。
見林葉到了,站在暗處的赫連遊歌眼睛眯起來。
他心中有些得意,剛要下令動手,可是忽然間想到了什麼。
好順利。
他希望緋池能勾引來林葉那邊的幾個人,然後就來了兩個。
這不僅僅是順利的問題,還是一個無視了概率的順利問題。
因爲今夜住在府衙裡的人很多,除了林葉的人之外,還有冬泊人,還有其他人。
爲何就那麼順利的是,是林葉兩個手下來了?
而此時,他希望林葉能來,林葉也就來了。
一念至此,他纔剛剛升起來的那些許得意,瞬間就消散無形。
沉默片刻,他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轉身走了:“你們把人拿下,帶到書房來見我。”
他大步離開,手下人隨即全都往上壓。
赫連遊歌一直都貼着暗處走,不讓自己置身在燈火照耀之下,然後他看到了牆邊上的竹子。
沉思片刻後,他將竹子小心翼翼的切斷一根,然後選了一截比較長的空管含在嘴裡,到旁邊水井處,順着水井爬了下去。
他不敢帶人走,人多就會目標大,此時的他,已經預感到了巨大的危險到來。
後院那邊。
一羣人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去,他們手裡都拿着制敵的兵器......吹針。
吹針上抹了藥,只要有一針能命中,別說是個人,就算是一頭牛也會被放翻。
他們迅速出現,至少數十人圍着林葉他們開始攻擊,幾十管吹針飛出去,在這夜裡難以察覺。
吹針不似飛器那麼明顯,而且幾乎沒有任何聲音,防不勝防。
可是林葉似乎早有預感似的,喊過來楚家兄弟,見那些人出現,立刻就撐開了他的黑傘。
黑傘足夠大,把傘面稍稍收下來一些,像個帳篷似的,把三人護在其中。
飛針打在黑傘上發出很輕微的聲響,卻並無一針能打透進來。
楚淡容在左邊抱着林葉的腰,楚定從在右邊抱着林葉的腰。
這樣做,當然是爲了節省一些空間,並無其他意思。1
“二當家,你這腰能不能防雨?”
林葉:“嗯?”
楚淡容:“不是......你這傘,能不能防腰。”
林葉擡起手,把楚淡容的手從自己腰上拿了下去。
外邊的聲音忽然間變大了,不只是飛針打在傘面上如落雨一樣的聲音。
“二當家。”
楚定從看着黑傘外邊,隱隱約約有火光似的,他問:“能防火嗎?”
林葉點了點頭。
過了片刻,楚定從擡起手擦了擦臉上的汗,他看向林葉,眼神之中有些疑惑,還有些無辜。
林葉語氣平淡的說道:“防火很好,防熱差一些。”
楚淡容道:“防火,又防水,還防兵器,暗器,也就是說傘面編織的足夠細密,密不透風的那種。”1
林葉看向他。
楚淡容:“對不起。”
林葉閉氣。
楚淡容:“在水裡泡了一會兒,可能是着涼了......我剛纔問二當家的意思,就是想知道,防不防屁。”
楚定從一巴掌扇在楚淡容後腦勺上:“防毒都能行,防屁當然也行,他媽的你從裡邊放,你還有臉問?”
他倆都被臭的不行,可見林葉,卻好像並未受到什麼影響。
他們哪裡知道林葉會閉氣,所以心中對林葉的敬佩,又提升了一個層次,只覺得二當家是真能忍。
又片刻後,外邊的聲音再次有了變化,似乎是喊殺聲。
楚淡容問:“要不要出去看看?”
林葉屏氣凝神感覺了一下,沒有飛針和火再次襲來,所以將黑傘打開。
在傘開的那一瞬間,一圈精甲武士圍上來,無數的雙發弩已經對着他們,差一點就直接懟臉上了。
院子裡有不少屍體,看起來死相大抵相同,全都是被射死的,每一具屍體都像是個刺蝟一樣。
如此多的甲士出現在這,難怪剛纔聽到那麼亂的動靜。
只是,這些精甲武士,看起來可不是北野軍。
從他們身上如此精良的裝備來看,連北野軍都比不過他們,更不可能是這駿鄴城裡的城防隊伍。
這些士兵身高几乎都差不多,身上穿着黑甲,臉上帶着黑色鐵面,冰涼涼的,像是一層鋼鐵之軀。
之前那些身材妙曼的女子,此時七八成都已被射死,活着的幾個,也被極爲粗暴的按在地上。
楚淡容看了看,搖頭,滿眼都是好可惜。
楚定從則往四周看了看,沒見到那個跟他對咬的女人活着,他此時也嘆了口氣,也滿眼都是好可惜。
“不許亂動。”
一個看起來格外雄壯的將軍大步走過來,看了看林葉他們三個。
“誰是林葉?”
林葉回答:“我。”
那將軍又指了指楚淡容和楚定從:“這兩個人是誰?”
林葉:“我部下。”
那將軍點了點頭:“你們兩個回府衙去,不準隨意離開房間隨意走動,違令者斬。”
楚淡容這種人,張嘴就想說憑什麼管我。
幸好林葉擋了他一下,把他幾乎脫口而出的話給擋了回去。
“林葉,你隨我來。”
那將軍轉身就走,林葉交代楚家兄弟回去老老實實的,不讓出門就一定不要出門,否則真的可能會死。
若那將軍說的,楚家兄弟纔不鳥他,哪怕看起來那將軍挺嚇人的,這四周密密麻麻的黑甲武士更嚇人。
林葉說,他們兩個就聽,乖乖的回去。
將軍帶着林葉穿過這青樓院落,在前邊正門出去後,順着大街又走了大概二三裡多遠纔到地方。
這裡是好大一片莊園,林葉進城的時候從這路過,園子門口好像的匾額上,寫的是豐園。
說起來這豐園也有些過往,當年權傾天下的那位宰輔大人,老家就是駿鄴城的。
這豐園是他當權時候,派人回來修建,規模極大,據說佔地能有近百畝。
這般僭越的園子,被查到當然就是大罪,可宰輔當權,誰能查他?
結果宰輔就掛了。
林葉到門口的時候,那將軍一伸手把林葉攔下來。
“就在門外等着,不喊你進去,就不要胡亂走動,更不要大聲喧譁。”
說到這,他又多看了林葉一眼:“若驚擾聖駕,死罪難逃。”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