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遠說:“你真不知道啊,她就是市委機要室的李麗莎。”
關昊還真不知道,看來,地方的關係網就是盤根錯節。
“他爸覺得她這婚結的不太光彩,說什麼也不肯大辦。”王平說。
“那有什麼,沒聽蔡國慶唱的歌嗎?天上的雲地上的人,匆匆的合,匆匆的分。”常遠不以爲然的說。
“我那姨夫是老八板兒,明年就到站了,說了一輩子的嘴,老了老了讓閨女給封住了,可就這麼一個閨女,又管不了,只好認栽了。”
“如此說來,我們還是不要去了。”常遠說道。
關昊剛要給常遠看一份文件,就聽王平說道:“這死孩崽子,做事顧頭不顧腚,人家剛離婚沒幾天就大張旗鼓的結婚,也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虧苦了夏記者啦。”
關昊拿着文件的手一抖,笑容立刻僵住,凜着眉頭問道:“你是說夏霽菡?”
王平說:“是啊。”
“與她何干?”關昊緊張地問道。
“唉,那個男的就是夏霽菡的丈夫。”王平觀察着關昊的臉色說道。
關昊驚得幾乎要站起來,他緊緊地捏着手中的鉛筆,幾乎要掐斷,目光如鷹隼般的收緊,透出懾人的凌厲,直把老辣的王平看得膽戰心驚。
他本來是想試探試探關昊是否知道夏霽菡離婚的消息,不知爲什麼,自打在海南,他就隱隱地感覺這個高不可攀的市委書記,和那個小記者之間應該有點什麼,可是,他驗證了自己想法的同時,也知道了關昊根本就不知道這事。
關昊確實震驚了,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慢慢地將目光收回,落在那份文件上,他將文件遞給了市長常遠,不再理會王平。
王平知趣地起身告辭,走出關昊辦公室的一霎那,他才發現自己額上冒出了汗珠。老天,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目光殺人,這個關昊,果然不是等閒之輩,僅憑那目光中的戾氣,就讓王平感到自己內心的萎縮和不堪。
王平走後,常遠笑嘻嘻地說:“我發現這個痞子,就是在你面前老實,不幹不敢扎刺兒。”
關昊低着頭,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中的文件,含糊地“嗯”了一聲。
常遠也感覺出關昊的心理變化,平時優雅飄逸、神態自若的關昊,此時卻突然心事重重,臉上凝重了許多,他也不得不揣摩着關昊突然沉默是不是跟王平說的事有關,但又無從考究,只得悄悄告辭。
見他們都走了,關昊迅速掏出手機,邊撥電話邊走進裡間屋子,可夏霽菡的電話裡卻傳來關機的提示,他又走出來,在辦公室踱着腳步,有些坐立不安。
此時的夏霽菡正在銀行給家裡匯錢,她要把當初家裡給她買車的錢給爸爸還回去。
她這是第一次進銀行,看見窗口前排着五六個人,她就排在後面等候。好不容易到她了,剛坐下,就聽裡面營業員說:
“單子!”
單子?她往後一看,才發現後面
的人手裡都拿着事先填好的單子,她只好起身,立刻後面的人就坐到了她挪開的座位上。
“同志,到哪裡填單子。”她謙卑地問道,裡面的女營業員根本就不理她。
後面一個大媽說:“大桌子上面有,你坐那裡去填。”
她謝過這位大媽,暗自嘲笑自己孤陋寡聞,竟還不如上了年紀的人。
夏霽菡一看,果然後面有一張大桌子,上面有各式各樣的單子。
這是銀行爲方便客戶準備的便民臺,目的就是減少客戶等待的時間。可她看到這五花八門的單據又犯了愁,不知填哪種,因爲每種單子取款或匯款後面都有個小括符,如“取款(匯款)。”她只好每樣都拿了一張,來到營業窗口前,禮貌地問道:
“您好,我匯款是填這張還是那張?”
那個女營業員連眼皮都不擡,繼續低頭敲着鍵盤。
她感到自己很難堪,也很無知,只能耐着性子等她辦完了一筆業務,又繼續問道。
“下一位!”那個女營業員根本就不理她。
她窘得臉紅了,站在哪兒不知如何是好,眼看快下班了,今天這錢匯不成,還得帶回去,就她那個小平房大雜院,還帶着這麼一大筆鉅款,她還真有壓力。
“下一位往前站,快點。”那個營業員很不耐煩的衝她身後的人招呼。
“對不起同志,我可以等會兒,請你先回答這位小姐的問題。”
這時,排在夏霽菡身後的一個身穿黑絨大衣、頸間圍着一條咖色圍巾的三十六七歲的男顧客,他站在原地,並沒按女營業員的指令往前站,而是微笑着說道,神態溫文爾雅,但口氣不容置疑。
女營業員的眉毛一挑,尖聲說道:“你不着急靠邊,下一個過來。”
那個男人回頭一看,見後面還排着兩個人,手裡拿着填好的單子,他很有禮貌地衝他們笑笑,示意後面的人等一會,會過頭依然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位小姑娘同樣的問題已經問了你兩次,你都置之不理,請你先回答她的問題。”語氣舒緩自如,柔中有剛。
“她不懂是她的事,和我沒關係,我只負責辦業務,沒有普及這種低級知識的義務。”女營業員絲毫不示弱,眼裡露出對夏霽菡的不屑。
“哦,你們銀行的知識還有高級和低級之分,那你的服務是不是也有高級和低級之分啊?”這個男人依舊溫文爾雅,語氣堅定。
“你到底辦不辦,不辦滾開?”女營業員惱怒的大聲說道。
這時的夏霽菡慌了,因爲自己的無知,耽誤了後面的顧客,很是過意不去,她對穿黑絨大衣的男人連忙說到:
“對不起先生,是我太笨,您趕緊辦吧,我改天再來。”
她說着就要往外走,誰知這個男人一把拉住她,厲聲說道:“對不起的不是你!”
這個男人的嗓門很大,以至於整個營業廳的人都聽到了。
但是他並不罷休,他對着裡面的營業員,
義正辭嚴地說道:“你今天必須回答她的問題,並把所有的手續辦好!另外請你注意措辭,否則我投訴你!”
“你,你敢搗亂,我叫保安來!”女營業員氣急敗壞地說。
“也可以叫110,但是前提是把這位小姐的手續辦好!”這個男人的眼裡掠過一絲戾氣,他嚴肅地說道。
女營業員愣了一下,站起身就想走。
“你如果走的話我就投訴你們這家銀行!”男人動了氣。
“就是,你要走我們就投訴,什麼態度啊?”
“太不像話了!”後面的兩位顧客也議論紛紛。
這時,門外進來兩個頭戴鋼盔荷槍實彈的銀行保安人員,他們是來接款的,看到這裡有爭執就退了出去。
一直站在原地的中年男人此時走到櫃檯前,噌的一聲從夏霽菡手裡抽出單據,啪地放在臺面上,厲聲說道:“請你回答他的問題,你,把你的問題再複述一遍。”
女營業員被這個男人的氣勢震住了,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這時,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微胖的領導模樣的人,他笑容可掬地來到櫃檯前,說道:“先生,我是營業廳經理,有什麼事請跟我說。”
一看是經理,黑絨大衣男人就說:“對不起,我沒有任何事要跟你說,是這位小姐,她來這裡存錢,不會填你們的單子,問你的營業員,問了幾遍都不回答,請問,你們這個服務態度憑什麼我們就得把錢存你們這裡呀?大家說是不是呀?”
“就是就是,我們每次來都看她的臉子,儘量不排她的窗口,這次是看其它窗口的人實在太多了,才排這裡的。”後面一位大媽說道。
“再說貴市市委市政府在大張旗鼓的搞親們愛民整頓行業之風活動,難道還有死角不成?”
那個女營業員剛要辯解,被經理立刻用眼色制止住,嚴厲地說:“你先下去!”然後他招手,過來另一個女營業員,他對這個女營業員說道:“你負責這幾筆業務。”隨後又面帶笑容地對黑絨大衣男人說道:“謝謝對我們服務的監督,我爲我們工作人員的態度向您道歉。”
說着他就要衝黑絨大衣男人鞠躬。
這個黑衣男人趕緊一把拉過夏霽菡,使裡面那個經理擡起身時正好對着夏霽菡。
那個經理笑笑,對這個黑衣男人說道:“聽先生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做小買賣的,到處流竄。”他調侃道。
夏霽菡清楚地知道,憑他的着裝和談吐,以及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豈是到處流竄的小買賣之人所具備的?
他越這樣,就越發的讓人不敢小看。
那個經理拿出意見薄,誠懇地說道:“請對我們的工作提出書面意見。”
“意見就罷了。”他瀟灑的一揮手,收好自己的物品,就往門外走去。
由於到了下班時間,銀行的保安早就將正門鎖上,示意他走偏門,他的眉頭一皺,保安得到經理的示意後,重新又把門打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