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棟喝了一口水,說道:“年前你去省城着嗎?”
“去了。”於是,彭長宜就把那天靳老師領着他去見葉天揚的經過跟部長學舌了一遍。
王家棟說:“嗯,不錯,這個關係你要抓住,以後要有意識地經常走動。現在你沒看嗎?你想在縣裡當個一官半職,光往錦安跑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關健還要往省裡跑,既然你有這個關係,幹嘛還閒置着不用?不要怕別人說閒話,嘴長在別人的身上,願意怎樣說就怎樣說,關係不能耽誤。我爲什麼讓你去省城,我聽說上次戴雋萍提秘書長就是葉天揚的關係,所以我感到翟炳德應該跟葉天揚應該是有些交情的,最起碼是可以辦事的那種交情。所以,你要抓住這個關係,況且,你們是萍水相逢,又不是刻意去跑的關係,而且你跟他女兒也一直有交往,就更應該好好利用一下這個關係了。”
彭長宜聽到部長說到葉桐,一時摸不着部長是什麼意思,也沒敢接他的話茬,他有些心不在焉。
王家棟看了彭長宜一眼,感覺他的注意力沒在自己剛纔的話上,就說:“你還有事?”
彭長宜說:“沒有啊,我什麼事都沒有,今天就是給您拜年來了。”
王家棟說道:“北城情況怎麼樣?”
彭長宜說:“我剛聽說,江市長開完基金會調研會後,任小亮又給了賈東方二百萬貸款。”
王家棟點點頭說道:“江帆有的時候也太理想化了,搞什麼調研,基金會畢竟是北城自己的事,既然你說領導干預太多,那麼你就不要再去幹預了,調研,會引起許多人不滿的,首先鐘鳴義這一干人就會不滿,其次是容易引起社會恐慌,一下子暴露出那麼多問題,老百姓會怎麼想?儲戶會怎麼想?”
彭長宜一驚,說道:“基金會的確有問題,而且很嚴重的問題,他對基金會開始就有憂慮,之所以拖了那麼長時間才批准成立,就是因爲這個關係。現在,他當初擔心的一切問題都出現了,最起碼是北城基金會出現了情況。”
王家棟說:“一個兩千多萬的基金會,何須牽扯這麼大的精力,出了事,北城兜不住了有市裡,有的時候玩政治不能太較真,也不能總是考慮經濟賬,這一點江帆考慮的欠火候,不過我看江帆開始較真,後來鐘鳴義一攙和他就基本把基金會的事放下了,是不是後來你在他耳邊吹風點火了,依我看,就是你左右了他,這個時候調研基金會,不是一個政治成熟的表現,而且,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彭長宜的後背開始發熱,他有些緊張了,他的確沒有想
到這一點,王家棟說得對,在這個問題上,他的確起到了吹風點火的作用。
王家棟繼續說道:“在官場上,你每要說一句話,做一件事甚至說一句話都要想清楚一個問題,你就是,你想要到達什麼目的,這個目的的達到將要付出多大的政治成本,值不值得。你和江帆都一樣,年輕,還有着很濃烈的理想主義色彩,政治,沒有理想是不行的,光有理想也是不行的。你想想,如果因爲一個小小的基金會,江帆和鐘鳴義之間由此撕破臉,從而影響整個官場生態,你說是值得還是不值得。有些問題,必須要讓它暴露,只有暴露了解決起來還不費力氣。”
彭長宜再次折服了,站位不同,看問題的方式方法就不同。王家棟這樣一說,彭長宜不得不佩服他的老道。
的確如部長所說,江帆調研基金會,是受到彭長宜的影響,彭長宜是北城的行政主官,他比誰都擔心基金會出事,一是百姓利益受損失,二是北城政府受損失,基金會的確積重難返,再怎麼整頓也好不到哪兒去,如果拿基金會和亢州政治生態比,甚至和市長的官位比,當然是後兩者重要了。
王家棟又說:“當我聽說江帆去基金會調研後,我就在想,江帆之所以搞這次調研,肯定是聽從了你的建議,也是基於最初你們對成立基金會的種種顧慮,可以說,主要是江帆的顧慮,你是受了他的影響。後來基金會的確出現了問題,鐘鳴義讓農工部一個副部長去兼任北城基金會主任,從這一點上江帆就已經看出不出必出問題,所以他後來幾乎不過問基金會的事,他突然搞調研,以他的心智,不會想不到這樣做的後果,也不是不明白自己已經站在了鐘鳴義的對立面上,但他還是這樣做了,很大程度上是做給你看的。”
“做給我看?”彭長宜有些不明白了。
“對,是做給你看。你想,基金會的憂慮是他首先預料到的,又把這種風險意識傳染給你,而你也的確發現了許多問題,免不了要向他彙報,因爲你是北城行政主官,基金會垮臺,你是要收拾爛攤子的,怎麼收拾,是要那錢堵的,所以,你比誰都擔心基金會出事。這種情況下,你說江帆還能坐視不管嗎?爲了你,他也必須要有個態度。他明明知道北城的基金會積重難返,但他還要去做,那麼唯一的目的就是做給彭長宜看的,他不能讓彭長宜對他失去信心,所以,某種程度上,江帆也是捨生取義。”
彭長宜的後背剛纔只是發熱,這會已經完全潮溼了,他如醍醐灌頂般豁然明白了。
他感覺自己太冒失了,太本位主義了!如果因爲
基金會而讓鐘鳴義視江帆爲眼中釘肉中刺那就太對不起市長了,那就影響了書記和市長合作的大事,任小亮不是因爲自己干預的太多,已經把自己視爲威脅了嗎?鐘鳴義和任小亮是一樣的人,江帆在他的地盤上攪和了這麼一下,當然就會成爲他的對立面!太可怕了,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層呢?
想到這裡,他弱弱地說道:“市長完全可以不聽我的話呀,況且,我也沒有讓他這麼去做?”
“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他不能讓你對他失去信心,從這一點上,江帆很看重你,看重你們之間的一切,所以我才說他是‘捨生取義’。”
彭長宜心裡一熱,想了想又說道:“即便調研,估計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因爲沒有人聽他的……”
“起不了作用就爛掉!有的時候別怕膿包破了,只有破了流出膿纔是好事,不是壞事。”王家棟乾脆地說道。
彭長宜點點頭,他心說,我的媽呀,恐怕自己跟部長學一輩子,也學不到從政的真諦!
這時,就聽院裡傳來開門聲,隨後一個大嗓門嚷道:“拜年來了,拜年來了,準備墊子!”
彭長宜站了起來,伸着脖子一看,是公安局局長尚德民,他趕緊替尚德民開開門。尚德民說道:“長宜老弟在呀,過年好,王書記過年好!”
王家棟說道:“你不是值班嗎?怎麼還有時間出來轉?”
尚德民說:“值班也得出來給您拜年。”說着就坐了下來。
彭長宜給尚德民倒了一杯水,放到他的面前,尚德民盯着他問道:“小彭,怎麼樣,沒落什麼毛病吧?”
彭長宜的頭還有些發暈,還沒從剛纔的思維中完全跳出來,就說:“什麼什麼毛病?”
“你的胳膊?”尚德民盯着他的胳膊問道。
彭長宜說:“呵呵,什麼事都沒有,只落個疤,估計穿短袖能蓋上。”
“嗨,蓋與蓋不上還想怎麼樣,你又不找對象了。”尚德民說道。
王家棟突然問尚德民:“這麼長時間你一點進展都沒有嗎?”
尚德民說:“幾乎沒有什麼進展,你們又不讓公開調查,許多工作受到侷限,另外我手下缺少搞刑偵的人,都是一羣酒囊飯袋。”
彭長宜樂了。
尚德民可能意識到了什麼,說道:“我當着管我們的政法書記不該這樣說,的確是這樣,我一個大酒囊飯袋帶出一幫小酒囊飯袋,所以上了班我就給市裡打個報告,準備送出去幾個培訓培訓,另外想招幾個警校畢業的學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