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慶軒說的道理誰都懂,但是交給經濟專題明顯就涉及到了收費問題,所以,往往有一些記者,在收取了商家的好處後,把稿件悄悄塞到新聞裡,能矇混過去就矇混過去,矇混不過去再跟領導去磨,要不就象徵性地交點錢,也是收多交少。
下午,嶽素芬來到丁一辦公室,因爲她已經知道了丁一和賀鵬飛再次相親的事,她很高興,說他們有緣分,而且還說賀鵬飛的家人對丁一各方面的條件也很滿意,賀鵬飛那傻小子更是沒得說,勸丁一好好考慮一下。
正在說着,就見馮冉氣沖沖地推門進來,身後的門被她“咣噹”一聲關上,可能是力氣太大,門不但沒關上,反而彈開了,整個樓道里都傳來了迴音。
自從馮冉入住丁一這個訪談節目,她人也就從大辦公室搬到了丁一的小辦公室來了,坐在雅娟曾經坐在是位置上。
一般到了下午,在單位裡是很少能見到馮冉的身影的,所以嶽素芬見她進來,就不無嘲諷地說道:
“呦呵,小馮,你上班來了?”
馮冉就把包氣沖沖地往桌上一摔,誰也不看,冷着臉說道:“來了,能不來嗎?我再不來的話,就他媽的被人捏死了。”
丁一想她可能知道了昨晚那條新聞被撤的事。
嶽素芬是馮冉播音的前輩,又是總編室主任、播音組的組長,馮冉這個樣子她就有些生氣,不軟不硬地說道:“你這是受了哪門子的刺激了?跑這兒發泄來了?”
馮冉說:“我當然是受刺激,我是生氣,有的人當面好好的,小鳥依人、不多言多語,可是到了關鍵時刻就背後捅你一刀,您說她這算什麼東西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德性,快臭遍全城了!”
丁一的臉立刻就白了,她似乎意識到馮冉這話是衝自己的說的,但是人家沒有指名道姓的,自己也不好反駁什麼。
嶽素芬似乎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就說道:“馮冉,你瞎罵什麼?如果你跟誰有誤會,可以當面去找他,跟他溝通,大姑娘家家的不興罵海街!丟人不?”
“哼,別人偷人都不怕,我還怕丟人嗎?溝通,我才懶得理這號人哪,看她一眼我都噁心,吃不下去飯,我惹不起躲得起。”
說着,就把嶽素芬擠到一邊,拉開抽屜,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丁一這一看,明顯就是衝自己來的,她就說道:“敢情你罵了半天是在罵我呀?”
“誰心裡有鬼我就罵誰,誰撿茬我就罵誰!”
丁一沒有跟她嚷,依然平靜地說道:“鬼,我倒是沒有,但是你這話的確是指代性太強了。”
“太強怎麼了,就是罵你怎麼了,要不是你打小報告,局長能立刻就把我的稿子撤下來嗎?不就是讓你給改一下配音嗎?至於嗎?累死你了?”
丁一的臉白了,她爭辯着說道:“怎麼是我打的小報告?馮冉,那是電視節目,是沒有秘密的,再說……”
馮冉根本就不容她說話:“少來這套,我懂的比你少不了多少,我還不知道那是電視節目,別賣酸了,要不是你,我那條新聞能那麼快就被拿下?你說礙着你什麼事了?你是不是見不得別人比你好?難道所有的好處都讓你一人得了?”
“馮冉,你越說越離譜了。”嶽素芬吼道。
“我離譜?她做都做得了,我說說怎麼就不行了?”馮冉對嶽素芬也不客氣了。
丁一最不擅長跟人吵架了,事實上她長這麼大也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陣勢,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這時,就見門口聚集了幾個同事在看熱鬧。丁一覺着很丟人,就漲紅了臉,半天才說:“我究竟做了什麼,讓你這樣污衊我?”
“做了什麼你自己最清楚,別裝得那麼無辜,骨子裡一肚子壞水!”馮冉邊說邊拉出抽屜,把裡面的東西嘩啦一聲倒在了桌子上,然後把抽屜隨手就扔在了丁一的桌上。
丁一氣的手就開始哆嗦,半天才說:“你今天把話說清楚,我怎麼壞了?”
嶽素芬看了丁一一眼,心想丁一的確沒有吵架的經驗,剛想說什麼,就聽見
馮冉已經把話接了過去。
“你怎麼壞還有必要我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你播送一遍嗎?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就你做的那點見不得人的事,誰不知道?別揣着明白使糊塗,當別人都是傻子,吃着碗裡看着鍋裡,巴結了市長巴結局長,本來就是賤人,還非要裝成貞潔烈女,我呸——”
這時,就聽見門口有人互相交頭接耳說着什麼。
丁一“騰”地從座位上站起,用手指着馮冉氣憤地說道:“馮冉,不許你這樣侮辱我!”
“侮辱?哈哈。”馮冉走到門口,索性把半敞着的門全都打開,說道:“你們大家聽見了吧,說我是侮辱她,真是笑話,都讓人家老婆找到單位裡來了,還說是侮辱她,就差被人家堵在被窩裡了,是不是呀?哈哈!”
“馮冉,你太過分了,你是不是瘋了?”嶽素芬說道。
“哈哈,我沒瘋,有人瘋了。”馮冉回過身,衝着嶽素芬說道。
門口的人越聚越多,樓道里都站滿了看熱鬧的人。
丁一羞愧難當,說道:“馮冉,你今天必須跟我道歉!”
“道歉?跟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人道歉,跟一個第三者道歉,我呸!破鞋!”
丁一氣得的衝到馮冉的跟前,抓住了她,說道:“誰是破鞋,你再說一遍?”
馮冉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裡,說道:“怎麼?你還想打我不成?”
丁一氣急了,掄起胳膊就要打她。
嶽素芬見了,急忙去拉。
儘管丁一沒有打到馮冉,但是,馮冉一看丁一果然敢打自己,就大叫一聲:“你還敢打我,我撕碎你這個小賤人……”說着,就撲了上來……
這時,就聽背後有人大喝一聲:“住手,不許你動她!”
緊接着,馮冉的手就被來人抓得死死的,她回頭看了一眼,不認識,手臂晃了幾晃,對方都沒有鬆開她的手。
來人見制服了馮冉,便使勁把她往後一甩,就把馮冉甩到了門口,辛虧門口擠着好多人,馮冉纔沒有栽倒,可能是用力過猛,馮冉高跟鞋的鞋跟斷了,她沒站穩,便栽倒在了地上。本來她身上穿着的就是一件超短裙,此時,裡面的粉色小內褲便大白於天下,人羣裡就發出一陣鬨笑。
嶽素芬回頭一看來人,叫了一聲:“小飛……”
馮冉惱羞成怒,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仍然不肯罷休,脫下了另一隻高跟鞋,抓在手裡,就衝丁一砸了過去。
丁一躲開了她的那隻鞋。
馮冉見沒砸中她,不甘心,就又向丁一撲去,伸手就去抓丁一的頭髮。
哪知,剛纔那個人攔住了馮冉,然後飛像一堵牆似的護住了丁一,衝着馮冉怒喝道:“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毫毛,我就對你不客氣!”
許是眼前的人太過嚴厲,許是經過剛纔那一甩,讓馮冉畏懼了,看這架勢,如果她再敢冒犯丁一,這個男人一定會把她的胳膊掐斷。
馮冉毫不示弱,她打量着眼前這個人,沒有見過,高高的個子,三十歲的年紀,戴着一副近視鏡,肩揹着一個商務皮包,穿着不俗,氣質不凡,俊朗的外表下透着一股怒氣,鏡片背後的眼睛,正在瞪着自己,像要噴出火來,並且隨時準備對她出手。
馮冉說道:“你是誰?少管閒事,算哪棵蔥啊!”
“我是她男朋友!”這個男人一字一句地說道,而且擲地有聲。
丁一一愣,但在當時那個場合,她也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嶽素芬看看丁一,又看看賀鵬飛,也沒有說什麼。
“男……朋友?”馮冉愣住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剛剛罵完丁一,居然人家的男朋友出現了,但一貫驕縱跋扈的她,很快就強硬地說道:“我管你是什麼男朋友狗朋友,是她先動手的。”
“是你先侮辱的我女朋友,今天你必須跟她道歉?”賀鵬飛指着馮冉,怒不可遏地說道。
“哼,什麼你女朋友,瞧你人模狗樣的也是一表人才,怎麼找這麼一塊料……”
她的話還沒說
完,賀鵬飛就衝她攥起了拳頭,骨節發出嘎巴嘎巴的響聲,狠狠地說道:“請問,你是從無德系罵人專業畢業的嗎?怎麼罵起人來出口成章,你的家長直到現在都沒把你教育成人嗎?他們就沒教育你學會尊重別人嗎?”
賀鵬飛的臉煞白,額上青筋暴跳,眼睛瞪得血紅,一點點地逼近着馮冉,直把馮冉逼得往後退……
馮冉不敢罵下去了,因爲她發現,面前這個男人已經忍耐到了極限,是啊,他被丁一帶來綠帽子,他的氣還沒地方撒呢,自己如果把他惹急了,肯定他的巴掌會輪到自己的臉上。
嶽素芬一把拉過賀鵬飛,說道:“小飛,你幹什麼你?”
賀鵬飛也火了,衝她吼道:“你說我幹什麼!我想替你們領導教育一下這個無德無才的人,你們大小也是個新聞單位,是精神產品的生產者,怎麼居然有這樣素質的人?大庭廣衆之下羞辱同事。這就是你們單位的企業文化嗎?這就是天天給廣大觀衆提供精神食糧的生產者?吵了這麼半天,居然沒有一個領導出來說句話,反而聚集了這麼多看熱鬧的人,很好看是嗎?進來看,聽她們互相罵,看她們互相打,過癮,對吧?那就進來,進來看,來呀!”他走到門口,紅着眼,衝着外面的人吼道。
門口的人散到兩邊。
“小飛,你幹什麼你,瘋了嗎?”嶽素芬就去拉他。
賀鵬飛的情緒的確有些激動,和他平時的溫文爾雅大相徑庭,他甩開嶽素芬的手,痛苦地說道:“表嫂,我是瘋了,我是爲這種醜陋的人性瘋了,我難以想象,在這樣的氛圍下,你們生產出精神產品,怎麼好意思拿出來示衆,在這樣的環境裡工作,有什麼安全可言……”
這時,溫慶軒虎着臉出現在門口。
嶽素芬趕緊低聲說道:“小飛,你胡說什麼?”
“他沒有胡說,他說得很對!我替你們感到臉紅!”溫慶軒站在門口,衝着門裡門外的人怒喝道。
見局長來了,樓道里的人都乖乖地回到了各自的辦公室。
溫慶軒扭過身,看了一眼馮冉,又看了一眼地上分了家的鞋和跟,衝馮冉說道:“你有什麼好埋怨別人的,別說這事和小丁沒有關係,就是有關係,你也找不着別人,怎麼就不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滿嘴髒話,成何體統!你要深刻檢查,檢查不好停職!你不是要從這屋搬出去嗎?現在就搬回去!”
馮冉一聽,眼淚就流了出來,說道:“憑什麼讓我搬,不讓她搬?”
“就讓你搬,是你挑起的事端,你們倆還有法在一起辦公嗎?”
這時,李立從外面回來,聽見溫慶軒訓話,就進來了,看了看屋裡的人,不認識賀鵬飛,看到馮冉的狼狽相,就說道:“怎麼回事?”
溫慶軒不客氣地說道:“怎麼回事?你問她?就爲了我撤下那麼一篇稿子,就不依不饒,又打又罵,反天了!去,把宋佳玉叫來。”
李立就出去叫宋佳玉,宋佳玉進來,溫慶軒說道:“你把馮冉還領回你們那個大辦公室,一週內不許播新聞,不許在電視上出現,檢查不深刻不許恢復她的工作!”
宋佳玉就拉了一下馮冉的胳膊,拿起馮冉桌上的挎包,嶽素芬從桌底下拿出她扔過來的高跟鞋,塞到馮冉手裡,又給她把那隻鞋和根撿起,塞到她另一隻手裡,馮冉哭着走了。
一會,就過來兩個人,把馮冉桌上的東西和抽屜裡的東西裝進一個袋子裡,拎走了。
溫慶軒這纔看着賀鵬飛說:“你是小丁的男朋友?”
賀鵬飛點點頭,說:“是的,我叫賀鵬飛。”
“嗯,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我深表歉意。”溫慶軒語氣很生硬地說道,顯然,賀鵬飛的話他聽了並不舒服。
賀鵬飛說道:“我認爲光有歉意不夠,要積極整頓纔是正道,我這是第二次來貴單位,但是這次我對我女朋友的處境深感憂慮,今天我是趕巧了,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發生這類事情,她天生就與世無爭,在這樣的惡劣的環境裡工作,我很擔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