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不錯的棋類遊戲,你所眷戀的文明能夠發明這樣的遊戲,潛力着實讓人驚歎。”白衣勝雪,宛如濁世翩翩公子一般優雅從容的晨星大帝,手捻黑子,在棋盤上落了一手,然後笑着稱讚着。
“縱橫十九路,千古無重局,億萬變化盡蘊其中,雖然不含真實的力量之道,但也稱作技近天道了,若是窮究,奧妙繁複不可言。”
莫煌含笑回着,卻是對地球文明的事情避而不談,白子落定,讓棋盤中的局勢顯得殺伐重重,驟眼一看,彷彿大勢已經蓄成,下一刻就要傾瀉而下一般,晨星大帝雖然初初接觸圍圍棋,但修爲到達他這種境界,別說技近天道的圍棋了,就算真正的天之大道,宇宙法則都在掌握之中,一法通,萬般技藝不修自成,輕巧落下一子,看似無關大局的一子,卻帶動了大局,讓整個局面再度變得撲所迷離。
眼下兩人雖是下着一盤圍棋,但氣象卻與凡人執棋博弈大有不同,兩人盤腿端坐於天穹,隔着一里界域,兩人散發着煌煌神威,靈光縱橫交錯,組成了繁複的棋盤,每一個瞬間,兩人氣機千百次律動,是滲透,也是殲滅,這本是一種力量與力量的博弈,而後每一子落下,都是以本身之力,灌注虛空,而後牽動天地無窮變化而落下的。
每一次棋路博弈,爭子劫殺,都等同兩人互不相讓的攻伐了一招,如此往來,比拼了千百手,耀眼的煌煌靈光波及四方,或是匯成龍虎,或是虛空衍生爲種種玄奇異獸,奇樹異花,等閒之輩別說觀看莫煌與晨星大帝的棋局了,就算靠的稍近一些,都只有被散佚餘波轟殺成渣的份。
莫煌含笑落子,但心頭卻是思緒急轉不已,晨星大帝自從尾隨始勾神而來,降臨神武界,目睹姬軒淵將地獄召喚到幽冥界之後,他便神秘的消失了許久,剛一出現,便藉着手癢的藉口,要求來一盤名爲圍棋,實則文斗的比試,莫煌剛剛將暗殺教室的那些暗殺者送出門,略有些空閒,自然不無不可,但卻對晨星大帝的目的頗有懷疑。
“我也不瞞你,這些時日來,我去神武界轉了一圈,然後看見了許多很有意思的東西,其中你的一些佈置,倒是讓我頗受啓發,堪稱受教了,所以這次來尋你,也有和你商談一番的打算。”
“哦,大帝如此謬讚,倒是讓我頗爲受寵若驚呢,不知大帝想要談些什麼呢。”
“這次精靈族遭遇諸界毀滅者的入侵,暴露出了許多往日絕對不會出現的問題,說實在的,我甚至懷疑那些前輩先賢決定建造究極星河魔法大陣的決定是否真的正確,雖然這個究極星河魔法大陣庇佑了精靈族百萬年的和平時光,讓精靈族孕育出璀璨的文明,但也正因爲有了終極的防禦之力,永無外敵之憂,讓精靈族生出了盲目自大之心,熱衷於內鬥,但在面對真正的外敵時,卻顯得如此的無力。”
對於這個話題,莫煌並沒有質疑的餘地,雖說天威聖者是躍然諸界之上的超脫者,但精靈族百萬年的悠久文明歲月,以此積累出的璀璨文明,哪怕是天威聖者也要在這份沉重的分量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生命,是這個多元宇宙最珍貴的寶物,智慧,是生命最寶貴的結晶,而文明,則是綜合這兩者的最終結晶,而天威聖者這般諸界超脫者,都是在這多元宇宙最璀璨結晶中孕育出來的,所以,再談及文明之時,哪怕面對最蠻荒的文明,天威聖者也會平等視之,因爲沒有人知道,今日所見的這個蠻荒文明,會不會在久遠的未來,孕育出於自己同在的存在,又或者更在其上的永恆聖靈,乃至於修煉之道的終點成就,立於究極終點的神域者。
晨星大帝在這裡反思精靈族的文明道路,訴說精靈族目前的困境,莫煌無法置評,不可否認,晨星大帝說的有理,擁有究極星河魔法大陣鎮壓氣運的精靈族,的確因爲萬邪不侵的緣故變得相當的羸弱,在莫煌重生前的歷史軌跡中,擁有百萬年悠久文明的精靈族,居然和只有三百年星際位面殖民歷史的地球文明打個不相上下,這已經說明了許多問題。
但反過來說,精靈族能夠百萬年不間斷的延續,究極星河魔法大陣的功效功不可沒,浩瀚多元宇宙,多少文明在宇宙星河中展露頭角,卻因爲一場戰場,一場意外的宇宙災難,甚至因爲一場不起眼的文明意外而徹底隕落,就算薩爾納迦人一族這種只差一步就可以位列宇宙巔峰的文明都因爲點錯科技樹,惹來大宇宙意志的抹殺,還有數都數不清的文明還在母星搖籃時就徹底被扼殺。
文明要崛起難,但要亙古不滅的維持下去,更難,諸天萬界,浩瀚億萬年下來,就算是雄踞宇宙巔峰,擁有神極存在坐鎮的巔峰文明,也有星神一族這樣隕落的例子,可見其艱難,莫煌掌控地球文明,但要說讓地球文明在宇宙星河中永遠維持下去,莫煌也不敢打這個包票。
精靈族百萬年的文明底蘊,這已然是多元宇宙中一個了不得的成就了,成敗皆繫於究極星河魔法大陣,所以莫煌纔有根本無法置評的感覺,卻見晨星大帝繼續說道:
“若是諸界毀滅者此劫過不去,那就萬事休提,但若是能夠度過,我認爲,精靈族需要一個敵人,一個能夠將精靈族引領到新時代的敵人。”
“獸人族不是你們的永世之敵嗎?”
精靈族與獸人一族是同一個母星走出來的文明,互爲宿敵,互相磨礪,是以雙雙成爲了星河霸主級數的文明,但不知道爲何,晨星大帝卻對獸人族頗爲不屑的樣子:“那些綠皮獸人雖然體魄強橫,生來便具備各式異能,單兵戰鬥能力遠在精靈族之上,但天生就有無法彌補的缺陷,人間帝王便已經是獸人族的修爲極限所在,能修煉至天威聖者,獸人族古往今來都沒有幾人,眼下大多已經隕落了,永恆聖靈更是從來沒有誕生過,若不是出於一些考慮,精靈族隨時可以將獸人族滅絕。”
“哦,原來如此。”如此說着,但莫煌內心卻在思索另一件事,在他所知的歷史中,獸人族在未來的表現,可不像是晨星大帝所說那般羸弱,以獸神咆哮這件神秘武器爲源頭,硬生生攻破精靈族的究極星河魔法大陣,然互揮軍殺入精靈族中,給精靈族造成了極其重大的損失,地球文明能在後來與精靈族抗衡,其實也多虧獸人族的這一場戰爭。
眼下這麼看來,這件事情其中似乎還有什麼尚未發生的內幕和隱秘什麼的,但莫煌此刻卻無心去多思索,因爲晨星大帝的一句話讓他頗爲震驚。
“所以,我希望你所統帥的地球文明和神武界文明,能夠成爲精靈族的敵人。”
聞言莫煌頗有些複雜難言,晨星大帝這麼一說,已然是一種肯定,肯定地球文明和神武界文明的潛力,肯定日後必然能成爲與精靈族比肩而立的璀璨文明,但這份認可帶來的卻不是友誼和歡笑,而是連綿的廝殺和爭鬥,無盡的悲歡與淚水。
這不是一個能夠輕易下定的決定,昔日莫煌尚且弱小的時候,行事肆無忌憚,輕巧定下東西大對抗,正邪光暗鬥等等複雜局勢,意圖磨礪地球人的潛力,但走到眼下的修爲和地位,莫煌行事卻不能這麼肆無忌憚了,因爲責任。
就算莫煌和晨星大帝一方有默契,維持鬥而不破的局勢,但在這個過程中,多少人會在這延綿的文明鬥爭中隕落,又會產生不知道多少罪孽,掌世界權力者,必然需要肩負一個世界的罪孽,這是不容狡辯的義務和責任,晨星大帝在精靈族走到今時今日這一步,成爲精靈大帝,他日若是精靈族隕落,那麼縱然他已經擁有不死不滅的修爲,甚至可以問鼎永恆的聖靈之位,在這份義務和責任的催促之下,也只有慷慨就義,殉道而亡這個結局。
“時光漫漫,何須如此之早定下敵友之分,不如讓子民相互交往,然後自行外交,然後做出最終抉擇吧。”莫煌雖然沒有明確給出回答,但其實他的回答本就表明了一種傾向,原因很簡單,後世地球人被譽爲多元宇宙最瘋狂,最恐怖的邪惡戰爭種族,這個出自精靈族的評價,並非浪得虛名的。
永無止境的擴張慾望,永無止境的前進之心,早在誕生的最初,就決定了日後許多的因果,此時此刻,何須多言。
晨星大帝此刻也並不急着敲定此事,提出一個提議,然後用千百年的時光去完善和實現,對天威聖者來說是最常見不過的事情了,落子千百手之後,晨星大帝率先結束了這一盤棋局,嘆息一聲:“日後之爭,就日後再做定奪吧,今日我來,也是爲了告辭而來的。”
莫煌聞言微微皺眉:“精靈族的局勢竟然敗壞如斯?”
晨星大帝苦笑搖了搖頭:“若非如此,我又何苦在今時今日反省精靈族的文明發展道路呢?我已經感應到,諸界毀滅者再度出手,灑下無窮魔種,精靈族已經節節敗退,眼下已經七成地域被攻陷了。”
莫煌沉吟不語,精靈族被毀滅者一族打的如此狼狽,竟然只能支撐如此之短的時間,倒真是大出莫煌的意料之外,本來他估摸精靈族少說能夠支撐個好幾年呢,能夠撐到他出手爲止呢,然後又再推敲了一陣,心頭便有些明悟。
毀滅一族的進攻模式,是一種瘟疫式的擴散模式,一人感染,隨後就會以極快的速度發展爲區域感染,最後是一座城市,一個星球的隕落,若是初期不壓制住毀滅一族的瘟疫式感染,那麼接下來毀滅一族的幾何式發展,會讓任何人都感到絕望,精靈族本身的戰爭潛力因爲究極星河魔法大陣無數年來的庇佑,早已經削弱到極點,眼下既壓制不住初期的毀滅一族,在後期也因爲缺乏戰爭潛力和絕境搏鬥的意志,自然會讓局勢飛速崩壞。
“大帝,還請留步。”喚住晨星大帝后,莫煌微微皺眉,沉吟道:“我本來已經擬定了好援助精靈族,擊退諸天毀滅者攻勢的計劃,本以爲精靈族能夠撐到我這邊事情了結,然後騰出手去解決的,卻不料局勢敗壞如斯,眼下實施這個計劃的硬條件還沒完善,只怕後患無窮,倒不知道大帝是否願意一搏。”
聽到莫煌有解決之道,晨星大帝眉頭一挑,灑然笑道:“再大的後患,能大的過精靈族滅族之禍危在旦夕嗎?諸天毀滅者乃是我招惹而來的災劫,縱然有天大的後患,我也願意一力承擔之。”
一族大帝的氣魄在此刻展露無遺,莫煌聽得極其佩服,但還是忍不住在心頭默唸了幾十遍招惹諸天毀滅者的是晨星大帝,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木有。
莫煌一彈指,將他那個條件還不成熟,以致後患無窮的計劃,以信息傳遞的法門傳遞給了晨星大帝,後者接受了這股信息後,閉目推演了片刻,然後以一種相當平靜,但隱隱有些無奈的口吻說道:“這計劃果然能制止毀滅一族的可能性,但後患竟是如此之大,卻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如何抉擇,就交給大帝你的想法了,神武界與幽冥界的戰爭如火如荼,我也分不開身,但我願意承諾只要解決此界之事,必然前往精靈族,與大帝共同面對諸界毀滅者之鋒芒。”
晨星大帝苦笑三聲,然後嘆息一聲,隨手接過莫煌再度彈出的一縷光輝,然後化作一縷通天徹地的光芒,瞬間鴻飛冥冥。
晨星以通天徹地的大神通飛速趕路,迴歸精靈族之後,意志橫掃,卻看見那被毀滅者一族攻陷,眼下大半化作廢墟的精靈魔能星球,忍不住再度長嘆,卻沒有迴歸眼下已經成爲戰爭中樞的精靈族皇宮之中,而是迴歸母星後,化作一縷幽光沒入地底,穿過無窮阻礙和繁複的地下結構,來到一座殿堂。
黑袍,黑甲,黑披風,黑色的髮絲,黑色的眸子,微微泛黑的膚色,這是一個從頭到腳一身黑的少年,此刻這個少年微閉眸子,氤氳的黑氣裊繞在他身遭,隱約間,或是淒厲,或是絕望,或是痛苦,或是悲傷的音樂在他的身邊奏響。
黑氣奏樂,尚有七道黑色玄光裊繞綻放,各具氣象,隱隱結成不同寶具的虛影,黑氣黑光,還在頭頂結成一片氤氳的光雲,光雲流傳,透露着非凡的道韻。
“賽菲羅斯,你的吞天噬地七大恨距離我離開的時候又強大了一分,恭喜你。”晨星大帝帶着溫和的笑意,看着這個與自己同出一源的弟弟。
賽菲羅斯睜開眸子,用複雜的眼神看着這個名義上的“哥哥”,以一種略顯厭惡的口吻說道:“不用恭喜我,對你而言,這是一件好事,但對我而言,這卻並不一定是值得欣喜的事情,因爲每當我的修爲更進一步的同時,也離隕落不遠,對嗎?”
晨星大帝緩緩搖頭:“看來你已經察覺到了,但卻說錯了,何來隕落一說,你我本出一體,只是被阿爾鐵尼雅割裂才分爲兩人,復歸唯一,纔是你我通向永恆乃至於究竟的唯一道路。”
“復歸唯一?這的確是一個前景光明的結局,但這個過程,是吞噬還是合併,卻大有講究不是嗎?此處只有你我,你也不用掩飾了,世人皆以爲你是因爲阿爾鐵尼雅的背叛才反叛?但只有我才知道,在你成爲精靈大帝的那一刻起,當你回溯了自己誕生的根源之後,你就起了叛逆的想法,光暗再度合一,是你我之間註定的天命,而再度復歸的結局,將會打通通往永恆的捷徑,當我回溯誕生根源的時候,我也經由冥冥之中的大道法則知道了這一點,而在這個過程中爲了實現這一點,你佈置了什麼,你控制了什麼,你操縱了什麼,還需我明說嗎?毀滅一族的入侵,精靈族的生靈塗炭,你現在一定高興的恨不得大笑出來吧。”
賽菲羅斯口吻中的厭惡是如此的明顯,他的誕生,源自於阿爾鐵尼雅的陰謀,而他的成長,也一直籠罩在阿爾鐵尼雅的操縱之中,哪怕擺脫了阿爾鐵尼雅的陰影,迴歸一圈,他卻又發現自己一直被晨星大帝捏在掌心之中。
“弟弟,我是陰謀家還是野心家這並沒有什麼意義,宇宙浩瀚無邊,縱然是主修預言的大能,也不能斷定每一條命運之流,我並不否認早在許多年前我就爲此謀劃了許多,背叛阿爾鐵尼雅,隕落永恆聖靈的不滅怨念,讓你墮落成爲魔王,最後的結局的確如同我的謀劃一般實現了,甚至超出我預料的完美,毀滅一族的入侵,讓和平已久的精靈族充滿了死亡和哀嚎,而這份黑暗,將會成爲你加速成長,成爲與我並肩而立的資糧,但那又如何,不到最後一刻,不論你我都無法斷定命運,我對此衷心期待着,哪怕最後的結局是你將我吞噬,成就你的永恆也一樣。”
晨星大帝與賽菲羅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甘認輸的意志,他們之間不容妥協的戰爭,還需延綿很多年,現在只是開端而已。
“雖然毀滅一族的入侵,給予我的謀劃很大的幫助,讓你加速成長,節省了許多年的時間,但精靈族因此覆滅,卻並不是我所期望的,此次我尾隨始勾神時見到了莫煌,經他指點,得到了一份後患無窮的計劃,可以有效迎擊毀滅一族的攻勢,但不得不說,此計劃後患之烈,影響之深遠,哪怕是我也覺得有點背不起,所以我決定將這份黑鍋送給弟弟你來背。”
聽到莫煌的名字,賽菲羅斯眼神忍不住波動了一下,說實在的,莫煌是他最不想面對的人,昔日造就的陰影實在太過深刻了,但此時卻由不得他避開,晨星大帝直接將莫煌的計劃傳給了賽菲羅斯,後者看完這份計劃後,臉色變得極其古怪:
“我親愛的哥哥,你都背不起的黑鍋,你居然打算讓身爲你永世死敵的弟弟來背這個鍋嗎?”
“呵呵,我一直懷疑莫煌對我之計劃隱有洞察,眼下這個計劃,對我而言是背不起的黑鍋,但對你而言卻恰恰相反,是一份能夠助你迅速提升的神妙計劃呢。”
賽菲羅斯深呼吸一口氣:“好吧,黑鍋的問題姑且不說,【讓精靈全族人民改頭換面,喜迎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禽獸不如人面獸心衣冠禽獸慘無人道狼心狗肺無惡不作壞事做絕道德淪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狐假虎威仗勢欺人狗仗人勢仗勢欺人世紀末崩壞新時代】,莫煌制定的這種計劃,你確定沒問題?”
“我已經推演過了,的確對迎擊毀滅一族有很大的幫助。”
“來人,喚鴻鈞過來,說本王有拯救世界的重要黑鍋,哦不,是重要任務要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