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水中的倒影
順着朝顏的手指方向望去，雷驍注意到。
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白色光點，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並且愈加明亮。
這一突兀的情況，在一片漆黑的空間裡，顯得格外醒目，就像是黑夜中的燈塔一般。
沒等衆人靠近，又有大大小小的白色光點，開始在虛無空間內，憑空浮現而出，使得剛剛適應了漆黑環境的雷驍一行人，不由得均是有些目眩。
待到雷驍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與從屬們的周圍，已經佈滿了這些耀眼的白色光點。
只見每一個光點，都至少有拳頭那麼大，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一動不動，似是在醞釀着什麼，一股莫名的危險氣息，隨之開始在空氣中悄然瀰漫開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衆從屬的表情，開始愈加緊張與凝重。
特別是緊靠在雷驍身邊的白薇，就連身後白色大尾巴上的長毛，都開始根根聳立了起來，可以明顯聽見，一聲聲威脅性的低吼，正在她白皙的脖頸裡醞釀着。
望着白薇那短劍橫在胸前、修長雙腿微微彎曲的戰鬥架勢，雷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其不用那麼緊張。
看來，面對巨龍這種強大的種族，身爲雪狼族的她，天生就有一種本能的抗拒。
“這些像是巨型螢火蟲一般的白色光球，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小臉上同樣滿是凜然的朝顏，握緊了手中異彩紛呈的短法杖，喃喃自語道。
“這些光球中隱約散發着暴戾的殺氣，顯然是來者不善，保護領主大人要緊。”
只見夜蒼先是將雷驍擋在了身後，一股不俗的強悍氣勢，隨即從其體內爆發而出。
夜蒼剛剛話畢，異變突兀地發生了。
只見這些懸浮在半空中的白色光球，齊刷刷地變成了深紅色，就如同是一輪輪天上的血月一般。
一股股極爲暴躁的能量波動與明顯的殺意，開始毫無保留的，從這些紅點的身上爆發而出，似乎隨時都會發動猛烈的攻擊。
“看來戰鬥已經不可避免了。”
見狀，雷驍的心神一動，羅蘭德爾登時閃爍而出，做出了戰鬥的姿勢。
在全神貫注的狀態下，雷驍進一步注意到。
這些已經變得血紅的光球，仍舊是戾氣縱橫，根本沒有一絲減弱的跡象。
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何物，又會發動何種攻擊，但目前一觸即發的狀況，無疑已經是非常明顯了。
“領主大人請稍等！”
就在從不被動挨打的雷驍，準備先發制人時，雪亞的清脆聲，從一旁傳了過來。
雷驍循聲望去，進而驚訝地發現。
只有雪亞的身前，幾個懸浮在半空中的光球，仍舊是耀眼的白色，並未發出任何猩紅的光芒，與周遭殺氣瀰漫的景象，顯得極爲格格不入。
而且，這些白色光球非常平靜，並沒有散發出一絲暴戾的氣息。
“雪亞，這是怎麼回事？”
驚奇之餘，雷驍的面容上，頓時浮現而出了一抹疑惑。
“領主大人請看，這些光球似乎是可以感知到咱們的敵意。”
對着雷驍點了點頭，雪亞擡起了手中異彩閃爍的法杖，開始演示了起來。
只見當她將法杖的頂端，對準其中一個白色光球時，那個白色光球登時開始飛快變紅，爆發出了強烈的暴戾之氣，而當她將法杖移開時，便立即又恢復成了毫無威脅的白色。
這神奇的一幕，看得雷驍不禁是嘖嘖稱奇。
“領主大人，屬下知道了！”
朝顏的大眸子一亮，似是想起了什麼，馬上開口道：“這是龍蜃中一種獨特的自我防衛機制！”
“就如同雪亞所說的那樣，這種獨特的幻境自我防衛機制，會根據闖入者的情緒，而進行相應變化。”
對了雷驍點了點頭，朝顏繼續道：“如果闖入者對光球抱有強烈的敵意，這些光球同樣會進行反制措施，所能爆發出的戰鬥力，甚至會與闖入者持平，而如果當闖入者將情緒穩定下來，這些光球便會恢復到人畜無害的正常狀態！”
“明白了，就如同是一面面能夠反映內心的鏡子嗎？”
雷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一邊將長劍重新收入了空間手鐲，一邊命令道：“爲了謹慎起見，各位依次都將武器收起來吧。”
“遵命！領主大人！”
得到了雷驍的命令，衆從屬也是紛紛將武器收入了各自的儲物戒指。
就如同雪亞與朝顏所說的那般，伴隨着一行人的動作，這些顏色猩紅的光球，也隨之開始重新變爲了白色，不再散發出一絲暴戾之氣。
看到了這一幕，雷驍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進而對着雪亞與朝顏分別點了點頭，以表讚賞之意。
可以想象，如果此刻發生戰鬥的話，將會在相當程度上，減緩隊伍的行進速度，一旦那三條紅龍趕在前面到來，情況無疑就不堪設想了。
受到了雷驍的表揚，只見雪亞捋了捋頭髮，有些不好意思地莞爾一笑。
而朝顏則是捎了捎腦袋，嘿嘿笑了幾聲道：“不瞞領主大人，古籍上關於龍蜃的記載，只有隻言片語，屬下也是偶然一次，聽魔導塔裡的一個老怪物在課堂上提了一嘴，這才能夠在雪亞的提示下，及時聯想到這一點。”
“你們倆做得非常好。”
雷驍挑了挑眉毛，在心中喃喃自語道：“不得不說，這龍蜃果然是個神奇無比。”
就在雷驍與朝顏說話的當口兒，本來緊緊環繞在衆人周圍的白色光球，已經開始向周圍散去，騰出了前進的道路。
“繼續前進吧。”
雷驍向前擺了擺手，重新邁出了自己的步伐。
剛剛在這充滿了白色光球的虛無空間裡，走了沒幾步，雷驍又注意到。
這些懸浮在半空中的白色光球，有不少再次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倒並不是光球出現了敵意，而是表面映出了一系列極爲模糊的影像，就像是球形的扭曲顯示器、或者說是哈哈鏡一般。
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出，除了剛纔出現過的羣山與河流、戰場與屍骸、懸崖與城堡等畫面之外。
還有成羣結隊的紅龍、滿是燃燒着的烈焰、甚至是與其他各色龍族大戰的畫面等等。
由於畫面模糊不清、還沒有聲音的緣故，給人的感覺，就如同是正在觀看一場場膠片受損的彩色默片。
並且這些畫面，還都是以第一人稱視角出現的，或者說，用第一龍稱更爲恰當一些。
因爲雷驍曾經不止一次的看到，一道道熾熱的龍焰，從畫面下方噴涌而出，伴隨着視角移動，有時還能偶爾看見一對利爪與火紅的雙翼。
這第一龍稱的一幕幕，使得雷驍與衆從屬們，不由得均是發出了陣陣驚歎之聲。
“領主大人，這些光球裡所呈現出的畫面，似乎都是那隻被封印的巨龍，所經歷過的場面。”
只見夜蒼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若有所思道：“由此不難推斷出，這片區域很有可能是那條巨龍潛意識的投射。”
“牧師大叔說得有道理！”
朝顏上前一步，也跟着附和道：“畢竟在一場夢與另一場夢之間，很有可能會出現一些間隙的嘛。”
“有些道理。”
雷驍的眼睛微眯，開始凝神觀察起這些模糊的畫面來。
既然如此，那也許能夠在這裡面找出一些，這條紅龍被封印在這裡的緣由，也猶未可知。
雷驍剛剛想到這裡，就如同是感應到了他的企圖一般，所有的白色光球，瞬間悉數消散。
一團團熟悉的濃密白霧，開始充斥在了整個漆黑一片的虛無空間之中。
待到白霧再度消散，雷驍發現。
自己與衆從屬們，已然身處在了一片陌生的碧綠色森林之中。
已經適應了這種場景變幻的雷驍四顧望去。
這裡的天空異常晴朗，周圍的花草樹木枝繁葉茂，微風輕拂間，甚至還能嗅到周遭花草傳來的芬芳香氣。
大樹之上，偶爾還有一兩隻小松鼠，快速穿行而過，發出了咕咕咕的叫聲。
“這次玩得又是什麼花樣？”
望着面前這看似平靜的一切，雷驍撇了撇嘴，繼續進行觀察。
在自己的前方，是一條涓涓流淌的清澈小溪，而在小溪的另一邊，則同樣是一片茂密的叢林，無法再看到更遠處的場景。
“領主大人，通向封龍之地的最後一道門，就在小溪對岸的不遠處！”
只聽雪亞緊張中又帶着迫切的聲音，傳入了雷驍的耳畔。
從城主府門口處昏倒的衛兵，就可以看出，這處龍蜃已經或多或少的影響到了外界。
假如在這個時候，那三隻正在搜索的紅龍飛抵封龍城，這座城市無疑就十分岌岌可危了。
因此，就如同己方目前所做的這般，只有在對方到來之前，將龍蜃破除，進而將紅龍徹底壓制住，才能從根本上解決這次危機。
“明白了。”
同樣深知這一點的雷驍沒有猶豫，一邊將腹中能量調動到了極致，一邊邁出了腳步道：“加快速度，一口氣穿過前面的小溪。”
“遵命！領主大人！”
衆從屬立即響應，環繞在了雷驍的周遭。
快步來到了小溪的近前，雷驍發現。
這條波光粼粼的淺流異常清澈，可以清楚地看見。
有不少透明的小魚小蝦，正在溪底的鵝卵石之間，悠閒遊蕩穿梭着，溪流潺潺的流水聲、與林中的鳥叫蟲鳴聲此起彼伏，使得一股大自然的氣息油然而生。
就在雷驍準備跨過這條小溪時，一旁白薇的清脆聲，突兀地傳了過來：“領主大人，這條小溪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哦？”
聞言，一股怪異的感覺，也是瞬間涌上了雷驍的腦海。
這條看似尋常的小溪，似乎確實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不過，怪異究竟出在哪裡，一時間卻又讓人難以言喻。
“領主大人，屬下好像明白了！”
不多時，南星颯氣的清脆聲，在雷驍的身旁響了起來：“這條小溪映不出咱們的水中倒影！”
“原來是這樣。”
雷驍立即恍然大悟，再度向着溪中望去。
就如同南星所說的那般，清澈的溪流表面之上，一旁的諸多大樹與頭頂上兩個烈陽的倒影清晰可見，卻唯獨沒有映出一行人的影子，可謂是十分奇異。
“不對，領主大人。”
虎杖粗獷中帶有驚詫的聲音，又是響了起來：“這條小溪確實映出了咱們的倒影，不過，倒影中的咱們，卻並不是真正的咱們。”
“倒影中的咱們，卻並不是真正的咱們？”
聽到了這句難以理解的繞口語句，雷驍凝神觀察了片刻，這才哭笑不得地發現。
虎杖所說的沒錯，自己與從屬們的倒影，確實被映射了出來。
只不過，如果不仔細觀察與移動對比，根本難以發現。
因爲出現在溪水錶面上的，赫然是十隻很容易被忽略掉的渺小螞蟻！
“五階層次的虎杖，是體型最大的螞蟻，四階層次的夜蒼、朝顏和南星南月姐妹體型其次，包括我在內的三階巔峰層次強者，是體型最小的嗎？”
看到了這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雷驍無奈撇了撇嘴，在心中暗自思忖道：“在這之前，朝顏確實提到過，性格高傲的龍族，根本不屑於與人類交流，甚至將人類視作螻蟻。”
“本來，我還以爲這其中應該存在着一些誇張的成分，現在看來，還真的是恰如其分啊。”
意識到了這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的一點，雷驍凜然一笑，繼續思索着。
“不過，相信用不了多久，我這隻「渺小的螻蟻」，必定要騎在這些高傲龍族的脖頸上，讓他們知道，小看人族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念及此處，雷驍又向身旁的其餘從屬望去，只見衆人的面容上，也均是浮現出了抑制不住地氣忿神色。
特別是虎杖，更是滿面青筋暴起，顯然是準備隨時與那條紅龍大戰一場。
“好了，繼續前進吧，說到底，這裡畢竟只是對方的一個夢而已。”
雷驍對着衆從屬淡淡一笑，凜凜道：“就讓對方好好看看，咱們這些「渺小的螻蟻」，是如何將其徹底壓制的吧。”
“遵命！領主大人！”
衆從屬士氣一時大振，緊緊環繞在了雷驍的周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