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韓墨一直在一邊照顧老爺子,一邊幫忙王茜的事情,他只提了一個要求,就是微電影的拍攝地點必須在蘇南,這樣他就方便兩邊都照顧到,王茜已經非常感謝韓墨了,就這點要求,她沒理由反對。
韓墨就這樣兩邊跑,同時兼顧着。
舒雅只知道他在蘇南還有點工作,卻也沒有仔細問是關於什麼的。
沒有人再敢提肝移植的事情,這些日子的氣氛變的格外壓抑,唯有小傢伙來醫院的時候,病房裡沉悶的氣氛纔會變得稍稍改變。
“外公,等你病好了,萱萱帶你去北都玩,北都可大了,可好玩了。”小傢伙這些天都在努力跟外公介紹關於北都的一切,還有她每天生活玩耍的地方,金太陽幼兒園。
舒強饒有興致的笑着問道,“可大了,是有多大呢?”
小傢伙想了想,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兩條小胳膊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弧,“有這麼大呢。”
“哇,有這麼大啊。”舒強配合的笑着說道。
小傢伙仰着小腦袋,得意的點點頭。
劉廣峰偷偷的將劉慧娟叫到外面。
“還沒有同意嗎?如果是等肝源,就要碰運氣了,我真的說不了一個確切的日子,也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永遠沒有,您真的願意這麼等着嗎?你女兒的配型成功了,而且也是她本人的意願,咱們可以馬上做手術,要不要再跟患者爭取一下?”
劉慧娟眼眸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眼眶微紅,透過門縫,看了眼被萱萱逗得哈哈大笑的老伴。
沒有人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劉慧娟深呼吸,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不爭取了,這件事就按他說的做,我們繼續等肝源吧。”
劉廣峰愣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無奈的搖了搖頭走了。
舒雅剛剛在家裡做了飯送來,出了電梯就看到母親站在病房門口,紅着眼眶看向病房裡。
“媽,怎麼了?”
劉慧娟聞聲回頭,輕輕嘆氣,“沒事。”
“我爸他......”舒雅欲言又止。
“別提了,讓你爸爸開心一天算一天吧,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謝謝你們,帶着孩子回來。”說完劉慧娟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哭了起來。
“媽,你別這樣,我們可以揹着爸,我在樓上,他在樓下,不知道的,手術打麻藥,他根本不知道那麼多。沒事的,手術做完了再說。”舒雅幫母親擦着眼淚,用力控制着情緒,可是自己的眼淚卻不聽話的沿着臉頰滾落。
“你爸不糊塗,怎麼可能不知道,瞞不過他的,如果讓他知道他是寧願死也不會同意的。”劉慧娟太瞭解自己的丈夫了,他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
舒雅又何嘗不知道呢,除了默默看着病房裡的父親流淚,此刻的舒雅覺得自己是那麼無力。
小傢伙一會跳上牀,一會又從牀上跳下來,唱歌跳舞青蛙跳,想要把自己所有的本事都在外公面前展現出來,外公越是誇她,她就越覺得自己有本事,更想表現。
“外公,我給你出腦筋急轉彎吧。”
“好呀,萱萱講吧。”
“提問,爲什麼愛斯基摩人是唯一住在北極的人呢?”小傢伙一臉神秘的看着外公,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興奮的光。
舒強陷入沉思,努力思考中。
愛斯基摩人?
北極?
他假裝表現出怎麼也猜不出來的樣子,然後微微舉起雙手,“外公投降,外公想不出來,萱萱告訴外公好嗎?”
小傢伙哈哈大笑起來,“那外公會說話算話嗎?”
舒強笑了,“當然了,外公願賭服輸,誰讓萱萱最聰明,外公笨呢。”
“外公真的猜不出來,那萱萱就要說答案了。”小傢伙揚着小下巴,頗爲得意。
舒強非常認真的等着小傢伙口中說出的答案。
萱萱嘟着粉嫩的小嘴巴,笑嘻嘻的說道,“爲什麼愛斯基摩人是唯一住在北極的人呢?”小傢伙拉着長聲,“答案就是,因爲他們是愛死寂寞的人啊。”
哈哈哈
病房裡傳來老爺子和小傢伙爽朗的笑聲。
舒雅調節了一會情緒,才提着保溫桶,走進病房。
這些天每一次話到嘴邊,都又咽了下去,這回她下定決心趁着父親心情好的時候,一定要再爭取一下。
“爸......”
“舒雅,你去幫我買一根棒棒糖,剛纔我跟萱萱猜腦筋急轉彎輸了,咱們要願賭服輸,不能耍賴。”說完,老爺子在小傢伙的小臉上捏了一下。
小傢伙小雞啄米似得點頭。
“好。”舒雅放下保溫桶,準備繼續開始剛纔自己想好了的話題。“那個,爸,其實您......”
“舒雅,快去吧。”舒強再次打斷了舒雅的話。
舒雅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嚥了回去。
在舒雅心事重重的走進病房的瞬間,舒強就知道女兒心裡在想什麼,不是因爲他猜得準,是因爲他太瞭解自己的孩子,舒雅有什麼事都寫在臉上。
舒強很珍惜這段跟舒雅相處的時光,他可以爲了舒雅做很多事,可是卻依然有一些,不能做,而且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去做。
“爸,您阻止我,我也要說,我就算沒有那部分肝臟,我也能活,而且可以活的很好,所謂的風險都是有概率的,可是您需要肝移植,如果不盡快肝移植,可能,可能您......”
“可能我就活不了幾個月了。”舒強補充道。
舒雅咬着嘴脣,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您都知道,爲什麼還這麼犟,肝源根本沒有固定的時間,誰都不知道,跟您匹配的會什麼時候出現,可是一個現成的肝源就在這裡,您爲什麼不能爲了我,選擇繼續生活下去。”
小傢伙還是第一次看到媽媽這麼激動,原本還有些小得意的小臉上瞬間嚴肅起來,小聲的說道,“媽媽......”
劉慧娟站在門口,沉默了,不知如何是好。
舒強輕聲嘆氣,看向門口的劉慧娟,“帶着孩子下樓買棒棒糖。”
“誒。”劉慧娟答應一聲,趕緊牽起萱萱的小手。
小傢伙跟着外婆向外走,在走出門口的瞬間,又回頭看了眼反常的媽媽。
舒雅坐在牀邊,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一下一下的擦着眼淚。
偌大的病房一片靜謐,只能聽到舒雅細微的抽泣聲。
舒強擡起手臂,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女兒距離自己如此的近,猶豫了一下,手掌緩緩落在了女兒的頭頂,就像小時候一樣。
時間彷彿靜止一般,留在了這個久違了的時刻。
突然門外傳來急促的走路聲,於護士突然站在病房門口,喘着粗氣,“劉醫生讓家屬馬上去一下他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