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發現女人一直這麼靜靜注視着自己,不由老臉一紅,椰子汁也喝不下去了。
“老婆,你幹嘛老瞅着我看啊?老夫老妻了,難道覺得我越來越帥?”
“我們結婚才兩個月”,柳寒煙規矩地更正。
秦川不好意思地笑笑,看那火堆裡的淡菜烤了差不多了,已經有幾個張開了貝殼,就用一小木棍把裡面的淡菜取了出來。
“呼呼”,秦川坐到女人身邊,拿起一個淡菜,吹了吹涼。
取出裡面的肉,送到女人嘴邊。
柳寒煙看着這黑不溜秋的東西,蹙着柳眉,不太願意吃。
“這是什麼?”
她從小錦衣玉食,就算在軍營裡也吃正規的食物,從來沒吃過這種貽貝。
秦川笑着解釋:“淡菜是很常見的海邊貝類啊,從古代就有拿它當美食的,甚至可以入藥,《嘉祐本草》上就講,‘治虛勞傷憊,精血少者’,老婆你剛好受了傷很疲勞,這東西對你很有幫助的。”
柳寒煙一陣訝異地看着男人,沒想到,他隨便從海邊找來的食物,還能搬出一段古醫術的註解來。
“來,乖乖的,啊——張嘴”,秦川開始拿出哄小姑娘的口吻。
柳寒煙有些受不了,只好硬着頭皮,把軟肉吃了下去。
好在,比她想象的要容易入口一些,雖然有些老了,但味道不算太糟。
“這東西必須熟了才能吃,因爲它是濾食動物,所以有很多寄生蟲和細菌,生吃雖然更鮮,但會得痢疾、熱病這些,雖然咱有真氣不容易得病,也要穩妥些。”
秦川一邊頭頭是道地說着,一邊把那些熟的可以吃的淡菜肉取出來,餵給女人吃。
柳寒煙覺得這樣被男人餵食怪怪的,就自己拿小木棍取出了一個淡菜,打算撬開了吃。
可秦川立馬阻攔了她,道:“沒自己打開的,就別吃了,這是死的淡菜,不能吃的。活的淡菜一旦熟了,就會自動打開貝殼。”
柳寒煙眨眨眼,沒想到這麼個小小的貝殼,還有這些門道?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柳寒煙好奇地問,“你不是一直住在山裡嗎?”
秦川一愣,眼中浮現一抹追憶之色,搖搖頭笑道:“又不是隻有海里有貝類,淡水貝類其實也差不多的,當年我吃了不知道多少貝類,靠這些東西才活命,當然對這些很清楚了”。
“爲什麼大半年時間都要吃這些?”柳寒煙更加好奇了,她很想知道,是什麼樣的經歷,讓秦川年紀輕輕,有如此逆天的修爲。
秦川撓撓頭,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被關在一個山谷裡,那兒沒別的吃的,只能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啊,總不能餓死吧?”
“是你自己掉進去的?”
“不是,是被我師傅丟下去的,嗎的……要不是山谷下面有個水潭,都摔成肉泥了”,秦川時到今日,想起自己當年的遭遇,都恨得牙癢癢。
傅青衣是那種教弟子前,絲毫不給提示的老師,就是看你自己能悟出多少,甚至連你能不能活命都不管。
“那年你幾歲?”柳寒煙撲閃着一對明眸,彷彿發現了新大陸。
秦川想了想,回答:“好像……十二、十三歲的樣子吧,我也記不清了,反正我不想回憶那段經歷!”
柳寒煙怔怔看着男人,這傢伙,竟然在十二歲的時候就一個人在山谷底下生活了大半年!?
接受特工訓練時,會有一項“幽閉恐懼”訓練,就是把一個人關在一個沒任何人接觸的獨立空間,長時間封閉。
一般活潑的人哪怕一星期左右就會完全承受不住這種孤獨感,耐得住寂寞的人,一個月左右就會精神處於崩潰狀態。
可秦川作爲一個孩子,孩子的天性就是胡思亂想,活潑好動的,偏偏要他在山谷裡住大半年!?
“你……你是怎麼出去的?你師傅接你出去嗎?”柳寒煙平時不喜歡多問問題,但這次她真的忍不住。
秦川翻了個白眼,“那老頭哪有這麼好心?我那時候輕功都不行,只能用木頭和石頭在山谷懸崖上做階梯,把木頭插在石頭縫隙裡,做了個爬梯!
哎,你說要是天氣好也就罷了,那谷里老是下雨,冬天還下雪,動不動木頭上就長青苔,長了青苔就容易滑下來,只能去替換,折騰了大半年纔算爬上去!”
雖然秦川說得很輕巧,但落在柳寒煙耳中,讓她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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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好似浮現一幕畫面,一個十二歲的男孩子,在無人的山谷裡,抗着風吹雨打,忍凍捱餓,花了大半年,建造了一個數百米高的梯子,冒着摔死的風險,爬回崖上……
柳寒煙一對水汪汪的眸子,直直盯着眼前的男人,忽然間,她覺得自己認識的秦川,越來越陌生了……
“喂,柳寒煙,你到底還吃不吃啊?別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好不好?!我那時候餓得都皮包骨頭了!”
秦川說着,把一個淡菜肉塞到了女人嘴裡,往事不堪回首,不願多提!
柳寒煙根本不知道嘴裡的食物是什麼滋味,她只是慢慢領悟了什麼……
一個人如果從小就能耐住這樣的寂寞,還能不懈努力地逃出絕境,他的心性之堅韌,毅力之頑強,恐怕是無與倫比。
這樣的人,一旦潛心習武,想不成功都難!
當然,前提是要像秦川這樣,能靠自己挺過去!
夜晚,悄然溜走,篝火也慢慢熄滅。
因爲低緯度的原因,天亮得比較快。
當一艘軍艦來到島嶼附近時,秦川和柳寒煙老遠就看到了上面的國旗,艦上的人也發現了他們。
前來接他們的,是金策本人,可見他對這次行動,是多麼重視。
見到柳寒煙和秦川都在,又望了一眼海灘上的大量屍體,金策眼中閃過一絲疑色。
而在金策身後,凌鐵心等一干軍官,也都是面露不解。
不過,凌鐵心見秦川安然無恙,似乎有鬆了口氣的意思。
秦川一想到女人要把那件東西上交,心裡就很不是滋味,不過也沒辦法,只好搖搖頭,坐在沙灘上,不去多看。
柳寒煙獨自上了船,朝金策一敬禮。
“司令”。
金策也回禮,欣慰地一點頭:“柳將軍沒事,真是太好了!”
“可是其他戰士,都戰死了”,柳寒煙的眸子裡,再度瀰漫了悲傷。
金策卻並沒閒情管這些,急忙問:“任務可有完成!?國寶找到了嗎!?”
柳寒煙嬌軀一顫,雙手貼着自己的褲子口袋,明眸望着自己上司。
“司令……您不打算先問問,我們的戰士是爲什麼戰死的嗎?難道您看不見,海灘上那一排的屍體嗎!?”
柳寒煙的聲音夾雜着憤怒,甚至有些顫抖,心也沉入了谷底。
金策一皺眉,道:“既然是戰鬥,總會有犧牲,軍人的使命就是如此,只要完成了任務,他們都是英雄!”
柳寒煙雙拳緊握,咬着下脣,眼中浮現昨日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個個士兵,用顫抖的手指扣動扳機自殺的劉莉……
忽然,她低頭露出一絲淡淡的輕笑。
金策很着急,“柳寒煙!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問你,任務完成了沒有!?國寶呢!?”
深呼吸一口氣,柳寒煙擡頭,指了指島嶼,“那中間有一處被挖掘開的山體,秦川趕來後把他們都打跑了,他們也沒取走什麼東西,可能是他們沒挖到”。
金策一聽,立刻指揮道:“凌將軍,你立刻帶人過去把那區域勘查一遍!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是!”凌鐵心趕緊帶人出發。
金策又說道:“柳將軍,你和秦川都辛苦了,這次行動,我知道你內心充滿疑問,等回去後,自然會告訴於你”。
說完,金策就不再多說,走回船艙裡,要去跟上面彙報最新情況。
柳寒煙失魂落魄地走回到沙灘上,秦川耳力很好,聽到了船上女人和金司令的對話。
他很意外,柳寒煙竟然沒把東西交出去?
“老婆,你怎麼了?”秦川納悶。
柳寒煙幽幽道:“只要他……問一句,戰士們爲什麼都死了……我就會把東西拿出來的……可是,他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