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街道之內,唯一沒有把楚葉當做傻子的人只剩下了對面酒館內的一家,每一天,小虎都會帶着百藥酒來到楚葉的屋子裡,然後看着那些散發着香氣的丹藥。
那些一品丹藥對於楚葉來說,可有可無,並沒有什麼用處,所以只要小虎一來,他也會偶爾地拿出一兩顆,遞給小虎,看着他滿意的吃下,開心的樣子。
這樣的生活,很是溫馨,沒有前幾百年的殺戮和煩惱,也沒有什麼顧慮,每天和楊浩一起,聽他讀經,自己則是在一邊煉丹。
時間又過去了許久,這一天,楚葉站在丹爐旁邊,看着那被火焰燻黑的丹爐,沉吟片刻,從一邊的草簍裡面捏起了兩片樹葉,那樹葉是很普通的藥材,屬於清肺熱的涼性藥物,楚葉將它們丟入丹爐之內,瞬間便化作了液體,隨着楚葉拍動丹爐,頓時那液體凝聚,煉成一個丹藥。
拿出散發着清涼氣息的丹藥,楚葉隨手將它丟到一邊,這顆丹藥看似很好,實際上屬於下乘,嚴格的算起來,這一顆丹藥已經失敗了,已經不符合楚葉的要求。
楊浩看着楚葉,緩緩地放下手中的書,輕聲問道:“追求完美?”
“是的!”楚葉擡起頭,笑着說道。
“爲什麼要追求完美?”楊浩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書,隨後緩緩地擡起,似乎疑問更深。
“因爲……我要的是完美……”楚葉回答,這一次他沒有擡頭,而是又從一邊的藥草簍裡面拿出兩株藥草,分別是紫藤子,枯葉草,屬於排毒之藥。
將兩株藥草放入丹爐內,楚葉拿起了一邊的扇子,輕輕地閃動火爐,使得火爐之內的火焰變得更加劇烈,那跳動的話火苗。就像是有生命一般,隨着扇子發出的風,而舞動。
楊浩看着這一切,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許久之後,輕輕地說道:“你看到那火了嗎?它們很努力地燃燒,可是它們並不完美,所以它們需要更多的時間,去將丹爐加熱……”
“而你的扇子。想要使它們變得完美,可是你卻做不到……”
“正是因爲我做不到,我纔要盡力去做!”楚葉眉頭微皺,兩年來平靜的心,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煩躁。
楊浩沒有再說什麼,他看得出,楚葉的情緒已經變得不太穩定。坐在丹爐旁邊,楊浩靜靜地看着火爐內部的跳動的火焰,那火焰跳動的是多麼精彩,可是也很孤獨。
就這樣。楚葉每天仍然堅持煉化丹藥,又是一年過去了,這一年下的雪更大了,對面的酒館內,小虎也長大了三歲,愛上了喝酒,也學會了釀酒。
這一年來,小虎來的次數逐漸減少,因爲他要繼承家業,學習祖傳的釀酒技藝。不過他仍然每隔幾天就會帶着百藥酒來楚葉屋內,和楚葉喝着酒,談論一些奇聞趣事。
楚葉每一次都會認真聆聽,逐漸的。他的心,再次平復下來,這一日夜晚,外面的雪沒有化,而且颳起了大風,使得雪花飛舞。
屋外。各種樹木已經只剩下了枝條,上面堆積了白雪,還有冰凌,因爲總有風吹過,就會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楚葉家門前也堆滿了雪,門大開着,風呼嘯而來,風雪吹進了屋子裡,使得屋子裡面頓時寒冷。楊浩坐在屋內的躺椅上,一動不動地看着手裡的書,三年來,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黑髮已經摻雜了許多白髮,不過總體來說還算是硬朗。和楊浩相比,三年來,楚葉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皺紋,頭髮摻雜了一縷白髮。
風更大了,吹的雪花飛散,更有一團小旋風捲起一大團雪,進入到屋內,楚葉看着那一大團雪,也不躲避,任由其進入到衣服裡面,感受着那寒冷的氣息。
自從修仙開始,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這種自然的寒冷感覺了,前兩年的寒冷,楚葉會刻意將其驅散,但是這一年,他沒有這麼做,只是靜靜地感受,許久之後,閉上眼睛打盹起來。
楚葉坐在屋內許久,這時候,對面的酒館忽然亮起了光,只聽到幾聲嘀咕之後,伴隨着咯吱一聲,對面的大門被緩緩地打開,小虎光着身子走了出來。
他站在門口,感受到四處刮來的風雪,絲毫沒有感覺到寒冷,只不過當他看到楚葉的大門敞開,看到楚葉和楊浩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躺着,竟然睡着了的時候,頓時無奈一笑。
“楚叔叔和楊叔叔又睡着了……”嘀咕一聲,小虎轉身回了屋子,拿了兩件厚衣服,隨後踏着積雪,輕輕地走到楚葉的大門口,緩緩的走了進去。
小心翼翼地給兩個人蓋上衣服,小虎緩緩地走到門口,爲他們關上了門之後,才摸索着回家,躺在了被窩裡。
黑夜中,隨着小虎進入屋內,也有兩道身影緩緩起身,問道:“小虎,你楚叔叔和楊叔叔又開着門睡着了?”
小虎輕聲道:“是啊,他們也不怕冷,關着門就睡了!”
“唉,幾年了,你楚叔叔開的藥店也沒有人問津,賺不到錢,他們兩個人的生活不好過啊,而且都老大的人了,還沒有娶媳婦,改名我給張羅一下,看看有人願意嫁不!”黑夜中傳來嘆息。
楚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將身上的衣服放在一邊,然後坐了起來,望着已經關閉的屋門,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晚上睡覺不關門這個習慣什麼時候養成的,只是在一次發現小虎會給他們關門披上衣服之後,他就養成了這種習慣,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第二天一大早,楚葉和楊浩就起身出去,將衣服送還,隨後吃了小虎母親做的早飯,然後回到了屋內。
“你還要去煉丹?”楊浩抱着手中的書籍,擡起頭看了楚葉一眼。
楚葉點點頭,道:“一起來吧!我喜歡煉丹的時候,聽你在一邊嘮叨。”
楊浩笑了笑,點了點頭,和他一起來到丹爐旁,他找了一個合適的地方坐了下來,翻開了手中的書,認真仔細地看着。
楚葉看了一眼,便回過頭,從草簍內拿出兩株草藥,熟練地丟入丹爐內,緩緩地煽動火焰,許久之後,他一拍丹爐,打開蓋子,從其中飛出一顆丹丸,不過不是完美。
“又失敗了!”楚葉面無表情地將丹藥丟在一邊,就要繼續再煉。
就在這時,一邊的楊浩忽然擡起頭,疑惑地問道:“你,就非要追求完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