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宗等人回來了。
可一羣人矗立在空中的黑雲之上，久久沒有下來。
膛目結舌。
所有人皆愣在原地，一個個如被寒冰凍結了一樣，連呼吸都已經徹底忘記。
寒冷！
明明是豔陽天，天空卻詭異的飄起了巴掌大的雪片，要知道，哪怕是在常年寒冬籠罩的玄冰仙域，也罕見這麼大的雪片。
可惜，地面的溫度不低，雪片落到地上，頃刻間便直接融化。
嘎嘣！
嘎嘣！
不知何時，不少人的掌心裡，傳出了清脆的骨骼脆響，這是憤怒，滔天的憤怒。
夏宗洪矗立在人羣最前方，他一對眼珠子徹底猩紅下去，幾乎能滲透出血來。
在他身後，其餘輪迴境紛紛顫抖着身軀，根本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
“這楚域，也真是殘忍！”
殷客玄雖然是聖輝仙域的長老，也算見過了不少大世面，但此刻依舊被震驚到難以呼吸。
武國翰說的沒錯。
楚域的人，來屠了混虛殿。
一人不剩！
之前恢弘壯觀的混虛殿，此刻是一望無際的廢墟，到處遍佈着觸目驚心的深坑，各種縱橫交錯的溝壑，就如醜陋的傷疤，令人渾身發麻。
而混虛殿所有的建築房屋，全部坍塌，這裡是一片殘垣斷壁。
或許，天尊殿的那道高牆，還能算得上是唯一的殘留。
但這殘留，明顯是來自楚域的羞辱。
沒錯！
痛徹心扉的羞辱。
一具輪迴境的無頭屍體，被劍刃釘在最中央，就如一個陰氣森森的吊死鬼。雖然陳歲陽沒有了頭顱，但衆人依舊能感覺到他的怨毒。
也可能，是他們在回來之前，就已經見過了陳歲陽的頭顱，所以印象深刻。
楚域對魂虛殿的羞辱，不僅僅是陳歲陽。
在高牆之下，魂虛殿所有死者的屍體，被堆積在一起，矗立成了一座三角形的高塔。
殘肢斷臂，渾身焦黑。
有些人雖然屍體還算完整，但胸口也被轟穿，死的不能再死。
沒有一個活口。
沒有！
一個都沒有。
夏宗洪用神念探測了一次又一次，一個活口都沒有，楚域就如蝗蟲掠過一樣，殺光了所有人。
……
“我唯一的孫兒啊！”
幾息後，終於一個輪迴境忍不住，他不顧一切的衝下去，從屍體堆裡拋出一具屍體，仰天怒吼。
“我的弟子，唉……都怪爲師沒能保護你！”
“兒子，你死的好慘！”
“徒兒，爲師一定替你報仇！”
“楚域，老夫與你不共戴天！”
頓時間，數不清的怒吼撕裂天穹，所有輪迴井都上前，他們顫抖着手，找到了慘死的弟子，或者子嗣。
要知道，不久之前，這些人還在恭送自己，祝福自己旗開得勝。
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可沒多了多久，就已經陰陽兩隔。
這簡直就是血腥浩劫。
“武國翰，我不殺你，誓不爲人！”
矮胖的八轉仙尊睚眥欲裂，他恨不得立刻返回去，找武國翰報仇。
“唉，我們輸了。”
“我們……也太大意了。”
瘦高仙尊看着自己的兩個孫子，久久無言。
其實這一次，責任在夏宗洪。
在衆人啓程剿滅楚域之前，他曾經建議過夏宗洪，應該留幾個輪迴境守護混虛殿。
但夏宗洪剛愎自用，覺得請來了殷客玄，區區楚域，手到擒來。
他可能要在殷客玄面前撐撐面子，誰知道竟然葬送了整個混虛仙域的下一代。
等衆人冷靜下來後，不少人也沉默着不說話。
這些人和瘦高仙尊想的一樣。
混虛殿浩劫，夏宗洪佔了很大一部分責任。
其實，完全沒有必將帶走所有輪迴境，夏宗洪純粹就是爲了彰顯自己的不凡，純粹就是爲了在殷客玄面前不丟面子而已。
但事已至此，衆人還能說什麼，況且，他們也不敢去說什麼。
……
“通知52仙城的城主，立刻來混虛殿議事。”
“其餘輪迴境，先忙你們自己的事情，有什麼想說的，明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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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個呼吸，夏宗洪似乎蒼老了十歲。
他麻木的擺擺手！
聞言，一個輪迴境去發佈傳音，其餘輪迴境欲言又止，但最終也只能無奈的離去。
夏宗洪口中自己的事情，就是讓他們去安葬自己的子嗣弟子。
混虛殿的渡劫境全部被殺，所以夏宗洪只能讓那些還沒有經過考覈的城主，提前回來。
畢竟，傳承還需要延續。
雖然這些城主資質更加低劣，但非常時刻，他也無可奈何。
九天雷漿河流就在混虛殿，哪怕資質再差，也總能勉強修煉一番。
……
“楚域，我要將你們所有人，大卸八塊，凌遲處死……氣煞我也！”
“武國翰，你欺人太甚，你欺人太甚！”
“楚域，你們等着，你們等着，我夏宗洪不將你們屠空，誓不爲人，誓不爲人啊！”
然而，那些滿臉沉痛的輪迴境還不等全部離開，突然又聽到了天尊夏宗洪一聲淒厲的咆哮。
憎恨。
哪怕是沒有見到他本人，人們也能聽出這聲咆哮裡蘊含的憤怒和憎恨。
奪妻殺子，也不過如此。
“雷漿河流……這是……枯、枯竭了……”
聞言，附近的幾個輪迴境急忙掠到夏宗洪身旁。
可這一瞬間，他們同樣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啞口無言。
曾經天天咆哮着滾滾雷鳴的雷漿河流，竟然是徹底乾枯，一滴九天雷漿都沒有剩下。
“你們先離開吧，讓我冷靜一下。”
幾息後，夏宗洪顫抖着手掌，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臂。
混虛殿的建立，就是基於這條雷漿河流。
如今，混虛殿成了一片廢墟，雷漿河流也沒了，再留着這個地方，還有什麼意義？
“道友，這……楚域的人，簡直太殘忍。”
衆人離開之後，夏宗洪一個人盤坐在乾枯的河畔，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就如一坨萬年堅冰，根本就不可能融化。
隨後，殷客玄走上前去，他表情有些難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連殷客玄都不得不承認，楚域的強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特別是那兩個女弟子，更是彰顯着楚域的可怕。
當然，在殷客玄的思維中，楚域的發展，其實也就倒頭了。
這個地方，不可能再有高階輪迴境出現。
兩個天尊看上去似乎威風凜凜，但對普通修士來說，其實是壞事，他們的胃口太大，楚域又根本沒有造化玉髓。
未來哪怕會有人突破，也最多是輪迴一轉而已。
“殷道友，帝尊聖昊易，有可能出手嗎？”
突然，夏宗洪陰沉着臉，和鬼一樣看着殷客玄。
他直接提起到了帝尊。
畢竟，夏宗洪只是聖輝仙域其中的一個天尊而已，他不可能指揮其他天尊，甚至遇到事情，其他天尊不搗亂就夠給面子了。
但偏偏要肅清楚域，得三個以上的天尊。
這樣的命令，就只有帝尊有資格下達。
沉默了幾息，殷客玄搖搖頭：
“你也知道，最近鼎天族復甦，三大仙域人心惶惶，帝尊的心思在鼎天族那裡，不可能去理會混虛仙域。”
“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混虛仙域就是九天仙域的垃圾場，哪怕你死了，三大帝尊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哪怕楚域徹底取而代之，只要這個垃圾場還在，三大仙域就足夠了。”
“這裡的天尊是誰，其實根本就不重要。在三大帝尊的眼裡，混虛仙域和下界，根本就沒有任何區別。”
殷客玄話落，夏宗洪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其實對方說的沒錯。
對三大仙域來說，下界和混虛仙域，本來就是一體的，這是自己的內戰。
“抱歉。”
殷客玄抱了抱拳。
拿了人家的造化玉髓，卻沒辦了事，他終究是有些遺憾。
“算了，多謝道友相助，如果有要事，道友請便。”
夏宗洪和抱了抱拳。
“那就告辭。”
殷客玄也不客氣，話音落下，身軀就已經消失。
又過了許久。
仙城們的城主紛紛抵達。
一路上看着混虛殿的觸目驚心，這些人第一次慶幸自己修爲低，第一次慶幸自己弱。
假如自己也提前進入混虛殿，如今就是一具屍體了啊。
“拜見天尊。”
見到夏宗洪，一衆渡劫境初期、中期的修士，紛紛抱拳一拜，滿臉恭敬，其實更多的還是恐懼。
“散了吧，各回各的城池！”
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夏宗洪沒有多一句廢話，直接離去。
他看着這羣老弱病殘就來氣，連個渡劫境後期都沒有，和楚域一比，這就是一羣笑話。
況且，雷漿河流也沒了，他們回來也沒用。
從今天開始，混虛殿也就沒了。
而一羣城主面面相覷。
天尊氣勢洶洶的催促衆人前來混虛殿，又莫名其妙的遣散，這是什麼意思？
涮人玩呢？
“對了，今日這一戰，似乎少了一個人。”
“那個僱傭羅劍銀的白雙虹呢？”
“算了，想那麼多也沒用。”
破敗的山河，一個有些落寞的身軀，一直朝着北方走去。
夏宗洪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他只想一個人走一走，一個人靜一靜。
……
混虛殿後山。
趙楚終於找到了武國翰所說的地穴。
在有了準備的情況下，趙楚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入口，誰都輕車熟路的來到了大殿。
來之前，趙楚在大門口，看到了數不清的腳印。
這麼多年，混虛殿必然有不少人前來探索，但可惜，他們一無所獲。
其實這樣也好，趙楚沒人打擾，也樂得清靜。
他其實根本不知道，由於雷漿河流乾枯，夏宗洪已經準備將混虛殿遷址。
在另一座仙城，還有一座規模很渺小的雷漿河流，勉強能用。
“不對勁，這裡的東西，明明已經被武國翰拿空，但我總感覺有一股特殊的氣息，說不清道不明。”
趙楚探查了一圈，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