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來啦……”隨着一聲清亮的聲音,聞若端着一個磨盤般大的雙層湯盆從飯店裡緩步而出,似緩實急地速度出現在主席臺前,將湯盆放置在王馬鬆等人面前的桌案上。
頓時,還不等聞若將湯盆上的罩碗掀開,一股淡淡的清香溢散而出,蔓延開來,頓時讓衆人一陣鼻頭聳動,尤其是距離湯盆最近的王馬鬆等人,不約而同地閉上了眼睛,滿臉陶醉地深吸着那股縈繞在鼻端的清香,留連忘返。
這一刻,他們就好像來到了百花盛開的春天,被百花包圍着,陣陣奇異的花香沁人心脾,醉入人心,好像在這一瞬間,勾起了他們心底最美好的記憶一般。
看到衆人一臉陶醉的模樣,好再來衆人相視而笑,對於小蔡勝過對方的信心瞬間大增。
聞若衝小蔡打了個眼色,小蔡微笑着點點頭,表示同意。於是,聞若嘴角泛起一絲古怪的笑意,緩慢地掀開了覆蓋在湯盆上的罩碗。
而隨着湯盆上的罩碗被掀開,衆人的鼻頭聳動的幅度更加大了許多。
不過,罩碗被掀開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發出一聲與湯盆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叮噹聲,而這個聲音送進王馬鬆等人耳中,頓時將沉入迷戀之中的他們驚醒過來,一個個在心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驚歎和感慨。不說別的,單這個味道就勾起了他們的食慾,讓他們食慾大增。
雖然,以他們的廚藝也可以做到這一點,但他們卻做不到讓人在嗅到這股出奇的香味後,如同置身幻境,勾起心底最美好的回憶而留連忘返。就憑這一點,他們的廚藝就落了下乘。
想到此處,衆人不由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不敢置信的凝重。
“諸位,請品嚐吧!”小蔡做了個請的姿勢,手掌指向王馬鬆等人面前那散發着奇異清香的湯盆。
王馬鬆等人點頭爲禮,一個個迫不及待地低頭向湯盆看去。
湯盆內的食物呈環狀羅列,分內外兩層,外環是極爲尋常的八寶粥,材料還是那些材料,做法也還是尋常的做法,唯一不同的是,這八寶粥散發着極爲誘人的清香,跟之前他們嗅到的那股清香一般無二。
再看內環,衆人不由一愣,心中泛起一個大大的問號:這是什麼東西?
只見內環是一張中國地圖狀的烙餅,可讓他們感到好奇的是,這烙餅的材料並不是麪粉,而是一種根本不認識的東西。
看到王馬鬆等人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的模樣,小蔡和聞若相視而笑。
這東西別說王馬鬆他們這些凡俗大廚不認識了,就是小蔡在初次見到時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不過經過聞若介紹之後,他才知道這東西叫天香虎頭參,是一種修真界大面積種植的普通靈果,可生吃,也可做調料與普通食物混合烹煮煎炸。
雖然它不如其他靈
果那樣對修煉者有特定的功效,但它卻是一味極好的食材。它吃起來如面似肉,味道介於面肉之間,帶有一絲淡淡甜味的同時,還有一股讓人脣舌留香的餘韻,讓人回味悠長。
見小蔡沒有解釋的意思,王馬鬆等人一陣失望,不甘心的他們再次低頭下去,又是一陣仔細觀瞧,可看了半天,也沒有一個人能看出這到底是個什麼材料,不由心中越發好奇起來。
“師父,您看出這是什麼材料了嗎?……”王馬鬆將徵詢的目光投向身側一個比他更年長的圓臉中年人。顯然,這個圓臉中年人就是王馬鬆的師父,那個被稱爲廚神的徐長歌!
徐長歌搖了搖頭,指了指湯盆旁邊的筷子、刀叉和調羹等餐具:“看不出來!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食材,既然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嘗一嘗不就知道了?”說着,拿起一副刀叉,在那張烙餅上切下一小塊來,用叉子叉起,放入口中。
在將那一小塊烙餅放入口中的下一刻,徐長歌整個人瞬間就僵在了那裡。
一股淡淡的奇異清香自舌尖處炸開,沿着血脈傳遞向四肢百骸,一種難以言喻的舒爽傳遍全身,全身數以十萬計的毛孔盡皆舒張,貪婪地吸收着這股清香,不計其數的細胞在這一瞬間都深深地陶醉了、沉迷了,陶醉得不由自主!沉迷得不可自拔!
縱然身體無比地陶醉和沉迷,但徐長歌卻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意識是清楚的,他更清楚地知道這股清香不僅讓他的身體和細胞陶醉了進去,就連靈魂也忍不住地發出陣陣舒爽到極致的顫慄,那種舒爽和激動,不僅勝過被高僧以無上佛音醍醐灌頂!而且遠超洞房花燭夜銷魂至極的閨房之樂!這是一種他自出生到現在,從不曾體會過的舒爽感覺!足以令他一生銘記!
待這種舒爽到極致的感覺漸漸淡去,體內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暖流,再次沿着經脈流向四肢百骸、億萬細胞,溫潤着經脈,滋潤着靈魂,讓他腦海中不自覺地升起一絲異樣的錯覺。
彷彿自己身在百花盛開的春天,又彷彿身在連接天水之間的無盡荷葉的盛夏,彷彿走進了秋風送爽果實累累的金秋,又彷彿來到了大雪漫漫臘梅獨傲枝頭的寒冬,須臾之間,走過了春夏秋冬四季,盡攬四季風情。待得寒冬過去,又是一幕春暖花開的景象……
周而復始,令人迷醉……
不知過了多久,當身體感官重回自己掌控,再次迴歸現實,徐長歌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已經不用再比了,這次他輸定了!他絕對做不出來這種能讓人領略四季風情的絕世美味,不止他做不出來,就連他的幾位師傅都做不出來,要知道他那幾位師傅的廚藝絲毫不比他差,甚至在某方面都各有絕活。但就算他們各有絕活,他也絕對相信,就算他們幾位都上,也比不過眼前這位小蔡師傅的一道“八方來客聚中州”!
“蔡師傅,我輸了!輸得心服口服。”徐長歌面色平靜,擡眼看向小蔡,一臉鄭重地道。
“師傅,這是爲什麼?您還沒出手呢?爲什麼不比?”聽到徐長歌主動認輸,王馬鬆等人頓時就急了,要知道他們可是足足準備了兩個月,又特意挑選這樣的一個日子來這裡,就是爲了狠狠地打臉好再來,讓這些北方佬知道什麼叫廚神級的美食的。可讓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還沒等他們出手,身爲南方廚師界領袖的廚神、自家的老師竟然就這樣認輸了?!
這下子,被打臉的可不是好再來的那姓杭的無名之輩了,反倒是他們這幫大張旗鼓、氣勢洶洶、上門而來的過江龍了。這實在是與他們之前預想的差得太遠!讓他們又怎麼能甘心?
“爲什麼?……這還用問麼?憑心而論,你覺得蔡師傅這道‘八方來客聚中州’怎麼樣?你做得出來嗎?我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出來,但是我知道我是絕對做不出來的。這說明什麼?這說明蔡師傅的廚藝遠在我之上!蔡師傅都如此厲害,而他卻只是杭先生的記名弟子,我連杭先生記名弟子的廚藝都不如,還有什麼臉去挑戰杭先生?這跟螳臂擋車有什麼兩樣?”
徐長歌看了王馬鬆一眼,平靜地說出這麼一番來,噎得王馬鬆等人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倍感憋屈,心中更是鬱悶得不行。
能不鬱悶嘛!信心十足、氣勢洶洶而來,灰頭土臉、狼狽萬分而去。這讓他們這些一向眼高於頂、高高在上的南國廚界的頂級大廚這臉往哪兒擱?丟人丟到家了!可他們又能如何?難道他們還有誰能拿出有足夠份量的作品與之對壘?
到了這時候,他們悲哀地發現,縱使自己一幫人加在一起,也沒有人能拿出足夠份量的美食作品與對方這道“八方來客聚中州”相提並論,在品嚐過這道菜後,他們充足的信心被瞬間擊潰,他們準備的食材也成了垃圾,與這道前所未遇的美味相比,他們做的那些東西堪比豬食,這讓他們哪裡還有信心去挑戰那位傳奇廚聖呢?
“或許,我們根本就不該來這裡……這真是自取其辱啊!”此時此刻,王馬鬆等人在失神片刻後終於回過神來,心頭不約而同地浮起同一個念頭。
“蔡師傅,我輸了。這些是我的賭注,請您收下。”徐長歌指了指,被同行之人放置在一旁桌案上的那幾本證書、獎盃和那個金光閃閃的刻印着廚神字樣的金腰帶。
見小蔡張口欲言,徐長歌搶先說道:“蔡師傅!願賭服輸,您就別勸我了,否則,您就是看不起我徐某人。今天我輸了,不僅僅輸在廚藝上,還輸在名利之心上。這些年,我屢獲殊榮,已經讓我失去了原有的平常心,多了些功利,少了份平靜。使得我這些年來,廚藝始終不得寸進。剛纔品嚐了您這道菜後,讓我領悟了許多,也讓我徹底清醒了。所以,謝謝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