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真子有傷在身,行動受限,哪怕坐着馬車,行駛起來仍要注意,所以二人的行程頗慢。
路上真子瞭解到王昊已經替她報仇,小楷等人盡數被誅,感動的同時又替王昊擔心,小楷的身份非同一般,其父爲幽州校尉,據她對中原的瞭解,這是實打實的權柄在握,一聲令下就可調動軍隊,王昊雖做了處理,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事情敗露,對方利用手中權力報復,王昊不見得能夠全身而退。
王昊對於晴川真子所擔心的問題,並未放在心上,事情已經做了,未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再者說了,當初在蒼山,王昊已經讓他三分,他既然不知好歹,非要作死,那就只好成人之美。
數日後,二人來到距離昌禾城最近的碼頭——新平碼頭。
新平碼頭規模甚大,停靠船隻多爲貨船,王昊找到碼頭管事人員,打聽有無前往魯州東陵城的船隻。
“去魯州的船有,但去東陵城的船沒有,你要走的話抓點緊,去魯州的船一會就出發,要是趕不上這趟,最近四五日內都沒有往魯州的船隻了。”
管理人員很熱情的說道。
王昊聞言,道了聲謝,隨即知會晴川真子一聲,二人一商量,決定先去魯州,到了魯州後在以真子的傷勢情況考慮如何去東陵城。
前往魯州的船是一艘破舊的貨船,打眼一看,歲數比王昊都要大。
王昊找上船長,以二十兩銀子的價格登船,並住進一間乾淨整潔的客房。
王昊將馬車賣掉,扶着真子登船,小崑崙緊隨其後,這小傢伙如今是越來越聽話,基本跟它說什麼都能懂。
小崑崙一露面,立馬引起一陣慌亂。
“哎呦!這有隻老虎!”
“快跑快跑!”
“這隻小老虎好可愛!”
“……………………”
有喜歡的,有害怕的,總之說什麼的都用,碼頭一下子熱鬧起來。
王昊向大家解釋一番,但船長和客人大多挺忌憚,王昊無奈又掏了十兩銀子堵船長的嘴。
王昊對此頗爲無奈,嘆氣道:“自從有了你,小爺的錢包極度縮水。”
小崑崙現在的體格也就跟土狗差不多,可它的食量卻是土狗的好幾倍,一天早晚兩頓飯,一頓兩隻雞,而且還很挑食,死雞不吃,就愛吃活食,王昊沒事的時候就覺的給自己找了個祖宗。
上了船,來到房間,晴川真子見只有一張牀,道:“該不會你我要睡一間房一張牀?”
王昊壞笑道:“沒辦法,這船上房間有限,且咱們來得晚,早就住滿了,這間房還是花了兩倍的價格租下來,所以我只能委屈委屈和你睡一塊了。”
真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見一臉得意,突然臉色一變,無所謂道:“既然條件有限,一間房就一間房吧,反正我現在受傷了,就讓你爲所欲爲吧。”
話音一落,真子坐到牀邊,又扔下一句話,逼得王昊落荒而逃。
“你是喜歡睡外面還是裡面?”
···················
貨船啓動。
“這倭國的姑娘就是不一樣,咱這小宗師完全不是對手啊!”
王昊逃出房間來到甲板,嘀咕一句,隨即靠着船欄,目光被無垠的大海所吸引,此時海風拂面,神清氣爽。
這雖然是一艘貨船,但載的客人不少,船剛啓動,甲板上頗爲熱鬧,不少孩子在玩耍嬉戲,其中一對老夫妻的吵鬧聲,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一不修邊幅,佝僂身子的糟老頭拿着酒葫蘆在吃酒,可能喝的太急被嗆到,劇烈的咳嗽起來,給人的感覺彷彿下一刻就要把腸胃咳出來,不少人看在眼裡,露出擔心之色。
這個時候,一位老嫗氣哄哄的走了過去,一邊捶背一邊謾罵道:“喝喝喝!早晚喝死你個老東西。”
老頭情況好轉後,不知悔改的又是仰脖飲了一口,笑道:“半醉半顛半神仙。”
“你個老婆子懂什麼,若無酒,人生最大的樂趣就沒了。”
老嫗見狀,捶背改成捶打,老頭子樂在其中,完全不在乎。
王昊看在眼裡,會心一笑,這對老夫妻打打鬧鬧,卻給人幸福的感覺。
在甲板上呆了半個多時辰,王昊隨即返回房間。
此時房間內晴川真子已經睡下,自受傷後,她的精神頭一直不算太好,至於小崑崙不知是不是有暈船的毛病,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王昊檢查身體沒有異樣,也就沒管它。
從新平碼頭到魯州需要走近十日,這麼長的閒暇時光,王昊打算藉此機會多打通幾處竅穴。
貨船一直沿着海岸線航行,一路沒有大風大浪,很是平靜,王昊經過幾日用功,順利打通‘中極竅’,功力再漲一分。
打通竅穴的當日夜晚,天空繁星點點,小崑崙在房間裡憋了好幾天,王昊被纏的不耐煩,於是趁着夜黑人少,帶着它到甲板玩耍一陣。
王昊一來到甲板,見今晚天色甚好,勾起了肚中酒蟲,於是找上貨船管事,讓人給他弄了一桌海鮮和酒水。
王昊月下獨酌,倒是快活,不想前幾日留下深刻印象的佝僂老頭竟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跟前。
“我說小夥子,這一個人吃酒哪裡有兩個人對飲來的快活?”
老頭突然出現,把王昊嚇了一跳,但他也沒有多想,只當剛纔走神沒有注意。
“一個人喝酒着實寂寞了些,能夠和老人家月下對飲,當然願意。”
王昊不是小氣之人,欣然同意。
老頭見狀,一臉喜色,坐上桌便衝着海鮮一頓狂吃猛塞,不知道還以爲是餓死鬼投胎。
王昊對此倒也沒有在意,只在旁靜靜看着,待一桌海鮮吃盡,王昊見對方意猶未盡,於是又讓人準備一桌,老頭子見狀很是滿意,將酒葫蘆放到王昊手邊,道:“這海鮮老頭子不白吃,拿酒跟你換。”
說完後,雙手齊動,又是一陣風捲殘雲。
王昊對對方的酒水沒有興趣,他雖然算不上品酒的行家,但好酒劣酒的區分還有些心得。
老人家的這壺酒僅是一聞,便知是幾文錢一斤的劣酒,他雖然不嫌棄,但手中有美酒,沒道理去喝劣酒。
老人家見王昊對他的酒水不爲所動,輕輕搖了搖頭。
第二桌海鮮吃盡後,老頭拿過酒葫蘆狂飲漱口,且舒服的打起飽嗝道:“你身邊養的這個小畜生不錯,若是煮了,定然又是一頓美味。”
王昊聞言,眉頭蹙起。
小崑崙聽懂老頭的話,嚇的趕緊跳進王昊懷裡躲起來。
王昊心裡不樂意,這好吃好喝伺候着,到頭來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有點不識好歹?
王昊的好興致一掃而空,正準備帶着小崑崙回房休息,老頭的老伴亦是在王昊未曾察覺的情況下出現,張口訓斥道:“你個老東西是不是喝假酒了?滿嘴的胡言亂語。”
“小夥子,你別往心裡去,他人老糊塗。”
老頭聞言很不樂意,想要爭執兩句,結果被老婆子一眼瞪了回去。
王昊衝老婆婆禮貌的點了點頭,對老頭的失言也就不做計較,老婆婆見王昊要走,從身上的布袋內掏出一張油紙,油紙解開,裡面包着黑黝黝的乾果,模樣古怪,從未見過。
“這是家鄉那邊的果子,小夥子嚐嚐。”
老婆婆客氣道。
王昊見狀,順手拿起一個核桃大小的小黑果塞入口中。
小黑果雖其貌不揚,但味道卻酸甜可口,的確是好東西,一時間令王昊味蕾大動。
老頭被老闆訓斥後,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自顧自的喝酒,這酒葫蘆看容量最多也就裝兩斤酒,但在老頭手裡,彷彿永遠都喝不完。
“你養的這隻小傢伙倒是可愛,能不能讓老身抱抱?”
老婆婆向王昊問道。
王昊自無不可。
“這小傢伙怕生人,不知願不願意。”
老婆婆說沒事,伸手去抱,結果小崑崙並沒有抗拒,趴在老婆婆懷裡,似乎還挺高興,王昊看在眼裡嘖嘖稱奇。
小崑崙對陌生人一直抱着很大的警覺性,不想在老婆婆懷裡一反常態。
“小夥子怎麼稱呼?家是哪裡?”
老婆婆聊家常般的問道。
“在下王昊,遼州人士。”
“去魯州可是探親?”
老婆婆說話的時候,手指了指船艙的位置。
王昊心領神會,擺手道:“不是,我們就是出來遊玩的。”
老婆婆和藹熱情,王昊對其很有好感,待日上中天,時辰不早,王昊帶着小崑崙告辭回房休息。
王昊走後,老兩口並未離開,老頭嘀咕道:“這小子多大的造化啊?能吃咱家的果子?還一下子吃了這麼多,也不怕撐死。”
老婆婆白了對方一眼,道:“你像他這樣年紀的時候,三個都吃不下去,你這是嫉妒人家。”
“放屁!老夫會嫉妒他?”
老頭不茬道:“雄鷹豈會看上一眼螻蟻?”
老婆婆對老伴的性子非常瞭解,搖了搖頭,道:“你這人什麼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嘴硬。”
“嘿嘿,你要這麼說,那我不跟你犟。”
老頭認爲老伴在誇他,一臉的高興。
老兩口沉默片刻後,老婆婆突然認真道:“當今江湖,年輕一輩,這小夥子算是拔尖了。”
“咱們再有三四日就要動身,你若想將東西傳下去,就不要猶豫了,要不然就真的要跟你入土了。”
老頭子嘀咕道:“這小子一身功力乃取巧所得,若無機緣,未來難入大宗師之境,老頭子是害怕東西給了他,反而辱沒了它。”
老婆婆不以爲然道:“何爲機緣?”
“在老婆子看來,遇到你我便是他的機緣,也是你我的緣分。”
老頭子深深看了老伴一眼,雖被老伴勸的有所鬆動,但還是無法下定決心,最終拿着酒葫蘆孤寂的走向船艙。
之後的日子,王昊和老夫妻二人常有接觸,老頭姓朱,老婆婆姓梅,王昊就稱謂朱前輩,梅婆婆。
晴川真子傷勢恢復的不錯,時不時的來到甲板透氣。
這人長的漂亮,就是容易成爲焦點,她一到甲板上,總有孩子主動找她玩耍,真子雖有傷,但還是會滿足小孩子們的要求,一個大人帶着一羣孩子其樂融融。
王昊和朱梅二老熟悉之後,梅婆婆總是拿些家鄉的果子給他吃,正所謂吃人嘴短,王昊見二老伙食挺差,於是一日三餐都給改善了。
“這晴川姑娘人長得漂亮,性子也好,你就真對人家沒有想法?”
梅婆婆看着真子和孩子們玩耍,向王昊問道。
王昊苦笑一聲,實話實說道:“不瞞梅婆婆,你要說一點心思不動,那除非是泥人,畢竟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這種感覺大多一閃而過,所以我和她頂多算有緣無份。”
不知什麼原因,自打和梅婆婆接觸後,他總會願意敞開心扉的說些心裡話。
梅婆婆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
晴川真子玩的有些氣喘便不在和孩子們玩鬧,來到王昊這邊,禮貌的衝朱梅二老打招呼。
朱前輩心裡對王昊始終有那麼一點不滿意,但對晴川真子卻有些另眼相待,只可惜是女兒身,亦如王昊剛纔所言,只能有緣無份。
“晴川姑娘,你也吃點這個果子?”
梅婆婆將乾果推到真子面前,真子卻對這些果子不感興趣,且認爲味道不好,正好和王昊的感覺相反,王昊只能理解爲個人口味不同。
四人聚在一起聊家常理短,梅婆婆卻有一個小請求。
“老婆子有個不情之請,想讓你幫幫忙。”
王昊點了點頭,道:“梅婆婆有話直說,只要我能做到肯定不推辭。”
朱前輩想要阻止,但最後話卻沒說出口。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着明日我們就要下船,不過還需搭小船去某座小島,希望你送我們一程。”
梅婆婆說道:“老婆子也知道你們趕路,所以最多耽誤你們三天時間。”
王昊沒有問題,目光看向晴川真子。
晴川真子和二老相處的也挺好,略作思考,耽誤三日在接受範圍之內,於是便衝王昊點了點頭。
晴川真子同意,此事就訂下,明日王昊送二老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