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搶奪正義的警察
波哥大的下午,烏雲又開始籠罩天空。微風搖動着道路旁的棕欖樹,牆壁上的綠植覆蓋得嚴嚴實實,遮擋住低下的塗鴉。瀝青道路上落葉飛舞,一旁漆成黑色的鐵門洞開着,一位女孩鼻尖掛着吊環,用塗着濃重眼影的眼睛看着坐在車裡的莫磊。在這臺黑色的雪佛蘭邁銳寶前面,還停着一溜轎車。行人走在林蔭道下,街邊的長椅有兩位打扮嘻哈的年輕人低頭看書,耳朵下露出長長的耳機線。
莫磊的雅利金手槍夾在雙膝中間,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十指手指隨着車廂內飄蕩的音樂聲打着節拍,兩隻眼睛咕嚕嚕轉動,不斷地在兩側後視鏡與倒車鏡上掃視。CD裡馬修.連恩的嗓音乾淨醇厚,低聲哼唱着碧海雲天。
一輛敞篷福特野馬從街頭駛向莫磊的方向,音響裡播放着融入了雷鬼音樂的電子舞蹈動感樂曲,音量開到了最大。前排座位上兩個扎着小辮子的年輕人隨着音樂晃動着身體。野馬很快駛過莫磊的邁銳寶,衝出街口揚長而去。
五點二十分。裡預約的時間已經過了幾分鐘了,安德森還沒出現。
“報告環境。”莫磊對着下顎的通話器問詢。
“沒看見可疑人士。”高兵回答。
“你斜對面,那個穿短褲的小姑娘,面朝你的方向沒動過,注意點。”這是土狼,他說話的聲音中有奇怪的‘索索’聲,他離莫磊很近,此刻正坐在一家餐館的玻璃窗邊吃着晚餐。裝着武器的包裹放在腿上。
“嗯嗯,她會衝過來吃了我。”莫磊開着玩笑。
高兵站在一棟漆成黃色的小樓下的巷子裡,左側是一片廢棄的工地,堆積着生鏽的鋼管與幾臺機器。他離街口只有20米,可以看見安德烈所說的地方的出口,可來來回回的人很多,就是不見安德烈的蹤影。他幾次想嘗試着朝安德烈家裡打電話,可又怕影響到那位慈祥開朗的老奶奶!
心急如焚。
他的手中抓着一支魯格MP9衝鋒槍,將它藏在了背後。一輛灰色的雷諾休旅車進入到他的視線當中,他看見那臺車在瀝青路面上停下,然後有五個男人走下車來,其中四個人揹着揹包,手裡都有武器。而粗壯的安德烈卻有一隻胳膊吊在了藍色運動衣下面的臨時吊帶裡,即使相隔20米,高兵依舊能看見安德烈臉色慘白。
高兵迅速掃視四周,沒發現其他動靜。
耳機裡響起敲擊聲,莫磊與土狼應該也發現了這個狀況。
“等我通知。”莫磊聽見土狼那邊的動靜,出言制止,“牛魔王,我這車你改了什麼地方?”
“加了迴旋滾珠式齒輪,增加了助力器修改了手動轉向系統,改進氣管、改空氣濾芯、改了增壓器。”
“好,高兵你替補,土狼從我右側進入,開始。”
莫磊左手抓起手槍,附身從副駕駛座抓起摺疊槍托的魯格衝鋒槍。他看見有兩個人一左一右押着安德烈走進院子,另外兩名壯漢手持手槍警戒倒退着後方,眼神警惕,動作專業。
當前方兩人的身軀剛剛隱進院子裡的樓梯間,莫磊擡起左手,扣動扳機,雅利金的槍聲沉悶沙啞,子彈射進那名槍手的頭部,從後腦勺穿出,帶出一片血花。在槍手右側的同伴迅速側身、下蹲,朝後退了兩步,持槍的手剛剛擡起,便被右側現身的土狼撂翻,額頭與胸部都中了一槍。而開槍之後的莫磊毫不猶豫地撲向樓梯間,子彈精準地鑽進安德烈左邊的傢伙後背,剛剛想轉頭的槍手被打得朝前方撲倒在臺階上。
安德烈在第一聲槍響之後開始掙扎,當他左側的槍手撲倒在地的同事,安德烈的右肘上提,猛擊身邊槍手的下巴,伸教勾住對方腳後跟,身體也撲了過去,兩個人一起朝着臺階下滾落下來。已經靠近的莫磊擡手對準那麼槍手的頭部開了一槍,血液濺得安德烈滿頭滿臉。
土狼從後面衝了過來,他先是對準趴在臺階上的傢伙後腦勺補了一槍,轉身之後,莫磊已經將安德烈從地上拖了起來。土狼跑過他們身側,在院門警戒,然後示意莫磊與安德烈迅速上車,自己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街道上原本悠閒而安靜的人們大喊大叫着胡亂奔跑,兩名看書的嘻哈男將上半身鑽進了長條椅下,臀部高高翹起露在椅子外面。只有那位鼻尖掛着巨大的金屬鼻環的女孩,連坐姿都沒曾改變,就那樣在原地看着衝進去開槍殺人又衝了出來的莫磊等人。
“安德烈,你沒事吧。”莫磊啓動汽車駛出停車點。他在坐上這輛車之後便知道被高兵鼓搗過了,但不知道鼓搗的什麼地方,現在給高兵一說才感覺出來方向盤輕了很多,指向性更加靈敏。他轟了一腳油門,腦袋朝左側略偏,看見那位戴鼻環的姑娘對着自己比了個射擊的手勢,笑了笑便掛擋提速。
副駕駛座上的土狼牙齒縫裡噝噝吸氣,他剛纔有力過猛牽扯到傷口,這個時候才感覺到疼。
“肋骨斷了一根,左胳膊斷了。”安德烈憨憨地回答,“謝謝你們,但你們惹麻煩了。”
“他們打的?”莫磊問道。
“是的,我騙他們說我錄音的手機在這棟樓上。莫磊,他們是國安局的,我們惹上了大麻煩。是全部都殺了嗎?他們都穿了防彈衣的。”
“放心。”莫磊在前方路口駛向左側,看了後視鏡裡的安德烈一眼,“全死了的,臺階上的也補槍了。這四個人裡面,恐怕最多一個是國安局的,甚至說,一個都沒有都有可能。”
“爲什麼?”安德烈訝然。
“你不用擔心,現在告訴我,我們該去哪裡?”土狼檢查完傷口便回頭看着安德烈,狹長的眼睛裡目露兇光,“別問那麼多爲什麼。查爾斯的屍體在哪?他的家人怎麼樣了,你都瞭解過了嗎?”
“土狼!”
莫磊輕輕叫了一聲土狼,他知道土狼在華人社區的幾天,查爾斯與土狼的相處融洽,也幫助土狼解決了一些實際性的問題。土狼現在的心頭窩着火,他們根本沒想到安德烈會被抓住,最離譜的是還帶着四個所謂的“國安局”的傢伙來到他們接頭的地方。
換句話將,現在的莫磊與土狼他們都對安德烈也起了疑心。但剛纔安德烈的回答中沒什麼破綻,他的確不知道那四個人之間,只有一個國安局的編外人士,其他三名,都不是。
這是莫磊在過來的路上與桑託打了個電話獲得的情報。桑託告訴他,出面追查查爾斯的剛查內斯是國安局的人,剛查內斯身邊有一位編外人士,至於其他人,桑託明確地告訴莫磊,絕對不會是國安局的人,波哥大及周邊活動中的國安局人員都在桑託的掌握之中。
然而不管怎麼樣,如果莫磊他們不出面殺掉這四個人,恐怕查爾斯的死就有口也說不清了。莫磊與高兵他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無論如何,都要給死去的查爾斯正個名,他們需要這份錄音,用來給桑託當做替查爾斯正名的證據。
“錄音的那臺手機我放在卡恩大街上的公交站儲物櫃裡。查爾斯有一個女兒,7歲了,他妻子改嫁了不知所蹤。父母親早就死了,他父親是個毒蟲,母親酗酒,查爾斯12歲的時候父母就死了。”安德烈右手蓋在左臂上,臉色十分慘白,剛纔的那一肘以及後來的翻滾,骨頭又錯位了。
莫磊狂轟油門、猛按喇叭,在車流當中穿梭,朝着卡恩大街的巴士站駛去。後視鏡裡出現了高兵駕駛的摩托車行走在道路邊沿,離黑色的邁銳寶越來越近。
聽安德烈說完,莫磊與土狼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從對方的眼中都看見了擔憂與焦慮。
一個7歲的孩子。
“他的屍體被警方收走了,目前還沒與接到通報說關於查爾斯的死因,有了錄音,查爾斯被追認一個英雄是沒有問題的。”安德烈補充了一句,莫磊的急剎車與超左側車輛的動作讓他身體靠向了右側的車門,這一段路車流增加了不少,開始變得擁堵。
“安德烈,有兩個選擇,一,我們會給你一筆錢,你暫時消失一段時間,帶着查爾斯的女兒躲起來,等我們事情結束之後再去找你。二,我們會想辦法讓你留下來繼續工作,但工作的危險性會很大,你知道,很多人知道你與查爾斯的關係。”
莫磊思考了一下,便直接將自己所考慮的問題與安德烈說了出來,沒想到安德烈一口拒絕第一個提議,“我不想走,我要留下來查清楚,幫查爾斯報仇。他女兒我會丟給我奶奶帶着,讓她老人家離開波哥大就行了。”
“你留下來,就意味着要跟國安局作對,你知道,剛查內斯的介入很快就會在波哥大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安德烈,你現在有傷,我建議你做第一個選擇會比較好。”
這句話是土狼說的,車子行駛了一段時間,他也在慢慢平復自己的情緒。
“傷口會影響我的行動,不會影響我的思考。”安德烈咧嘴笑笑,依舊拒絕了莫磊他們的簡易,但他還是說了自己的保險,“我的一個兄弟,叫萊斯特.格斯,你們大概聽說過這個人,我會在他那裡住上一段時間。”
萊斯特.格斯,一個軍火販子。
土狼對着莫磊點點頭。
莫磊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電話,撥給了桑託。
有些情況,必須要先知會,就算是提前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