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區墓地。
一座新刻碑的墳墓,一個站着筆直的黑衣青年。
傾盆大雨如柱砸下,濺在地面跳起無數的雨珠子,隨後這些雨珠子重新落回,發出滴答聲響。黑衣青年站在墳前已經許久,擺放在碑前的菊花金黃金黃的,傾灑的雨水澆在上面,泛起一層層的霧氣,漸漸把菊花包圍在裡面。
當陳念祖從老村長處知道陳老頭現實中的住址後,下了遊戲就飛奔出宿舍,那股在遊戲中的悲憤滿滿地全部帶到了現實中。
陳老頭靜靜地躺在遊戲艙中,這個遊戲艙只是一個最廉價的,鏈接在陳老頭腦上的線路還在工作中,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個平凡的老人在遊戲中完成了一項驚人的創舉。
醫生很快趕來,也很快地離開,離開時有些麻木地說道:“他患有肝癌,晚期,可是他沒有好好養身體,這麼大年紀還要玩遊戲。”醫生每天要面對無數病人,這樣看似尋常的死亡,在他潛意識裡再正常不過,對着身邊的助手說道:“通知殯儀館,死亡時間凌晨2點左右。”
陳老頭沒有留下任何遺言,他想說的,已經在遊戲中全部交代清楚,所以醫生只是做出了一個符合邏輯的診斷,肝癌晚期,迷戀遊戲,導致腦死亡。
可是陳念祖知道,這一切都沒有那麼簡單,也大概推測出陳老頭爲什麼要在病危期間還要堅持成爲一名遊戲NPC,因爲他,是捨不得那塊玄鐵!只是遊戲死亡,可以影響現實?可是遊戲中每天都有無數的玩家死亡,爲什麼沒有出現這種情況?陳老頭臨死都惦記着的玄鐵,到底真是遊戲產物,還是由現實中帶入,而陳老頭那句“我化成了數據,玄鐵不是凡物,最終沒能變成一段數據”又是什麼意思。
意識化成了數據,身體依然存在於現實,遊戲中死亡,導致存在於現實的身體死亡,是否可以這麼理解?老村長看似熟知陳老頭的一切,而且知道具體住址,應該是現實中的朋友,只是在陳老頭下葬時都沒有出現,這又是爲什麼呢,難道也是因爲意識化成了數據,無法親自前來送他最後一程?
有很多疑惑團團纏在陳念祖的大腦中,陳念祖本身就不是一個正常人,因爲自己就擁有兩世記憶,推測出來的事情駭人聽聞,卻也不是沒有可能。
“您安心走吧。”陳念祖望着這座陳老頭早在一年前就定下的墳墓,邊上的枯草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只有新刻的碑面顯示着這裡多出一名平凡老人。
“玄鐵任務!”陳念祖緩緩握緊拳頭,擡頭正視如柱砸下的雨水,“我會讓那些隱藏在幕後的人大吃一驚的。”
隔日,遊戲中,新手村鐵匠鋪。
“跟我走吧,去朱雀城。”老村長再一次擅離職守,出現在鐵匠鋪中,看着這個撫摸着玄鐵默然不語的年輕人。
“你的第二鏈任務已經完成,下面就是尋找萬年寒冰,這個過程也許會很漫長,我不希望你繼續在這裡沉寂。”老村長嘆嘆氣繼續說道:“況且,找到萬年寒冰也是陳老頭的心願,玄鐵既然天下幾分,而陳老頭作爲這塊玄鐵的原主人,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也想查清楚吧。”
目前爲止,陳念祖可以肯定的是這塊玄鐵因爲某種原因被選中,或者陳老頭迫於無奈不得不化身數據出現在遊戲中繼續守護玄鐵,而玄鐵又被製成一個大型的世界劇情,老村長雖然認識陳老頭,但是對於這個任務所知的,也不過是最前面的三鏈,觸發任務的三萬只山雞,打造技能50,尋找萬年寒冰。
每一鏈接看似沒有任何關聯,卻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第一鏈考驗一個人的耐心堅持,第二鏈考驗一個人的心性是否能夠完成看似無法完成的任務,如果沒有陳老頭的傳承,想要在短短三月內提升技能是絕對不可能的,第三鏈則正式步入任務,憑藉單人能力獲得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萬年寒冰。
而艱難又漫長的任務,又是建立在玄鐵之上,如果說任務的前兩鏈是在選人,不如說是爲玄鐵挑選一個各方面都擁有極強毅力的守護者。
“我跟你走。”陳念祖抱起只有鍵盤長卻重量嚇人的玄鐵,望着熟悉的鐵匠鋪,陳老頭磨磨唧唧數落自己的模樣彷彿重現,“等到水落石出,我會回來。”
老村長長長嘆息一聲,爲了陳老頭的挑選,爲了自己仕途錦上添花的一己私慾,作弊般出了任務,然後陳老頭以犧牲己身的代價爲陳念祖掀開了真相一角……
一切的一切,造就了一個爲了尋找真相不折手段的年輕人,昨日被痛毆的臉不適時宜抽搐一下,老村長悄悄瞅了一眼陳念祖,心中狂跳不止,對整件事情升出一股迫切想要知道的感覺。就像是一個頑皮孩童爲了瞞着父母而偷偷去尋找走丟的小狗,那種真相被揭露後痛快淋漓的感覺澆透了老村長整個身軀。
“希望吧……”老村長患得患失。
“我知道你跟野狼君主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此番來這裡找你,就是爲了讓你安全走出貧瘠之地去到朱雀城。”老村長見陳念祖沒有任何迴應,只能繼續說道:“我是在朱雀城任職,可是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見面的好,你知道這件事,是我昧着良心瞞着上頭做的,我也不知道這樣對不對……”
“好。”陳念祖用一件粗布麻衣包住整塊玄鐵,終於肯擡頭,只是臉上那股沒有生氣的表情還是駭了老村長,這是一張怎樣的表情啊,冷漠中帶着爆發的跡象,茫然的眼神中藏着憤怒,這簡直就是一個定時炸彈啊!
其它大區觸發任務的玩家,哪個不是處在興奮中,而眼前這個已經知道某些事情,嗅出一絲危險和陰謀氣息的年輕人,則完全是處在爲了追查真相可以不折手段的狀態。
全身都是負面狀態,希望不要再折騰出什麼天大的禍來吧,不然我連卷鋪蓋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老村長如此想到,不禁打了一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