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陽率領鬼捕鬼差來襲之時,他曾舉目看向屋頂上的二人,怒斥“奪舍他人肉身,借屍還魂、欺天改命”的罪行。
有趣的是,楚楓還真就奪舍了他人的肉身,似乎與這般罪狀完全吻合。加上之前張半仙與陳湘雨的誤導,自然而然便以爲離陽是衝着他來的。
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陳湘雨知曉離陽是爲殺自己而來,遂搶先動手,避免他與楚楓過多交流,暴露真相。
偏偏她還能做出一副爲楚楓挺身而出、不顧性命的模樣,一口咬定“先下手爲強”——以二人曾經的情誼,楚楓怎可能見死不救,冷眼旁觀?
而離陽與兩個鬼捕總想強殺陳湘雨、而並非楚楓,其原因也在這裡。並非對她的忌憚更甚楚楓,只因陳湘雨本就是他們的目標……
最終陳湘雨不等離陽把話說完,便以風月劍氣了結他的生命,也的確是爲了殺人滅口。
“少在這裡挑撥離間。你想讓他死,就得先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那時她還說了這麼一句話,就是爲了混淆視聽,繼續誤導楚楓。一口咬定楚楓纔是離陽的目標,而自己則是爲了他纔不惜死戰到底。
離陽聽得這番話,終於明白了問題所在:原來楚楓並非存心助紂爲虐,而是不知曉“陳湘雨”的真實面目,誤以爲自己纔是離陽的目標……
所以離陽纔會有那般強烈的情緒波動,只恨自己沒早點察覺不對,將事情說個清楚。
只是“奪舍肉身、借屍還魂”這種事情極其罕見,他又怎能想到,楚楓也能完全與這罪狀對得上號?
“咔咔咔——”
陳湘雨渾身的骨骼發出詭異聲響,整個人變得極爲扭曲詭異,自手腕背部更有銳利的骨劍“噗”的一聲破開血肉,被她反握在掌心。
那骨劍竟如漢白玉般光滑白皙,閃爍着熠熠寶輝,更有殷紅血光繚繞其上,看上去極爲非凡。
“哧哧哧——”
楚楓與陳湘雨的身形如幻影糾纏廝殺,周遭劍氣縱橫激盪,摧毀成片的青崗樹,木葉凋零紛飛。
楚楓的劍路犀利狠辣,乾脆決絕,毫不拖泥帶水,凌天劍意宛如實質化的鋒芒,令人渾身刺痛。
而陳湘雨的劍路則縹緲空靈,如清風流雲般捉摸不定,透着一股出塵超然的氣韻。那風雲劍氣看似溫柔皎潔,可極具欺騙性的外表之下,卻潛藏着驚世駭俗的殺傷力。
最爲詭異的,是那劍氣隱有化作一縷縷清風、一道道柔光的跡象,並非尋常劍氣那般直來直往,令人防不勝防。
所幸以陳湘雨現如今的實力,並不能發揮出真正威能,否則便幾乎是無解的殺招——誰能攔住清風、阻絕柔光,不讓它們擦到自己分毫?
兩人的劍術變化仿似沒有窮盡,殺招如狂風暴雨般緊湊密集,卻又從未重複。互相拆招破招,皆已被劍氣所傷,鮮血淋漓。
“你到底是誰?”楚楓寒聲質問,眸中殺意如極北之地的風雪一般凜冽。
“我是誰……”陳湘雨輕嘆一聲,仿似不將周遭凌厲密佈的劍氣放在眼裡,“我自己都不知道。”
“鏗鏘——”
楚楓雙手握持絕世飛虹,將橫陳格擋的骨劍壓向她的俏臉,沉聲追問道:“什麼意思?”
陳湘雨的一頭烏黑青絲飛揚着,寸步不退,長吐出一口濁氣:“陳湘雨替你死後,肉身遭遇了可怕的詛咒……”
“張半仙以爲用柏楊焚燒屍體就能永絕後患,簡直是愚蠢可笑!”
她嗤笑出聲,冷冷道:“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何等可怕的力量,居然把濁世之息當成了普通的屍氣。”
張半仙誤以爲陳湘雨的肉身是感染了屍氣,如果不處理就會屍變。於是他按預防屍變那一套辦法處理,讓人把陳湘雨的屍體燒成灰,便覺得萬事大吉了。
可事情卻遠沒有那麼簡單。
“人死後的肉身感染屍氣,便會化爲殭屍,而感染了濁世之息……則會孕育出陰魂,化作屍鬼。”
陳湘雨並未藏着掖着,幽幽道:“濁世之息是一種極其危險的能量,會像病毒一樣擴散,並徹底打破生死陰陽的秩序平衡。”
“每一隻屍鬼都是天地不容的存在,要想還陽活下去,就必須殺死一個人,奪取他的陽壽。乾坤倒轉、一生一死的格局,便是由此而來。”
“這就像獅子捕食獵物,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無非是爲了生存,物競天擇。”
楚楓心頭一沉,聽得她對“濁世之息”的描述,感受到了驚人的熟悉。
它竟像極了詭異的黑暗入侵力量!
“陳湘雨乃是仙人轉世,骨灰中仍有神性不滅。而這一絲濁世之息又太過微弱,蟄伏沉睡十餘年才得以壯大,使我得以誕生與骨灰徹底融合。”
“我好不容易重塑肉身還陽——”陰鬼的臉色逐漸變得冰冷殘酷,眼眸中滿是恨意:“你爲什麼偏偏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
“真以爲我繼承了陳湘雨的記憶,就捨不得殺你?!”
楚楓長吐出一口濁氣,冷聲道:“這就是你的遺言?”
眼前奪舍陳湘雨的陰鬼必須死。
倘若不根除罪惡之源,很難想象那濁世之息擴散到全球之後,究竟會是怎樣可怖的局面。
恐怕會讓地球變爲第二個息壤星,甚至……毀掉唯一人皇位面這個氣運搖籃,從根源破滅整個多元宇宙人族的最後希望!
或許,這纔是那黑暗勢力真正的意圖。
楚楓堅信一切必然不會是巧合,而是輪迴系統需要他來做這件事。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便怪不得我!”陰鬼冷聲開口,周遭驀然有陰冷的白色大霧瀰漫。
其中更有一列迎親的隊伍,一個個紅煞惡鬼面色慘白,擡着大紅花轎而來。
“你我之間本就難分高下,而今我有紅煞助陣,你拿什麼跟我鬥?”陰鬼自以爲楚楓先前對她毫無保留,已知曉他所有的手段與本領。
可楚楓卻是面色漠然:“如果只有這點本事,那你還是去死吧。”
陰鬼眉頭微蹙,正欲譏誚出聲,可見得眼前場景卻是瞳孔急劇收縮,瞬間變了臉色。
“吼!”
一團虛幻的火焰涌動着,從中浮現出一隻威風凜凜的赤紅麒麟,渾身沐浴在烈火之中,仰天咆哮,震動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