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散地的修士自然是不相信霧獸潮能夠翻天,或許在他們心中是沒有任何生靈能夠越過城主府佈置下的高牆。
他們是生活在高強之內的修士,在高牆的保護下已經失去了鋒利的爪牙和敏銳地感知能力,只能在混亂的坊市間試圖保留着,那爲數不多的戰鬥本能。
徐龍弄清楚了太古大神和城主府有關係後便知道,自己要想徹底知道密辛,就非得盡進入城主府的大殿內部查探古籍不可。
這件事他一直記在了心底,所以在集散地內他一直在觀察着城主府的動向,現在城主鄧立輔肯定還在其中坐鎮,要是貿然闖入只有被發現的結果。
而近來所聽到的霧獸潮消息卻越來越多,徐龍心中早有準備,所以臉上跟着人們一驚一乍,但心中卻在暗自警惕。
霧獸潮的規模在一天天擴大,這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這表明了鳳凰城的外部局勢已經異常嚴峻。
在入城修士和霧獸潮中城主府勢必會出手,那擴大規模的霧獸潮便會慢慢消耗城主府的戰鬥力。
低等霧獸生靈的死亡不會讓高等霧獸心疼,它們的眼中只有強悍的修士軀體,但在這嚴峻的形勢之下,一番此消彼長就會讓城主府收縮戰線。
那入城的修士就會被放棄,他們在重重的霧獸潮中便會淪爲犧牲品,而在城池之外的霧獸潮,又會藉着冰雕修士的軀體來增加規模。
霧獸生靈的強悍之處讓徐龍不禁暗自擔心,此消彼長之下,對於鳳凰城的修士來說這簡直是無解的問題。
現在出城的修士已經變得很少,但城外每天還有入城的修士,他們都是由青銅戰車來護送的,到達鳳凰城後便開始進城,或是繳納靈石,或是進入八卦陣圖。
在霧獸潮的威脅下城主府要一次次地出城野戰,而這些入城和出城的修士霧獸潮不會放過他們,城主府也有義務要護持他們。
但兩邊的結果卻是城主府的實力被逐漸消耗,而霧獸潮的實力又在逐漸增加。
雙方在鳳凰城外圍時常交手,但霧獸潮一直沒有徹底封死鳳凰城,這還是讓一些修士升起了希望。
徐龍聞言時驀然覺得,這是不是霧獸潮中高等霧獸的陰謀。
它們故意示弱好讓修士大量入城,而好從容地利用永恆冰霧來捕獵他們,而在出城野戰的城主府也被霧獸潮消耗了實力。
這一箭雙鵰的計策已經不能用尋常的智慧來形容了,或許它們比真正的修士還要懂計謀。
或許此時在那些無窮無盡的青色河流之中,就有一雙雙碧瞳在凝視着鳳凰城,它們的目光穿過了厚厚的城牆,甚至還能夠看穿多變的人心。
這些猜測只是徐龍的想法,集散地的修士沒有經歷過霧獸潮,更沒有和高等霧獸生靈大戰過,所以他們想不到高等霧獸究竟有多麼恐怖。
但徐龍相信城主府中的地仙應該不傻,現在霧獸潮圍城不徹底,攻勢又不明顯,但城主府的實力在被緩慢地消耗,在這種計策之下就要看城主府如何應對了。
徐龍這些時日在集散地打探霧獸潮,一邊盯着城主府時,還一邊蒐集着丹鼎門的消息,連散修會的許閣主他也沒放過。
這些都是他心中的計劃和疑點所在,先發制人做不到,至少要明白知己知彼。
“鄧兄,我帶隊回來了,今日在城外又出現了規模龐大的霧獸潮,但在其中的霧獸並不忙着圍攻城池,而是不斷圍剿着入城的修士。”
“戰車開路時也被霧獸潮瘋狂地攻擊,在出城野戰的道友多被霧獸潮所傷,我等在霧獸潮中拼死逃出,帶了一些入城的修士在城池外。”
“鄧兄所吩咐的,尋找失蹤的戰車卻是沒有結果。但是回到點將臺後點卯命牌時發現,失蹤領隊的命牌已經碎裂了……”
“什麼!他們的命牌都碎裂了!”
鄧壽衝看着身前一臉狼狽的馬芳,聞聽命牌碎裂時他不禁失聲地重複了話語。
眼前的馬芳一身破敗,黑色的法衣袖口已然被撕裂,在臉上和頭髮上有着一層還未融化的冰霜。
他渾身體態有些佝僂,像是受了什麼打擊一般,而在眼底深處還有這一抹未曾消散的驚懼,似乎在之前經歷過什麼讓他難忘的事情。
他看着鄧壽衝那驚愕的神色,聞言後再次落寞地點了點頭。
馬芳可以肯定那位戰車領隊必定是死在了霧獸潮中,因爲從他這段時間出城野戰的情況來看,已經有好幾十位位修士喪命於霧獸潮中。
這還是他看到的,要是沒看到的呢?還有那些大量的入城修士呢?他們可沒有戰車的庇佑!
經歷過霧獸潮爆發的馬芳太清楚這些霧獸的手段了。
它們必定是在鳳凰城外守候,在絞滅入城修士的同時,順便消磨掉一些城主府的實力。
所以它們纔會圍困鳳凰城外圍,而哪些倒在永恆冰霧之中的修士,最後都會化作下一波霧獸潮的寄生之所。
鄧壽衝聞聽了馬芳的解釋後,便瞬間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他也覺得這事情過於蹊蹺,但沒想到霧獸潮聚集時早已經想好了擴張的手段。
城主府的責任就是驅逐霧獸而維護城池,現在霧獸潮越來越勢大,在其中損失的人手越來越多,要是等霧獸潮發起攻勢的時候,那城主府豈不是會喪失一些實力。
屆時對其他兩股勢力的壓制會失衡,對抗霧獸潮的襲擊時更會勢弱,這是城主府無法接受的事情。
鄧壽衝心情沉重地拍了拍馬芳的肩膀,而後倆人告別,鄧壽衝轉身朝着城主府而去。
“叔父,失蹤的點將臺領隊命牌已經碎裂了,點將臺的修士已經發現了大量的霧獸潮在聚集,有許多出城野戰的修士已經陣亡。”
鄧壽衝來到大殿內部後便朝着城主彙報,這種事情必定不能瞞着城主。
現在霧獸潮的情況十分危機,從它們在城池外圍形成的規模來看,可以肯定是每天都有修士被絞滅。
現在城主府還在出城野戰,但損失不小,城主要在最危急的關頭下決心該如何應對。
聞聽鄧壽衝略帶焦急的話語後,城主也不自皺眉,眉宇間有這一股深深的隱憂之色。
他精通卦爻之術,藉助城池之心的輻射讓這方天地都在其瞭解之中,自然是知道城池外圍有什麼異常。
但此時的他卻一言不發,鄧壽衝知道叔父不是擔心那些化作冰雕的修士,叔父是在擔心霧獸潮。
他在擔心這次規模龐大的霧獸潮,會不會影響到城主府的計劃!
“叔父,要不讓侄兒帶領點將臺的修士長出城野戰一番,將那些聚集的霧獸潮衝散,好接應一部分入城修士進來,也讓霧獸潮失去一些實力。”
鄧壽衝見城主眉宇間有疑慮,他便自告奮勇地再次說道,言語中已經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這次的計劃對城主府來說異常重要,叔父猶疑也是情有可原,要是往常有霧獸潮聚集,他早就下令讓城內修士統統出城野戰驅逐霧獸了。
此時的城主聞言後卻微微搖頭,鄧壽衝的臉色頓時一黯。
城主並不願意此時再節外生枝嗎?但那城池外圍無數的霧獸潮又該如何解決?
還未等鄧壽衝再次發問,城主緊接着說道:
“我前日裡已經卜算過卦象,這次的霧獸潮來勢洶洶,但其聚集時又頗爲蹊蹺,這其中必定有不爲人知的隱情。”
“霧獸潮勢大,若是貿然出擊,必定會讓裹挾無數修士,其中所在的冰雕修士已經被當做鼎爐了,源源不斷的冰雕修士會增加霧獸潮的實力。”
“所以我決意,壽衝你留守城主府中,我去出城查探一番!”
“啊!叔父何必涉險!就算有霧獸潮襲來,我們緊閉八門不就行了,實在要打探隱情,不如讓侄兒代叔父走一趟吧!”
鄧壽衝聞聽城主的言語後,不禁立刻起身下跪,臉上帶着一股懇求之色。
他是明白霧獸潮中隱藏的危機,那重重的永恆冰霧之下着實讓人生不出希望來。
叔父身爲老牌地仙,雖然戰鬥力是沒問題,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啊!
望着眼前俯跪在地的鄧壽衝,城主眼中也閃過一抹少有的欣慰之色。
在大哥兵解自身後,他便接過了鳳凰城的重擔,前任城主雖然打出赫赫威名,但始終對城主府本身造成了實力損失。
之前有大規模的霧獸潮雖然被驅逐出境,但鳳凰城已經永遠地失去了老城主。
他接過重擔後,立即停止了窮兵黷武的作風,引進其他勢力後鞏固了鳳凰城的整體實力。
在層層經營下只是爲了城主府無數年來不變的計劃,這是城主府統籌已久的絕密計劃。
它關係着流放之地的衆多生靈,它關係着這方空間外的諸天萬界,它關係着無數修士能否突破這一方天地,它關係着那太古時期的絕對密辛。
還有那些被埋藏在歷史中的人物,鳳凰城當於諸天萬界之中重新出現,高傲的神鳥當永遠盤踞在它出生的地方!
這是城主府永遠不變的信念,是他們在流放之地中經營無數年的計劃,就是爲了將圖騰重新展耀於諸天萬界。
此時的鳳凰城不是終點,令旗之上飛舞的神鳥不是盡頭,那遙遠的榮光和昨日的輝煌必定要有人來提起。
如果可以,城主必定是最願意做第一人的修士!
“霧獸潮中兇險莫測,我自當小心。此番出城我會讓陳舵主和袁門主一起,屆時三位地仙去掠陣,量它有重重的霧獸來潮,進退自如還是做得到的。”
“那此事是否知會點將臺那邊,讓他們護持一番。”
“不必大張旗鼓,我們只是去探查一番,最好的結果是驅逐霧獸,城主府的實力不能再損失了!”
聞聽有三位地仙出城探察時,鄧壽衝的擔心才稍稍消減。
城主果然是深思熟慮,出城驅逐霧獸潮也要讓所有的地仙一起,這就平衡了城池內部的力量。
當問道點將臺修士出城野戰時,城主話畢後,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鄧壽衝明白叔父的意思,三位地仙出城這件事不要聲張,待他回來之後才做決定。
鳳凰城外圍的形勢一天天緊張起來,霧獸潮集結嚴重影響了鳳凰城的運轉。
城主心中早有廟算,他不會放棄鳳凰城的城主府勢力,而且在重重的霧獸潮之下,他要主動出擊。
在三位地仙的統戰下,最好的結果是一擊定鼎,這樣來解除霧獸潮危機。
再三思慮過後,城主對鄧壽衝做出一系列的安排,隨後大殿內部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城主的擔心不只是霧獸潮,還有那無相的異數。
在霧獸潮襲來時,他其實算了兩卦,霧獸潮的卦象已然明瞭,但關於異數的卦象卻還是無相,這讓他心裡始終有些揣測。
自己身爲地仙來卜算竟然都無相,那黑水城的異像真的有無盡的神秘嗎?
還是有人在刻意爲他遮掩住了天機?是巡天者帶來的變數嗎?異數的出現對城主府的計劃有什麼利弊?
種種思量之下城主心思愈發沉重,他知道自己必定是不能推測出變幻無常的異數,他只能暗自提防對方不要破壞城主府的計劃。
“我留下一道法身至此,你在城主府坐鎮時要多加警惕,警防有人在城中作亂!”
城主說話時還盤坐於地面,話畢時已然站起身來,掠出幾步後,盤坐在原地的身軀逐漸形成了一道凝實的影子。
而走出影子,城主已然是幾步間到了大殿之外,鄧壽衝隨着他的左右。
此時回頭瞥了一眼留在大殿內部的影子,在城主離開後穹頂之上的光芒一霎黯淡。
那道凝實的影子被幽暗徹底吞噬,盤坐在其中時已然和幽暗不分彼此。
待一陣細微的能量波動掠起,二人離開後,大殿內部又恢復深深的沉靜之中。
此時在南司道場的丹室內,袁長鶴身前的丹爐中正升騰起一股煙氣,濃濃的藥香頓時瀰漫在封閉的丹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