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地仙在城主府上空矗立,那凝結的一層光幕瞬間消失,徐龍的目光微動,他感覺到八卦陣圖中變幻的能量一霎消失了。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城主,只見一張充滿威嚴的國字臉正望着他所在的位置。
徐龍被一位地仙注視時,心中竟莫名地一跳,一股沉重的威壓像是隨着目光撲面而來,儘管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但他還是迅速收回了目光。
在場的幾位大修士盡皆心中一緊,不自覺地在城主府前低眉垂眼,收斂了自身的氣機,各自心中暗道:地仙之威便是如此氣勢!
好在沒讓他們等多久,城主微微一掃眼前後便收起了威壓,他一揮大袖,示意在場的衆人進入城主府中議事,
衆人瞬間感覺渾身的沉重的威勢徒然一鬆,這纔看清楚,幾位地仙臉上都有掩飾不住的疲憊之色,眼神裡也有着深深的憂慮。
原本挺立的背影此時也有些佝僂,他甚至們身上的法衣都有些薄薄的冰霜凝結,渾身像是在霧氣之中走過一般,地仙之尊竟顯得有些狼狽。
說是出城探察,徐龍估計幾位地仙應該沒少和霧獸戰鬥,甚至和其中的高等霧獸生靈大戰過。
霧獸潮的威勢徐龍可是親身體驗過的,在那些永恆冰霧之中可是連人畜俱滅。
雖說地仙境界法力已然大漲,但對付起霧獸潮來說還是有些吃力,料來城中出現的種種亂象也被他們所知道,所以才匆匆趕回來坐鎮城池。
不知爲何,鄧壽衝也讓徐龍跟着一起入內,幾位地仙一路掠來,在城主府的大殿上空身形一頓。
在大殿之外有一道人影矗立,嘴脣上的一抹血色看起來格外妖異。
城主見到青年後眼前一亮,他朝着青年微微頷首,示意一同入內商議。
這時袁長鶩自然也看到了青年,他不敢在衆地仙面前表現把心中的怒火釋放出來,只是用求助的神色望着袁長鶴,口中急切地說道:
“大哥!這……”
袁長鶩剛一開口,袁長鶴立即伸出手掌在空中,強行打斷了他的話語。
他自入城後便臉色凝重,眉宇之間有着一股隱憂,雙眼微微閉闔。
此時出手打斷袁長鶩時,閉闔的雙眼內爆閃一縷精芒,一股凌厲的氣勢徒然從其身上透出。
袁長鶩被兄長的氣勢一阻,心中頓時一緊,他臉色頓時扭曲了一陣,像是對兄長極爲敬畏,所以張了張嘴,嚥下了口中的告狀話語。
只是看着青年的眼神中有些陰鷙之色,誰知此時青年像是有所感應一般,在他目光掃來時,青年竟突然轉過頭來。
血色的瞳孔中好似一汪湖泊一般無限幽深,而散出的瞳光則像是旋轉的漩渦一般,竟將袁長鶩投來的目光盡皆吞噬。
袁長鶩心中一驚,渾身打了個冷顫,在青年身上即刻收回目光,那幽幽的瞳光還在心底浮現而出,此時他渾然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袁長鶴自然也看到了青年,他還知道青年就是截取無極造化丹的修士,畢竟自己的一道法身都被對方絞滅了。
要說心頭的怒火,袁長鶴絲毫不比袁長鶩少,他甚至着急回城就是因爲青年擾亂了丹鼎門的造仙計劃,也改變了鳳凰城內的格局,讓丹鼎門現在處於十分尷尬的境地。
但他對青年也有疑問,無極造化丹淬鍊完成後,那其中可是蘊含極爲狂躁的藥力,非是普通修士可以直接吞服的,必須要輔以調和的丹藥一同服下。
這也是袁長鶴留了個心眼,但對方明顯是個狠人,截取了無極造化丹後,竟然無視其中蘊含的狂躁藥力,生生地將丹藥自行煉化,在城主府晉升爲地仙境界。
這個修士的手段頗爲強硬,在城主府中突破境界恐怕也是和鄧立輔有關,他也不便開口詢問。
但此時在城主府相遇,對方明顯已然是地仙境界,看那渾身的氣血翻涌,一股威勢猶如深淵一般不可探察。
袁長鶴爲人素來謹慎,雖然有極深的怨氣,但此時摸不清對方的底細,他也不敢在城主面前破壞抗霧獸戰線。
待衆人都來到城主府中後,衆修士聚成一團,由幾位地仙在前方落定身形,隨後城主大袖一揮。
哐當!
一聲巨響在城主府中響徹,衆人只覺得腳下的地面猛然顫抖一下,像是有什麼重物落在了城主府中,待衆人掃視一眼,目光中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原來城主拿出的是一輛殘破的青銅戰車,只是此時的戰車上,早已經沒有了之前那股不可阻擋的威勢。
而銅梁之上的令旗也已經遺失,曾經翱翔在戰車之上的神鳥此時也不見了蹤影。
車轅之前的神駒也戰死在了城池之外,古樸厚重的青銅戰車在此刻已經變得有些畸形。
場中的修士臉色齊齊變幻,青銅戰車可是點將臺修士的法器,歷來被城主府倚重,之前在老城主的統治下,鳳凰城可是號稱有萬乘之國的。
青銅戰車加上戰兵,自古以來是用來對付霧獸潮的一支奇兵,是維護城主府統治的一股極爲重要的力量。
原本在外圍巡邏的戰車遇上霧獸潮必定要驅逐,由於其上有神鳥的庇佑,他們往往可以在霧獸潮中殺個幾進幾齣。
但此時殘破的戰車擺在衆人眼前時,已經表示,戰車上的修士全部患難,這是霧獸潮對城主府的挑釁。
要是老城主還在,不須說,肯定是要當場點起兵馬再次殺出去,但此時城主鄧立輔有更多的考慮。
尋找祖靈的計劃被他壓制在心底多年,城主府爲此準備了無數歲月。
此時看似內外交困,但或許已經到了合適的時機,這些不利的局面,都可以化作對城主府計劃有利的條件。
城主用疲憊的眼神掃視了衆人一眼,而後深吸一口氣,將臉上殘留的頹勢盡數收斂,對着場中的衆修士,用威儀厚重的語氣說道:
“前段時日我等出城探察霧獸潮蹤跡,在鳳凰城外圍現在已經被霧獸潮徹底封鎖。大規模的霧獸潮源自哪裡已經不可考究,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共有四大股霧獸潮,它們彙集起來的目標就是我們鳳凰城內的一切!”
“損壞的青銅戰車是在一股霧獸潮中找到的,城外八門盡皆被包圍,我等力戰之後方纔突出永恆冰霧的包圍。以戰鬥威勢來看,今日的霧獸潮絕非以往可以同論!”
“然城中諸多亂象我等也已經知曉,至於鳳凰城內的霧獸潮……此事應該是城池外圍的高等霧獸生靈早早佈下的局,無怪陳舵主審查不明,實在是霧獸太過狡詐。”
城主一番話闡述了城池外圍霧獸潮的勢力,他言語中帶着一番隱憂,衆人聞聽後心中無不震動。
四大股霧獸潮,豈不是說,至少有四位高等霧獸生靈在其中!
還有那密密麻麻無數的低等、中等霧獸在,鳳凰城這一劫怕是難過了。
待城主話畢後,袁長鶴閉闔的雙眼一霎開啓,眼中的精光瞬間鎖定了城主,臉上那凝重的表情像是要滴出水來。
然還未等他開口詢問,城主卻像是知道他要發難一樣,竟主動爲衆人介紹道:
“誠勞諸位寬懷,我來爲諸位介紹一下,這位徐道友是新晉地仙,也是我鳳凰城中第四位地仙。他晉升地仙境界和南司道場有些淵源。”
“袁門主勿要介懷,如今霧獸潮勢大,必須要有人站出來鼎立,這位徐道友已經和城主府約定,屆時一定會力戰霧獸潮!”
袁長鶴眼中精芒不歇,他等城主說完後立即把目光投向青年,而此時在一旁的青年也將目光轉來。
血色瞳孔之中的幽暗一霎攪動,袁長鶴只覺得那幽暗之中像是有深深的漩渦一般,竟將自己的爆射而來的精芒盡數吞噬。
他下意識地想探出真靈,但隨即心中一突,一股警兆在心底升起。
青年的瞳孔中漩渦不止,臉上帶着一抹生人勿近的冷峻。
血色的脣邊格外妖異,一股詭異的氣息從他身上透出,那幽幽的瞳光似乎正等着他探出真靈過來呢。
袁長鶴眼中精芒爆閃,開闔的雙眼又微微閉闔,他立即收回將要探出的真靈。
心中暗自震驚:纔是新晉地仙就有這般威勢,看來這青年是條過江猛龍啊!
他又想到對方不用輔助丹藥就能直接吞服無極造化丹,便覺得這人的底細不可探察。
想到此處,他隨後把目光放在城主身上,帶着冷意問道:
“城主,這位徐道友雖然願意力戰霧獸潮,但我南司道場的損失呢?我二弟長鶩可是有地仙之姿的!”
“袁門主,不須說你們南司道場的損失,也要說我們北司道場的損失,袁長鶩好膽,竟敢在我北司道場大鬧,這一番折騰,我北司道場已經亂象叢生了,寶庫也被修士和霧獸竊取!”
袁長鶴剛剛開口說完,陳舵主立馬朝着他追問道,話語中帶着一股不客氣,她修養很好,此時是怒極了纔會這樣問道。
老袁聞言後雙眼開闔,隨即心口一堵,他本想把責任推給青年,但北司道場的亂象確實是袁長鶩引起的,身爲地仙他還是要臉,
轉過頭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後的袁長鶩,眼中的精芒把袁二爺駭的不輕,此時他呆立當場載不敢亂動。
“徐道友突破地仙境界,不僅有丹鼎門的淵源,也有祖靈的相助,祥瑞天象在初城主府上空出現,正是因爲在天威之下有祖靈出手,這實在是流放之地中的幸事。”
“諸位門中也有人困頓小仙人境界多時,敢問可有突破之人?全無一個!就連我也是困頓地仙境界多時。緣何?無非是流放之地中的禁錮特性,他將我們修士無數年來牢牢囚禁在此地不得寸進,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壽元耗盡而死!”
“自被放逐以來,無數先民修士盡皆同霧獸死戰,無數修士盡皆死於永恆冰霧之中,無數大能巨擘盡皆化作了霧獸鼎爐,試問諸位,這流放之地中還有一片樂土嗎?”
城主的話語越說越急切,他在城主府中不斷掃視着衆人的眼神,臉上那股上位者的威儀氣度頗爲不凡。
他先是將青年突破境界的事情給摘出來,次時再說祖靈的事蹟,而後再調動衆人心中的情緒,再言明利弊之事,好讓衆人做出最後的選擇。
果然在聽到祖靈出手相助青年後,袁家二兄弟臉色變幻了數次,袁長鶴的墨羽深深地皺起,像是在心底推算什麼事情一般。
無極造化丹是神珍仙品沒錯,但這貿然吞服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就算有輔助丹藥一起吞服,但在流放之地中用丹藥突破地仙,這屬實是第一次。
可以說是具有開闢性的意義,但究竟能不能突破,會不會引起異變,袁長鶴心裡也是沒底。
青年得以突破是祖靈機緣所致,也是個人實力強悍,而袁長鶩就不一定了,這丹藥給他吞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此時城主連蒙帶嚇的一番話,暫時把袁長鶴心中的怨氣壓制住了,他眼中精芒熄滅,看了一眼袁長鶩那灰敗的臉色,隨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未開化時便跟隨袁仙師在諸天之外雲遊,待若干年後纔開化練氣,到袁仙師羽化後才正式踏入仙途,其中經歷的種種堪稱坎坷。
袁長鶩是他的幼弟,兄弟二人同爲天地異種,但開化的時間相差較遠,袁長鶴名爲兄長,實爲大父。
他自己在仙途上吃盡了苦頭,爲幼弟所計,修行之路上是全面供給,然想不到在地仙境界還是功虧一簣,
此時看着袁長鶩灰敗的臉色,他心中縱使有千般不願,但此時木已成舟,無可奈何啊!
陳舵主在一旁聞聽城主話語後,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一股英武之氣,非是凡俗小女兒姿態,縱使在城主和袁長鶴兩位地仙面前,她也是幾位耀眼的存在。
在仔細思索過城主的話語後,陳舵主眼中一亮,她轉過身來,英姿勃發地問道:
“城主所說的事情,也是鳳凰城中所有修士所關心的事情,流放之地中有禁錮特性,我等境界都被死死壓制,但放逐此地已久,何來有祖靈相助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