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林凡的棋子已經被吃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個卒子和一個象一個士在苦苦支撐。
“來，我們換棋下下。”張成風調轉棋盤。
一老一少接過對方的棋，又開始下了起來。
林凡雖然棋力遠遠不如張成風，但棋面上優勢實在太大，且整個棋局都控制在手裡。
張老爺子棋力再高，也沒有回天之力，勉強掙扎了七八步，終於山窮水盡。
再過兩步，已經被林凡徹底將死。
“孩子，我的棋力比你高的多，爲什麼還是下不過你？”張成風忽然問道。
林凡愣了愣，看着棋盤，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絕對的力量是一切的基礎，這力量上的差距到達了一定程度，單憑技巧和對力量的掌控和運用，也無法再以弱勝強了。”
“嗯。”張老爺子點點頭：“所以，你的神術和技能雖然強大，但記住，本身的實力，纔是根基！”
“力是力，力非力。”
“可力非力之後，力，又是力！”
林凡瞪大雙眼。
這幾句話，竟然與藍星上那“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的道理有幾分共通！
張成風停頓了一下，給林凡一些消化的時間，隨即繼續道：“在對付實力大體相差不大的同齡人的時候，就算是火如龍，也打不過你。但如果對手是路西法，你的下場就完全不同。”
“你的詭異手段對同齡人來說，是噩夢。但面對路西法，說到底，只是花裡胡哨，沒有力量爲根基。”
“所以，你現在需要做的，是快速提升自己的實力。”
林凡長嘆口氣，本來他還以爲張成風要給自己指點一條新的道路，現在看來，似乎和之前也沒啥區別啊。
“師父，就沒什麼速成的辦法嗎？”
“砰！”
林凡腦袋捱了一巴掌，張成風無語道：“哪兒有這種好事，階數的提升只能靠你一點一滴努力，積累一分，就變強一分！”
“再說了，要是我知道怎麼速成，我還能被那些學生後來居上？我還能只是一個十四階大地之神？”
張成風說到這兒，自己反倒有些鬱悶了……
深呼口氣，張成風輕點棋盤，神力立刻包裹棋子回到原處。
“再來一局吧。”張成風輕聲道，“現在，我們再來看看，這技巧的本質又是什麼？”
兩人又對弈起來，林凡每次要下子，張成風都會出聲提醒，對局面進行分析。
幾次下來，林凡反倒佔據上風。
“我懂了，這技巧的本質，就是對規則的理解！”林凡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
“沒錯。”張成風點點頭：“所謂技巧，借力化力也好，元素剋制也罷。”
“說到底，就是對規則的理解。”
“規則！”
張成風的聲音猶如千鈞之重，每個字彷彿有排山倒海之威，轟隆隆在林凡耳邊炸響。
一盤棋有遊戲規則。
一個家族有家法。
一個國家有法律。
水往低處流，樹像陽光，牛羊逐水草而居，候鳥依天時而徙。
就是這天，也有四季分明，也有雨露霜雪，這地，也有山川湖泊，也有地埋龍氣。
水克火，火鍊金，金劈木，木壓土，土掩水。
這是規則。
世間萬物，日月星辰，無不依照規則而行。
“至多諸神強者，皆是由力量而技巧，再由技巧而力量，正是觀樹是樹，觀花是花；觀樹不是樹，觀花不是花；以及觀花還是花，觀樹還是樹三重境界。”
“力是力，力非力，力又是力。”
“那科技之神如今孕育許久，已經在神界擁有自己的力量。已經是脫離了力非力的境界，進入力又是力的境界。”
“路西法就差了很多，創世神賜予他強悍的力量，但那股力量卻迷惑了他的眼界，讓他始終停留在力是力的境界。”
“反觀克勞利則強了不少，他雖然一開始只是一個站在十字路口的交易惡魔，身份和實力都卑微無比，但他卻洞悉了力非力，藉助惡魔契約與地獄規則，成爲新的地獄之王。”
“那些被他契約的惡魔，就是他的力量。”
“但說到底，克勞利本身的實力並不強悍，所以，從本質上來說，他還只是停留在力非力的境界。”
“而那科技之神，纔是你最需要注意的敵人，它已經走過了力非力，隱隱到達力又是力的境界，它擁有……挑戰整個神界的規則的力量。”
張成風幾句話語，點評着林凡所接觸的三位至強者。
很難相信，說出這些話的他，只是一個十四階大地之神。
這就是首席名師的恐怖之處！
兩人棋局一時膠着，張成風輕聲道：“孩子，你那日所見的路西法與克勞利的戰鬥也好，十萬神兵與海之巨獸的戰鬥也罷。”
“都是建立在規則之上，這世間最基本的運行規律之上。只是你現在力量不夠，不能全部領悟罷了。”
“現在你看到了，但你沒看到，終有一日，你看到了萬物爲空，但你還是看到了。”
轉眼之間，棋局急轉直下，張成風竟然中門大開，“帥”眼看要被林凡的“馬”踩死！
林凡下意識拿起“馬”就要將死張成風。
但下一刻，這棋局光澤閃爍，竟是有一種力量排斥着林凡，讓林凡無論如何也落不下棋子！
“你耍賴！”林凡氣的手在哆嗦。
你這仙風道骨的說了半天，回頭特麼的下棋都耍賴嗎？
“我哪裡耍賴了？”張成風笑眯眯道：“在我的規則裡，馬，走目。”
林凡手中的“馬”竟然直接落在“將”的旁邊，被張成風的“將”吃掉。
林凡愣住。
“至高的力量，是制定規則。”
張成風輕聲道，“我定的規則，當然可以改變它，就算你掌握得再好，只要威脅到了我的存在，我就會設置一套新的規則來限制你，束縛你，絞殺你。”
“當然，擁有這種力量的人，屈指可數。”
“對於一個學校來說，那制定規則之人是校長。對於一個城市來說，制定規則之人是市長，對於一個神國來說，制定規則之人是神王。”
“對於整個神界來說，制定規則之人是創世神。”
“這些規則層層包裹，最終化作一整套秩序，而站在秩序頂點的，則是創世神。”
“白騎士實力絕強，但爲何還是死在烈陽神王的宣判之下？”
“因爲他在規則之中與他們戰鬥，那烈陽神王的確打不過他，但烈陽神王的身後是規則，是秩序。烈陽神王，是站在整個神國規則之上的存在。這些不是他所擁有的力量，也是他的力量啊。”
“這就是，力非力。”
“想要打敗他們，你只有創造出比他們還要強大的規則與秩序，但你活在他們制定的規則裡，遵循着他們制定的規則，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張成風看向林凡：“那麼，孩子，有朝一日，當你面對着理解了所有規則，掌握了至高無上的技巧和力量之人的時候，你要如何取勝呢？”
林凡苦思冥想。
忽然，
林凡站了起來。
一把掀飛棋局。
“我不玩了。”林凡一臉無恥的笑道。
“哈哈哈哈哈！”張成風仰天長笑，“這就是，力還是力！”
當面對掌握規則之人。
那，就打破這該死的規則！掀翻這該死的規則！
這就需要……打破規則的力量！
力非力的境界之後，力，還是力！
看着大笑的張成風，林凡低聲喃喃：“其實，你可以玩我這一局啊。”
一個棋盤在林凡身前顯化，只見林凡這邊密密麻麻全是“車”，而張成風面前只有孤零零一個“將”……
張成風笑容戛然而止，神色駭然，視線從那棋盤上緩緩轉到林凡身上。
這少年竟是想……
張成風站起身來，緩緩轉身離開。
“我曾希望自己種下一棵參天大樹，”他低聲嘀咕着，“沒想到，種出了一個混世魔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