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景生受傷的消息，賴凱並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他接到廖笑笑電話的時候正在那個二十平米的練習生宿舍裡，試圖撥通到時間不回家的景生的號碼。並且在聽到六遍已關機之後仍舊執『迷』不悟。
“幹什麼！”接到廖笑笑電話的時候賴凱根本沒什麼好氣，或者是說自從景生被廖笑笑砸了一酒瓶之後，他對廖笑笑就沒有什麼好感。
“『操』！景生出事了，在中心醫院。”廖笑笑的聲音裡面帶着明顯的暴躁氣息，“你他媽快點兒來！你好基友都快死了你還正在通話中！”
“媽的。”廖笑笑把被對方掛斷的手機粗魯的塞在兜裡，盯着急救室的燈深呼吸都平靜不下來。
“對不起小姐，這裡不允許抽菸。”護士遠遠地警告剛把煙拿出來的廖笑笑。
廖笑笑隨手把煙掛在耳朵上，被染成紅『色』的短髮蓋住一半，“沒抽，我沒帶火。”
護士懷疑的看了她一眼，畢竟一個穿着暴『露』脾氣不好的女人一副生人勿進的不良少女模樣……
“『操』！看什麼看！滾！”廖笑笑猛地踢了一下牆，表情煩躁到了極點，“別在我想打人的時候找上來欠揍！”
“景生怎麼樣了！”賴凱從電梯裡出來就看到廖笑笑在威脅小護士，但是他並不管廖笑笑躁狂症犯了還是怎樣，快步走過去，“景生到底怎麼樣了？！你電話裡面說的那是什麼意思！”
有了新的引氣桶，廖笑笑把自己的煩躁怒氣從無辜的護士身上轉到了賴凱身上，“這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吧！景生惹到了什麼人能被打斷手指！”注意到賴凱的沉默，廖笑笑冷笑一聲，“你知道是誰吧？你他媽知道你不會把這個苗頭扼殺在搖籃裡！他你媽知道就不能讓景生躲遠點！”
“麻煩你能不能先把什麼事情經過和我說明白，讓我自己到底是怎麼死的？”賴凱深呼吸，一字一頓地說出來，“景生是在哪出事的？”
“在哪？那種最髒最『亂』的小衚衕裡面，我之前和景生有過那麼一場，認識的人幸災樂禍的對我說，他被人打斷了手指頭扔到了垃圾桶旁邊。”廖笑笑越說越煩躁，轉頭又狠狠地踹了牆一腳，“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他媽廢了他！”
“景生電視臺的一個對頭，有權有勢。”賴凱差不多能知道了是誰做的，“景生提過一嘴，他讓我不用放在心上，況且他準備跳槽了。”
廖笑笑猛地把賴凱撞在了牆上，“你既然知道！他說不用關心就不用了嗎？！你是三歲小孩嗎？誰說什麼你就乖乖聽着！”
“你讓我怎麼辦？在事情發生之前讓我怎麼辦？給他套麻袋打一頓嗎！”賴凱甩開廖笑笑，“我現在不想和你吵，等景生出來之後再說。”
沉默。一直都在沉默。
一直到急救室的燈熄滅，賴凱才發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溼了，甚至因爲一直保持一個動作，想要動的時候整個身體似乎都能聽到肌肉在抗議的僵硬。
景生是自己從急救室走出來的，走出門口的時候他低着頭看着自己包成糉子的手指和醫生說些什麼，並沒有注意到門口還有兩個人等他等到僵硬了。
“千萬別碰水！”醫生再三叮囑。
“知道，這種常識我還是有的。”景生還扯動嘴角笑了一下，“反正我會好好注意，不會讓這隻手長成畸形的。”
“景生？”賴凱快走兩步，上下打量着廖笑笑口中說快死的那個人，“你——”
“廖笑笑呢？”景生用沒受傷的手隨意拍了一下賴凱的肩膀，“她送我來醫院，我還沒好好地謝過她。你怎麼穿成這樣了？虧你還是個模特。”
着急的穿着家居服就跑出來的賴凱覺得自己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站着從急診室出來的，估計你就是第一位了。”廖笑笑抓了抓自己的爆炸頭，“你沒事我就走了。”
“這麼晚了你快點兒回去睡，等我好點兒約你吃飯。”景生擺擺手，順便說，“把頭髮剪一下，光頭都比你現在好看。”
廖笑笑翻了個白眼直接就走了。
賴凱不放心的看着景生和醫生打完招呼才猶豫着說：“你真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疼得我都快罵人了！”景生一改之前的模樣。“你好好的工作，等到成爲名模之後給我個百八十萬的我去僱上一百來個人打不死他！糊他一身口水！所以！”景生點了點賴凱的胸口，“你現在除了給我當一個國際名模以外，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別給我管。”
“……那我現在找人蓋麻袋打他一悶棍，去砸他車玻璃怎麼樣？”
“找不能被發現的人。”景生一本正經的點頭。“廖笑笑或許能幫忙。哎呀！別管了，快點回家幫我洗澡，渾身都要臭死了。”
有點兒適應不過來這個神轉折，賴凱疑『惑』：“不是不能碰水？”
景生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長：“那就是你的技術問題了。”
（五）
“賴凱賴凱賴凱賴凱賴凱！！！！”
賴凱在培訓的空餘時間特意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纔敢接通景生的電話，果然一開場就是讓他頭皮都炸開的聲波疲勞。他把手機拿了遠一點兒，『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纔開口：“你怎麼了？距離午餐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吧！”
“你一定不知道我現在和誰在一起！！！我現在整個人都快瘋了瘋了瘋了！！！”
賴凱點頭：“我看你也瘋了。”
“那是因爲你不知道我和誰在一起！！我簡直不能和他單獨在一起超過五分鐘，我現在躲在了洗手間給你打電話！我不行了，整個人都快興奮到窒息了！”
休息時間也就只有十五分鐘，賴凱看了一眼通話時間，“我現在簡直是在用生命聽你囉嗦了一堆廢話，你是見到了外星人還是看到了鬼，那種八塊腹肌的肌肉型男？”
“滾滾滾滾滾！我們現在的思維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我見到了卡南中！！！活的！會笑會說話！現在正在我和一起喝茶！！我和他的最近距離在一米之內！幸福來的太突然我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我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賴凱被景生這一段話在腦袋裡面堵塞的他思維不流通，“你能不能出息一點兒，不就是碰到了卡——臥槽！你說你碰到了誰？！”最後一句的聲音之大讓整個培訓室的人都在看他，賴凱擺了擺手表示歉意，快走兩步走到了道具室，才小心翼翼地對着另一邊還在尖叫的男人說，“影帝？卡南中男神？你這是出門被金餡餅砸中了嗎？！簽名簽名簽名合影合影合影！你們現在在哪？你問問男神還缺寵物嗎？會煎雞蛋走模特步那種！”
“男神只缺一個會講笑話說脫口秀的寵物！我已經被暗箱『操』作選中了！”景生的聲音已經平靜了一點兒，但是裡面帶着的那種得意洋洋還是讓賴凱覺得後牙根癢，好像去咬一咬。
“我和男神在市中心的茶樓，喝茶聊天！男神真的超級溫柔！超級帥！笑起來的時候我都要窒息了，而且特別容易親近！茶樓‘竹鄉’包間，只！有！我！們！兩！個！人！”
賴凱覺得自己不僅後牙根癢了：“別秀別秀別秀！你是忘了你現在還是和我住在一起的嗎？回去咬你啊！”
“真，『色』，情。”景生在手機對面故意嘖嘖兩聲，“好了，我就是和聽說要培訓到晚上七點半的某人說一聲，我和男神一會兒還要單獨聊一下，啊，和男神面對面談心什麼的，想到我估計一晚上都不能平息我的興奮。如果我晚上在牀單上翻滾……”
“那我就辦了你。”
景生在對面忍不住的笑出聲，“我還就等着你大言不慚的代價。”
卡南中處理事情回來的時候，景生已經坐在了包間裡面，對着男神微笑。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嗎？”卡南中有些歉意的笑着，“臨時有點兒事情。”
“沒關係。”景生依舊是微笑，絲毫看不到他在洗手間那種神經質腦殘粉的模樣。
（六）
“臺長太可怕了。”
這是賴凱在化妝間收到了已經跳槽到了青瓜臺三個月的景生髮來的信息。
“還不是因爲你爲了討好他，連續蹲點三週發現了人是個gay的事實？”回覆完信息的賴凱閉眼睛讓化妝師補妝，手邊的手機沒一會兒就震動兩聲。
“女朋友？”化妝師隨口笑着說。
“我喜歡男人。”因爲模特這個職業的『性』向問題大家關注『性』不大，所以賴凱很坦然的說明自己的『性』向。
“那就是男朋友了？”因爲賴凱沒有辯解，所以化妝師自然而然的以爲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畢竟最開始反駁的明顯不是對方的身份問題。
賴凱聳聳肩膀，“只是好朋友。”不過手卻是第一時間拿過手機。
“加班，超過十點我就在臺裡睡了。”景生的這條短信卻是讓賴凱撇撇嘴，畢竟明明說好今天晚上一起看電影，拒絕的真兇殘。
賴凱簡單的回覆兩個字：“騙子。”
然後再從t臺上下來之後也沒有得到景生愧疚的道歉回覆。
事實上，景生現在根本就沒有打開手機的機會！他盯着面前的剪輯片，仔仔細細地整理着，眼睛都不敢眨怕錯過什麼比較明顯的錯誤。
臺長就坐在他身後的辦公桌後面，明明是在處理文件，卻還是冷靜開口，“這是你在青瓜臺的第一個錄製節目，從這裡面發現自己主持的問題，自己剪輯，確定之後最近我會安排時間播出，新主持第一個節目的時間段不會很好，但是如果最終的反響不錯我會設置到黃金時段並且安排你的直播。前提是你能做到最好。”
不得不說當臺長冷靜的聲音進入到耳朵裡面的時候，很難讓人不清醒過來。不過這樣下去十點之前結束簡直就是一個奢想。
“結束！”景生伸了個懶腰，放鬆了一下自己已經僵硬的肢體，注意力集中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卻是感覺渾身痠痛又餓又累。
擡頭看過去的時候才注意到臺長大人這麼長時間也是沒有換過姿勢。
現在時間是十一點三十七，賴凱明天休息，他差不多可以補償今晚的失約。
想着景生就掏出了手機給賴凱發了一條信息，“不得不說，臺長不愧是我崇拜的人。”
出乎景生預料之外的，賴凱回覆信息的速度很快，“你崇拜的人？你崇拜的還有蜘蛛俠綠巨人復仇者聯盟？被你崇拜的人我確定一定沒覺得有什麼高興的！”
“作爲一個主持人，對你話裡面的病句已經不忍直視了。”景生靠在了牆上，發短信，“原本我還想說明天一起看電影的。”
“你還敢說這件事？！”
景生看到這條信息，微微挑眉。打字打了一半就被賴凱又一條信息打斷了。
“快點兒回家準備跪地認錯！”
“很好笑？”臺長看着景生注視着手機一臉微笑的表情，“男朋友催？忙完了就可以回去，不過我不接受不合格的產品。”
“包你滿意！”景生立正站好。手指在後面發送信息，“嗻，老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