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盡數凋殘,唯有那朵七色花開的越發絢爛了。
“以後的歲月,讓它代我陪着你吧!”
……
“小九,我們走吧!”青衣男子登上天梯,身影孤獨而落寂,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頭。所以,他也許永遠不會知道,在他登上天梯離去的剎那,一道白衣麗人出現在十里桃花林中,捧着那朵七色往生花,看着他的背影,淚流滿面。
“青衣,你不去該有多好!”
白衣麗人站在十里桃花林中,從晨鐘到暮鼓,都沒有再動一下身體,就那般癡癡的擡頭望着天空,直至滿頭青絲變作白髮。
“爲了與你在一起,百年光陰裡,我的修爲再無寸進,只因那情字讓人不捨,讓人身不由己!”
“可是,原來,我們都錯了!你終歸放不下那一段腥風血雨的江湖情誼,而我,也終歸逃脫不了那一場生來既定的宿命!”晨鐘暮鼓,一夜青絲成白首!
白衣身影仰望天穹,亙古不動,彷彿要將那道漸行漸遠的青色身影鎖在那雙秋水長眸之中,化爲永恆。
只是,她知道,那道青色身影終歸是再也留不住的,只因這世間有着太多兩難的抉擇,既然是兩難,那麼註定有一方是要被辜負的,如今,她便是被辜負的一方。
然而,他並不怪他,因爲這世間如果還有人比他更懂他自己,那麼也只有她了,她知道他的苦,也懂他的無奈,所以,她不怪他,也不恨他,她只怪這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手足不負卿!”
白衣身影盯着手中的那幅錦帕,癡癡的念着上面的話語。她彷彿看到了那襲青衣身影,在午夜夢迴的時候,身形蕭索,神情黯然般寫下了這讓人心碎的十四字話語。
原來,如他這般頂天立地,手眼通天的男子也有這般無可奈何的時候啊!
白衣女子這樣想到,卻不知有兩行清淚至眼角滑落,跌破滄海。
……
時光變遷,誰是誰的一眼萬年,歲月安然,誰又是誰的滄海桑田?
很多年前,那間原本生機勃勃的院落,如今早已破敗,落滿了塵埃,很多年前,那院外彷彿永遠也不會凋殘的十里桃花,如今也只剩下了幾條稀疏的枝條,孤獨的垂掛在樹梢上,迎着那暗無天日的時光。
也許,這些年,唯一不變的只有那個癡情的女子吧,也唯有她還站在相同的地方,看着同一個方向。只是,這世間,除了時光,還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了,不見那原本只是齊肩的長髮,如今早已鋪滿了庭院,一眼望去,白髮三千丈,觸目驚心。
“三百六十病,唯有相思苦!情之一字,終歸傷人傷己!”
不知何時,一道身影來到了白衣女子的身邊,伸手摸了摸女子滿頭的白髮,滿臉疼惜道。
“癡兒,如今情劫已過,還要再留戀嗎?”
白衣女子聞言,原本亙古不變的身子,劇烈的抖動了一下,滿臉痛苦的看着面前的身影,淚流滿面道。
“師傅!我不想忘,也不願忘!”
“這是你的劫,也是你的命!在你拜我爲師的那一刻就已註定,傾城,你早該知道的不是嗎?”看到白衣女子痛苦的神情,那道身影也是有些不忍,只是,有些事,從一開始便註定了,那是命運的安排,誰也無力更改。
“忘了吧!”
“師傅,我……”“即便你現在不願意,到時候,只要你喝下了忘情水,還是會把他忘得一乾二淨的,只是,那時,要比你現在還要痛苦一百倍,一千倍,甚至是一萬倍,而且,從此,你就真的再也記不起他了!”
“師傅,我不怕痛,也不怕苦,我只怕再也記不起他了!”
“可是,如果是你選擇自己斬下的,也許將來有一天你還有機會想起他!”
“師傅,是真的嗎?”
“真的!”
……
“青衣,我寧願忘記你一時,也不願忘記你一世!”白衣女子擡頭看着天空,堅定而倔強,然後,一把七彩小劍至她的身軀中飛出,對着她自己斬了下去。
“斬情!”一道驚天動地的聲音響徹雲霄,頓時,風雲變化,天地失色。伴着這把七彩小劍的斬下,一滴色彩斑斕的淚滴順着她的眼角落,那裡藏着她所有的回憶與過往,在穿過無數的時空之後,跌落在地面之上,化爲了一片一望無際的藍色海洋。
……
“喂,楊青衣,該醒醒了,天黑了,早點回家吧!”老酒鬼搖了搖男子的身體,將男子從睡夢中喚醒。
“嗯!老酒鬼,我跟你說,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裡我是一個強大的修士,呼風喚雨,移山填海,無所不能,當然,我還有一個天下絕色的老婆……”男子,神思有些恍惚,然後彷彿突然醒悟過來了,對着一旁的老者眉飛色舞的說道。
“嗯,我知道,你夢裡是不是還有我,然後,我還是開着一家小酒肆,你空閒的時候總是帶着你那位天下絕色的老婆來我這趁酒喝……”老者打斷男子的眉飛色舞,沒好氣的說道。
“啊!這個……你是怎麼知道的……”聽着老者的話語,男子一時間目瞪口呆,結結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廢話!幾十年了,你每次都做這個夢,每次夢醒了都要跟我嘮叨個半天,你說我能不知道嗎?”老者翻了翻白眼,無奈道。
“這樣啊,可是,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了……”男子喃喃自語道,頗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這家小酒肆。
……
“喂,楊青衣,該醒醒了,天黑了,該回家了!”
“嗯!老酒鬼,我跟你說……”
“不用說了,我知道的,你上次和我說過的!”
“哦,原來,我和你說過了啊!好像是有點印象了!”
“喂!該醒醒了……”
“嗯,我上次和你說過了!我記得的!”
……
“喂,醒一醒!”
陳餘感覺到有人在呼喚自己,只是,他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彷彿壓着一座萬鈞重的大山一般,怎麼睜也睜不開。只是,那呼喚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急促,彷彿要將他的心臟炸開了般,猛然間,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