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囉囉囉囉囉~”
家裡總共養了十隻雞、五隻鵝,陸澤端着盆,裡面裝的是稻糠,放在圈裡招呼着家禽過來吃糠,至於豬和狗家裡是沒養的。
“衛國啊!衛國在家沒?哎?大澤啥時候回來的?”
一名還算健碩的老人推開鐵門,招呼着陸衛國,見到陸澤後高興的問了一句。
“昨晚就回來了,我爸在屋裡看電視呢,什麼事兒啊二爺?”
陸澤也是笑容滿面,這是老陸家僅存的爺爺輩人物,其他的舅爺之類的另算,二爺跟陸澤的爺爺是一母同胞,至於陸澤的爺爺奶奶,已經過世了。
“你在家我就不叫你爸了,走,跟二爺走,二爺家殺豬了,過來搭把手。”
這是東北農村的傳統,過年之前家裡養豬的一般都會殺一隻豬來預備着過年,過去幫忙的都是家裡人,也會分到豬肉拿回家,而第一頓豬肉做的就是有名的殺豬菜。
“行,我這就過去,進屋吧二爺,跟我爸喝點茶水。”
換上一身綠色的勞保軍大衣,陸澤跟着去了二爺家,陸楠這丫頭也要去湊熱鬧,沒辦法陸澤只能把她帶上。
昨天陸澤回來的時候是飯點,路上都沒有人,今天上午路邊人就多了,見到陸澤後都熱情的打着招呼,老陸家沒有那場大禍其實在村裡的生活水平還可以,而且陸家老太爺在村裡算是德高望重了,基本上誰家都能跟老陸家攀點關係。
陸澤的奶奶原本生了四個孩子,可惜老大老二都夭折了,老三是個姑姑,已經嫁到了南方,雖然經常聯繫,但跟陸衛國已經很久沒見過了,只有陸澤過節時去姑姑家送過禮品。
二爺家院子裡已經有了不少人,都是陸衛國堂哥堂姐家的人,也有好幾個孩子在院子裡打打鬧鬧,偶爾把他爸惹生氣了被悶一腳。
三百多斤的豬已經綁好了,在木頭架子上躺着一個勁叫喚,等熱水燒開後,二爺把刀遞給陸澤,陸澤也不是第一回了,接過刀在磨刀石上颳了刮。
菸頭吐在地上踩滅,對着豬脖子橫向就開了個口子,瞬間血噗呲噗呲往外淌,陸楠放好了盆,血一滴不落的流進盆裡。
豬開始瘋狂扭動嚎叫,這種聲小孩聽了難免會感覺害怕,但陸澤手一點都不抖,平穩的繼續下着刀,有人摁着豬頭,節省了不少事,陸澤很輕鬆的就把豬血放乾淨。
所以村裡和陸澤一個輩份的孩子,見過陸澤殺豬的基本都害怕陸澤,從十五六歲時就開始殺豬,面無表情的給豬放血,刀口開的老一輩都比不上,換誰誰不害怕啊!
之後刨開肚子扔下水,腸子由女人們洗乾淨,開始灌血上鍋蒸,豬肉也切好,加上酸菜就開始燉,不一會院子裡就滿是香味。
跟一幫長輩喝了杯白酒,陸澤轉眼看着陸楠,這丫頭吃的可開心了,完全沒有剛纔殺豬時害怕的樣子。
這丫頭就是記吃不記打,小時候陸澤都懷疑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個傻子,還提議過讓李玉梅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智力。
畢竟他看誰家小女孩也不像陸楠這麼淘氣,敢往牛尾巴上綁鞭炮,整天上房揭瓦,還偷過老爺子的菸袋去廁所偷偷抽過兩口被陸澤抓到,天天都挨陸澤的打,一打就哭,發現沒人搭理她,就收起眼淚繼續粘着剛纔對她下狠手的哥哥。
打得多了,總有誤傷的時候,這時候陸楠纔會覺得委屈,不搭理陸澤,可一見到陸澤手裡有點好吃的,馬上臉也不要了,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反而給陸澤道歉。
想到那時候,陸澤笑了,順手摸了把妹妹黑色的長髮,陸楠嘴裡嘬着筷子,納悶的看了陸澤一眼,搖了搖頭把陸澤的手拿開,伸胳膊夾塊豬肉塞進嘴裡,又夾了一塊分給她四歲大的小外甥,一大一小兩人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
“送財神了,拿個財神吧,不收錢,新年增福增壽!發大財!”
拎着豬肉回到家裡,來了一個送財神的,其實就是一張塑料紙,上面印着抱拳財神和新年日曆,可以貼在牆上的。
陸澤掏了五塊錢給他,這是規矩,人家來送,必須得給錢,對方也得講規矩,第一次給錢不能收,必須得說送財神不能要錢,一定要爭執幾次才能收下,然後對這家人說上幾句好話,才能轉身離開。
陸澤估計一下,一張紙批發也就幾分錢一張,挨家挨戶,每個村子走一遍,差不多純利潤能有個萬八千的,就幾天的時間。
曾經陸澤也想過幹這個活兒攬點錢花,但被李玉梅一頓臭罵,說是丟臉的買賣,只有外地人才幹,本地人餓死了也不能幹這個買賣。
“去貼上吧。”
遞給陸楠,陸楠領命,貼在了電視的上方,還問了問陸衛國貼的正不正。
陸澤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去東屋的櫃子上,給爺爺奶奶上柱香,磕頭後又拉着陸楠去買年貨。
這個時間段是約好的,大夥一塊坐個麪包車或者拖拉機去鎮上,大夥一塊集錢給司機點油錢。
這麼做肯定是犯交通法的,但是沒辦法,路不好走,村上總得買年貨,這種習慣保持了二十多年了,萬幸沒出過事。
去了鎮上買了不少的東西,不光自己一家,還得走來往,陸澤現在已經有了侄子輩了,還得買一打紅包,在鎮上換了零錢,揣着回家了。
在村裡給孩子的壓歲錢通常就是二十塊、五十塊的,陸澤也不打算充大頭給個幾百,一個孩子五十就得了。
.......
十二個菜,四個涼菜,八個熱菜,從小陸澤盼望的就是除夕晚上這一桌熱乎的飯菜,基本過完年,隔着三百多天就盼着來年。
家裡的燈都打着,電視機裡播放着春晚,陸楠躺在炕上玩着手機,陸衛國和李玉梅正包着餃子,因爲沒有兩根手指,陸衛國只能幫忙擀皮。
陸澤拿起手機,走到了東屋,插上充電器,給手機充着電,翻着聯繫人。
比起往年,今年陸澤的圈子可大了很多,有很多人都需要聯繫,比如公司裡的領導們,沈靖寒,程淵,郭明德,宋歸遠,曾龍,劉樂那幫人。
至於羣演圈子裡的人,還有一些不太熟的演員,陸澤就直接羣發短信了。
還有他做特型時認識的導演們,這種導演的聯繫方式很少,畢竟不是每個導演都能個一個特型聊上幾句的,更何況還留聯繫方式,爲了擴展一下自己的人脈圈,混個臉熟,他還是挨個打去了電話。
至於
“記住啊,初八,你必須給我到騰衝啊,過年也少吃點飯,別幾天就胖了一圈,就這樣吧,掛了。”
最後掛了郭明德的電話,陸澤躺在炕上使勁抻了個懶腰,電話打多了也累,是真的累。
手機響了,他又來了電話,陸澤拿過來,看了下屏幕,呆了一秒,隨後有些猶豫的接通了電話。
“陸澤!新年快樂!你聽!我們這兒放了好多禮花,特漂亮!可惜你看不到,你現在回呂華了嗎?陸澤?喂?”
陸澤沒有說話,嗓子裡像是堵了口萬年老痰,卡在喉嚨裡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好?是陸澤的電話嗎?喂?打錯了嗎?”
“嗯?咳......是我,剛纔......剛纔信號不是太好。”
“那好吧,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
“那......我掛了吧?”
“好。”
掛了電話,房門被敲了兩下。
“哥,吃飯了!馬上就到十二點了!”
“知道了。”
吐口氣,陸澤穿上鞋來到西屋,坐在陸衛國的身邊,這是春晚也到了敲鐘的環節,一家四口目光集中在電視上。
“讓我們一起倒計時!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過年好!”
村子裡也有鞭炮炸響,陸澤望向窗外,一顆禮花飛上天空,炸響......
“爸,媽,過年好,爸,碰一個吧。”
喝了口酒,二零一七來了,過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