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隊長怎麼樣了？”
“止不住血，血壓正在下降，生命體徵逐漸消失。”
“快點！李隊長快要撐不住了！”
“第十七小隊安隊長還有兩分鐘趕到！”
“聯繫基地，這裡需要急救器械！”
戰場上一片嘈雜。
到處都是說話的聲音。
戰場中心卻一片安靜。
李明浩依然抗在第一排，此時已經渾身都是鮮血。
他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只有戰鬥的意識還算清醒。
但也僅僅只是如此。
他的雙臂已經徹底麻木，完全沒有知覺。
甚至已經感受不到手中長槍的重量。
他只能依靠戰鬥的直覺，機械的揮動着手中的長槍。
抵擋這隻六級恐怖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巨大的反震力透過長槍，從他的雙臂傳到他的身體。
李明浩第一次覺得身軀如此沉重。
彷彿只要閉上眼睛，他就能睡過去。
體內原本澎湃的力量此時已經接近枯竭。
戰鬥已經持續了接近一個小時。
李明浩記不清和這六級恐怖交手了多少招。
周圍兩支晨曦小隊的隊員時不時上前騷擾，想要爲他緩解壓力。
然而效果甚微。
儘管這六級恐怖身上同樣全是傷痕。
地面上除了暗紅色已經乾涸的血跡。
還有恐怖身上流淌的紫黑色的血液。
但這六級恐怖不管不顧，一心只想殺死李明浩。
李明浩已經聽不清其他人在喊什麼。
眼中只有六級恐怖揮動的雙爪。
終於。
他的動作越來越慢。
漸漸已經跟不上六級恐怖的動作。
恍惚中，他彷彿能聽見，周圍有人叫他的名字。
一道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耳邊的聲音模糊不清。
“把他帶出去！他不能死！”
李明浩似乎是終於等到了希望。
毫無知覺的雙手依然緊緊抓着長槍。
但機械的揮動終於停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躺在戰場外圍。
三名醫療兵在他的身上忙碌，包紮傷口，清除體內的淤血。
李明浩躺在地上，眼睛看着天空。
天空碧藍。
是記憶中從未有過的清澈。
李明浩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
最後，他緩緩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基地中。
門外，是熟悉的哀樂。
李明浩勉強從牀上走下來。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重傷。
每一次，他都會被人救回來，從病牀上醒來。
基地的廣場上，正在舉行簡陋的哀悼送別儀式。
輓聯上，是幾個熟悉的名字。
項甘，還有第一、第三和第十七小隊成員的名字。
一共五個人。
他們之前還是活蹦亂跳的生命。
如今全都躺在一個小小的盒子裡。
連冰冷的屍體都沒有。
李明浩眼神平靜，努力的舉起手敬禮。
送別戰友。
從最開始的黎明小隊，他就目睹了戰友一個又一個的離開。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也會躺在那個盒子裡，被別人目送離開。
但想到那一幕，他並不覺得難過。
恐怖復甦來臨的時候，第一次送別戰友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區別只是，或早或晚。
他很清楚，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沒有人能在恐怖復甦之下獨善其身。
因爲他的天賦和實力，他已經不止一次被人救回來。
但誰都不能保證，他下一次還會被人救回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一道身影走到他身邊，語氣低沉。
李明浩看了一眼，是第十七小隊隊長安明。
安明的樣子很狼狽，身上都是血污，一條袖子空蕩蕩的晃悠。
察覺到李明浩的目光，安明自嘲的笑了笑。
“這是兄弟最後一次以隊長的身份跟你聊天了。”
“今天之後，兄弟怕是連晨曦小隊都沒法呆了。”
“不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六級恐怖被成功剿滅。”
安明自說自話，一點都沒指望李明浩會回答。
儘管李明浩不知道，安明這條手臂，就是爲了救下他纔沒的。
但安明根本懶得說這種事情。
李明浩是晨曦小隊唯一的希望。
所有小隊隊長都深知這一點。
所以即使是犧牲自己，他們也要保護李明浩的安全。
畢竟李明浩，是如今晨曦小隊達到八級修煉法的天才。
李明浩緩緩放下手，看向哀悼儀式。
安明依然在自說自話。
“老項運氣真不行，看錄像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他一開始就被六級恐怖震懾了精神。”
“戰鬥剛開始沒多久就出現了致命傷。”
“能堅持到你趕到戰場，已經是個奇蹟。”
“只可惜，等急救器械送到的時候，老項已經走了。”
“其他幾個兄弟運氣也不好，剿滅的時候被六級恐怖垂死掙扎殺的。”
“屍體都湊不齊。”
“唉，最近咱們晨曦小隊死傷越來越高了。”
等了半天，李明浩嘴脣動了動，微不可查的說了一聲：“謝謝。”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即使當時他已經昏睡過去。
但不代表他猜不到當時發生了什麼。
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從他成爲一名黎明小隊普通隊員。
到現在他成長爲晨曦小隊第一小隊隊長。
他不知道被人救過多少次。
從最開始的一級恐怖，到現在六級恐怖。
李明浩一次又一次死裡逃生。
這不是運氣。
而是用犧牲換來的。
安明站在李明浩身邊，撞了撞他的肩膀。
“兄弟之間，說這些就見外了。”
“你要記住，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不管發生什麼，一定不要放棄啊。”
“不然，我們這些兄弟的犧牲，可就真的白費了。”
安明不會跟李明浩說什麼大道理。
他也不會說什麼別放在心上。
因爲這沒有意義。
李明浩點了點下巴，表情嚴肅。
葬禮很快結束。
犧牲的五名晨曦小隊隊員被送到公墓下葬。
他們的家人甚至連來參加葬禮的機會都沒有。
只能在晨曦小隊的護送下，到公墓簡單的祭拜。
李明浩一路隨行。
他親眼看到年逾七旬的老太太泣不成聲，幾次哭昏過去。
還有剛剛幾歲的小娃娃眨着茫然的大眼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是周圍人都在哭，他們跟着哭。
全程，家屬和晨曦小隊沒有任何交流。
儘管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在這個時代，誰犧牲都不會奇怪。
但當死亡真正降臨，人類依然會感到悲傷難過。
情緒是共通的。
李明浩一言不發，眼眶都沒有溼潤。
但回去之後，李明浩閉關三天。
這一日。
李明浩出關。
入修煉法九層。
獨戰六級恐怖。
槍挑恐怖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