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人默默的坐在房間的角落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眼裡並沒有什麼感情的波動,整個人看起來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在乎。
他的心還能要回來嗎?他不知道。
董智第一次發現這樣的自己真的有些討人厭,有些扭扭捏捏。
“放縱一把吧!”他一個人在這破舊的小四合院內,輕聲的說了一句。
他想給自己一年的時間,將這心要回來,要不會的話,那活着也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他不意外安鑫能找到這裡,當安鑫拎着兩個行禮箱子出現在這四合院的時候,他並沒有催促,而是就這麼默默的等着。
“走吧!”董智的聲音有些沙啞,帶着疲倦。
安鑫看的有些心疼,此刻的他真的不像是三十歲,而是像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
“去哪裡?”董智擡起頭,看着安鑫。
“美國!”他的聲音帶着肯定。
這讓董智有些沒有想到,那算是他改頭換面的地方,只是他爲什麼要帶着他去哪裡?
“那是過去的你,和現在你的告別的地方,你說過,你要放下過去的一切。”安鑫的話讓他神色有些恍惚。
他不會忘記,在醫生拆掉紗布的時候,他那一刻的心從來沒有那麼緊張過,等看清楚鏡子裡自己的臉,他都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那一年他們都只有十八歲,是安鑫陪着他度過了那一段日子,他那時候都在想,要是沒有安鑫的話,他應該會很焦慮吧?
就是那一段時間,他們的感情變質了嗎?
飛機落在紐約的時候,已經是當地時間的下午了,那晚霞披撒在高樓大廈之上,還別有一番風味。
“我們先找地方住下吧,明天去海邊。”他的聲音不大,但是董智的心卻震了一下。
因爲那是當年他們許下誓言的地方就在紐約的海邊。
他到底想幹什麼?董智有些不明白,他真的只是單純的想要找回記憶嗎?
“你感覺就算找回來,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董智的話讓安鑫身體一僵。
雖然這一段時間不長,但是很多事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到底能不能接受,他也不知道,或者說他不知道什麼樣的情況叫做好,什麼樣的情況就做不好。
“我不想你十三年一片空白。”安鑫想了很久說了一句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董智並沒有說破,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
其實安鑫一直想問,可是怕嚇到他,所以只能作罷,他想好了要是能找回了那記憶,他就問,找不回來,一年以後他也會問,他不想後悔。
一宿無話的二人氣氛總是有些尷尬,之前好的穿一條褲子的二人,現在卻變的沉默的嚇人。
安鑫第一次明白,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第二天,安鑫起牀,看着隔壁牀上的人不知道去了哪裡,這讓他心裡一慌,生怕他就這麼不見了。
“小智,小智……”他找了半天,並沒有發現他的人影,聲音提高了不少。
剛買早餐回來的董智皺着眉頭,看着有些驚慌失措的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着他並沒有離開,安鑫這才鬆口氣。“下次我去買。”
董智並沒有否定什麼,只是將手裡
的早餐遞給了他。
“你吃了嗎?”安鑫輕聲問道。
“恩!”還是不冷不淡的一句話。
安鑫慢慢的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他,所以三口兩口吃了三明治之後,這才和他出發。
看着眼前這熟悉的一幕幕,董智心裡很是複雜,因爲當年,就是在這裡他們曾經許下了彼此的承諾。“做一輩子的身邊人。”
只是那時候這個身邊人只是單純的摯友的關係,而不可能成爲“枕邊人”。
“還記得這裡嗎?”他的神情變的無比的認真,聲音帶着柔情,好像曾經在這裡發生了什麼無比美好的事。
董智一直沉默着,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
安鑫也不建議,就這麼輕聲的開口敘述了起來。“當年你剛剛做完手術,那是我見過你臉上笑容做多的時候,那時候你笑的很開心,那時候你真的算是十八歲的孩子。”
他聲音帶着懷念,對於曾經的懷念。
是啊,那一年,他真的很高興,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就是主角,而不是隨便被人當做怪物看的人了,那時候他感覺自己的未來有了希望。
“我堆沙煲吧!”安鑫蹲在地上輕聲的開口。
董智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當初這話是自己說的,他想堆沙煲,因爲他看到所有人都喜歡堆沙煲,只可惜後來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只是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就這麼蹲下身體,開始堆了起來,等意識到自己到底幹了什麼時候的,他這才明白,他其實從始至終都沒有能忘記他,這麼下去,他真的能瞞的下去嗎?
一年啊,他突然意識到這樣朝夕相處的一年,哪怕他在冷淡,他都感覺總會被發現的。
看着董智的動作,安鑫的心裡有些激動,因爲這表示他開始接受,或者說很多東西都在潛意識裡。
兩個成年人在那裡堆沙煲,迎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大家都想知道這兩個人是不是腦子被燒壞了。
二人卻好像陷入自己的世界之中,就這麼默默的堆着沙煲,好像在做什麼認真的事情一般。
“我先完成了。”安鑫開心的喊了出來,只是等他擡起頭,卻發現董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完成了,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城堡,不知道在發呆,還是在想什麼。
安鑫坐在了他的身邊,出奇的他並沒有反對,安鑫這纔開口,道:“你還記得嗎?當初,你說的城堡裡有我。”
這話說的讓董智心都開始顫抖了。
安鑫苦笑了一聲,擡起頭,眼裡有着化不開的悲涼,道:“現在別說你的城堡裡有我了,恐怕這外圍我都不能進去了。”
董智沉默了,良久之後,他這纔開口,道:“遊客和長住客是有區別的。”
安鑫想了良久,這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安鑫在他董智的生活裡好比租住的十三年的外國人,從始至終都沒有拿到綠卡,終究有一天會離開的。
“那你住在我的裡面吧,我把一切都給你。”他的模樣說的很認真。
董智擡起頭,看着那碧藍的天空,慢悠悠的開口,道:“有可能我要的你給不起啊。”
“只要你開口,不管你要什麼我都給,哪怕我的這條命。”安鑫聲音帶着期意道。
“有些東西可比命重要,走吧,我們回去了。”他
站起身頭都不會的走了出去。
安鑫看着那兩個城堡這麼遙遙相望,卻不能合爲一體。
他站起身,默默的跟着他,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二人就這麼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這裡是一條風景街道。
周圍不少遊客,都是走走停停,這些人都是你生命之中的過客,而真正你在意的卻不一定在這裡。
人生遇萬般人,得一人心足已,別想要的太多,否則到頭來,你什麼都沒有,終究會一人白了頭。
“帥哥,能幫我照一張相片嗎?”一個長相很清純的藍眼睛的姑娘走了過來,輕聲的問道。
安鑫接過了相機,認真的拍了幾張照片,這纔將相機還給了她。“謝謝你,你男朋友很帥!”
這話讓董智心裡一驚,只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安鑫會說謝謝,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真的看不懂他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算什麼?
“你可以解釋的。”董智按耐不住,輕聲的問了一句。
“生活終究要過給自己的,何必在意別人的看的看法。”安鑫說了一句,這纔再次慢悠悠的走了起來。
這一次董智沒懂,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安鑫說出如此模棱兩可的話。
他這個人一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只是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再說人家還誇你帥。”安鑫輕聲調侃了一句。
只是這話讓董智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那耳墜有些莫名的紅暈在泛起。
“我們也可以讓人家拍照的,當年,我們都沒有留下多少記憶。”安鑫想到了什麼。
他知道這一年還是找不到他曾經的記憶的話,他們終究不可能像之前那般親密了,他可以忘記,只是自己不能,他想留下來多一些念想。
這一次董智沒有反對,都按照他說的做,只是照相的時候,他還是沒有什麼笑臉,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冷淡的很。
“你男朋友很高冷。”這是所有人統一的評價。
安鑫輕笑着解釋,道:“他只是暖的不是你而已。”
董智蹙了蹙眉頭,但是並沒有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只是淡漠的很。
二人就這麼走走停停,中午的時候,找了一家店隨便吃了點就繼續逛。
和當年選擇的路線一模一樣,甚至連這隨便找的一家店也是當年的。
安鑫輕笑,道:“沒有想到十三年了,這裡什麼都沒變。”
這話暗指的意思很明顯了,十三年,他們走過的路都沒變,可是爲什麼他們卻變了,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因爲我們走的路是死的,而我們是活的。”董智的聲音還是那麼的淡漠。
安鑫苦笑了一聲,原來他還是從內心裡抗拒啊,不過沒關係,這纔剛剛開始,收起了內心的那股淒涼和不悅,他這才繼續帶着他走,看着過往的一切,想要哪怕拉回一點之前的過往都是好的,只可惜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想起什麼,最起碼在安鑫看來是這樣。
“晚上我們去看電影吧?”安鑫輕聲開口道。
“最近沒有什麼好電影上映的。”董智顯然不想去,因爲他現在時差還沒有倒過來呢。
“我想去!”只是安鑫好像較上勁了,認真的說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