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日。
顧言沒去公司,跟李老約好九點在漢大見,索性就睡到八點起來。
今日許攸寧不在,難免有點空落落的,翻身起牀,挑了件牛仔鉛筆褲,白色雪紡上衣,卡其色風衣,裸色高跟鞋,上淡妝。
她在想,要不要換雙平底鞋,反正是去大學,裝下嫩也不是未嘗不可。
走到門口,又折身回來,還是換了雙高跟鞋,已經不是學生了,不能自欺欺人,她今天的身份是GL顧言,投行精英、公司總裁的身份。
樓下、張晉靠在車上,在車外抽着煙,見她過來,走到大門口垃圾桶處滅了煙。
“怎還在這裡抽上了”?難得見他當面抽菸。
“煙癮上來了,抽一根”,其實是昨晚失眠了,提提神。
“是直接去漢大?”
“直接去”,她坐在後座道。
“我沒去過~往哪邊走暢通點?今天校慶會不會堵成狗”?張晉擔心道,好大畢竟是漢城第一大學,要是找不到地方,會很心塞的。
“直接導航過去,把車停校門口,學校裡面應該有校園車”,她也沒去過,不知道,只是猜測。
漢大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學,漢城許多大人物都出自漢大,他們這一輩最爲顯著的應該就是白慎行了,漢城大財閥,全球財富榜榜上有名的人,顧輕舟跟白朗都出自漢大,還有些她說不上來的人物,此行,必定是鉅商雲集,各界領頭人物齊聚一堂。
通往漢城大學的路上擠滿了車、看車牌號就知道,此番來的人都不是簡單人物,漢城校慶、每十年一次,本與她沒有任何關係,誰讓她遇上了老李,說來也實在是尷尬。
“漢大校慶爲何要請顧總”張晉不明所以到,顧言又不是漢大出來的,爲何邀請她?
“熟人相邀”,推辭不掉,沒雨辦法,實則、她也是苦惱的厲害,演講?講什麼?漢大的校史她不會,漢大的人文地理她不會。
只能是頭疼。
許贊將車停在路邊、兩人步行進去,顧言拿出手機給老李打電話,哪隻老李早早就等在大門處、見她電話過來,告訴她地方、讓她直接過去。
見到老李、顧言就鬱結;“這麼大的場面、李教授讓我一個外人過來,怕是不太好”。
顧言想着、你要是能讓我現在就走、我還是感激不盡的。“不一定是漢大的人才能來,只要是精英、都有機會過來”,老李完全不理會顧言想半路下車的心態。
“我算不上精英”,顧言謙虛道。
如果她是精英的話,顧輕舟他們算是什麼了?所以、她就是個小囉囉。
“我說你是、你就是、別人怎麼說你我不管、在我教的那兩個系、需要你這樣的人”,老李大有一副、我的地盤我做主的變態思想,領着顧言一路往漢大里面走去。
“十點開始、我們現在還能到處走走”,老李很自然的當起了嚮導。
帶着顧言暢遊漢大,說實在的、顧言對漢大並沒有什麼興趣,年少時期、白慎行的夢想就是希望他們兩人一起上漢大,理由是離家近,她拒絕。
“以前來過漢大沒有”?李老問。
“沒有”,學校當初填志願、帶着大家到漢大來參觀的時候,她溜了。
“你一個漢城人、竟然沒來過遠近聞名的漢大?說出去丟不丟人”?李老笑臉瑩瑩的說到。
丟人?我不覺得啊!你要是覺得丟人、你別讓我來啊!
“漢城也不小、沒來過實屬正常”,張晉站在一側笑着說到。
林蔭道上到處都是熟面孔,跟李老打着招呼,縫人就聊上幾句,顧言頗感無奈,這麼走下去,等他們到大禮堂、時間也差不多了。
“這李老還真是桃李滿天下”,張晉附耳說到。
“李老原先在外交部,退下來之後到漢大國交跟外語系任教,人脈自然是沒話說,謙謙君子、以禮相待,自然是大把的人想與之深交”,顧言輕聲解釋到。
張晉點頭、莞爾道;“想不到這老頭這麼不簡單”。
是挺不簡單的。
“這位是?GL顧總”?對方見到顧言、不確定到,畢竟只是在報紙上見到過幾次。
“你好、我是顧言”,顧言伸手跟人打招呼。
“想不到真人這麼漂亮”。
“我是說,報紙上也漂亮,但是真人更漂亮”,對方羞澀道。
顧言笑笑、道謝。
“美女走到哪兒都是焦點”,張晉在邊兒上笑着打趣道。
“取笑你老闆,是不想幹了”?顧言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經道。
顧言一路隨着老李到漢大一號禮堂,一路上想、如果她在這裡碰到白慎行會是什麼情景?會不會很玄幻?
八年前、他的夢想是拉着她來這裡上大學,八年後兩人在他母校相見、卻是以投行精英跟商界大亨的身份相見,會不會很微妙?
她莞爾失笑、真是想多了。
“思齊跟我聯繫了、說會過來的、完了我們一起回去吃飯,阿姨親自下廚”,李老一提到老俞就稍稍有點興奮,顧言輕微點頭,算是應下了。
她跟老俞、也許久未見了,一年多?
俞思齊向來神出鬼沒,找不到人很正常。
“漢大風景還是很不錯的,你要是得空過來走走,商場上黑煙薰多了,來這裡清淨下心、也是好的”,老李雙手負在身後、慢悠悠跟顧言聊着人生。
顧言走在一側、聽着。
跟隨李老的步伐,多少是讓她有點不慣的,商場上的快節奏慣了,如今這麼負手暢遊校園的事情,她想都沒想過。
“我第一年來漢大的時候、帶過一班學生、那批學生裡,現在商賈雲集,個個在自己的領域內算得上頂尖的人物”。李老感嘆着、感嘆時間易逝,轉眼九年就過去了。
“哪一屆?”顧言問到。
“08屆”。
顧言聞之一顫,08屆?如果當初她不出國的話,想必現在也有可能是李老的學生罷,真是緣分,08屆、白慎行那一屆。
“李老說的那批學生裡面,最頂尖的人物現在是誰”?顧言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甚至可以直接就相信,李老所說的那批頂尖的學生裡面,包括白慎行。
“論商場的話、理應是白慎行了,”其他人、政治跟部隊也有,但是現在都是小官。
果然、顧言太陽穴突突直跳。
“李老跟白慎行交情很好”?顧言客客氣氣的問到。
“白慎行是後輩中的一顆新星、理應很多人都想跟他關係不錯”,李老笑着說到。
顧言無語、簡直就是答非所問。
一號禮堂此刻已經擠滿了人,九點、各系的會面已經差不多結束了,十點左右全部集中在大禮堂,學生在左,商賈政客在右、很好的隔開了一個區域。
顧言原先是想直接去禮堂上方坐着的,卻不想李老一把拉住她;“上面可沒你的位置,你的位置在哪裡”,李老指了指禮堂正中央。
禮堂呈圓形,分爲上下兩層,一層可容納五千人,一二樓左邊坐滿了學生,右邊坐滿了社會人士,顧言站在進口處掃了一眼大禮堂,坐無缺席,人潮揣動。
禮堂中央有一個大舞臺、上面的人可以很好的看到下面的一舉一動。
“怕嗎”?李老在後臺問她。
顧言揚了揚手中的稿子;“如果照稿子念我都怕的話,那這些年豈不是白混了”?
李老深不可測的笑了笑,不言語。
“我們現在在坐的學生、都是來自整個漢大的精英學生,這其中、以國關係跟外語系的同學爲主,而在坐的各位女士先生們、都出自漢大,在各自的領域也都是精英人物、包羅萬象,漢大的各個專業的學生都有,歡迎你們撥冗前來參加漢大校慶,歡迎你們”,主持人在舞臺中央說着歡迎詞,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到顧言的耳中。
在坐的都是來自各個領域的精英人士?白慎行會不會在?顧輕舟跟白朗人們會不會在?
應該是會的吧!
手機傳來振動聲、她拿出來;許攸寧的短信。
“我跟老俞在一號大禮堂,我看到你父親他們了,在一樓,離我們不遠”。
果真、是來了。
“下面、有請我們國家前外交部副部長、本校國關係跟阿拉伯語系教授李自清李老先生爲我們上臺講話”。
場下掌聲雷動。
“你坐會兒、我去去就來”,李老頭走之前還招呼兩個學生看着她,生怕她跑了,顧言哭笑不得的看着張晉。“那老頭真好玩兒”,張晉發表意見。
是挺好玩的,這點顧言承認,你好玩歸好玩兒,別玩兒我呀。
李老上臺、接過主持人手裡的話筒,單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
“很榮幸、能站在這裡跟大家交流,我是一個老人,一個退了休的老人,在漢大任教這九年時間裡,我們漢大是一個人才輩出的地方,地傑人靈,山清水秀,是一個培養人才的好地方,我站在這裡之前,很多同學問我,李老師、你校慶那天要講什麼呀?能不能講講你的外交史?我說、可以的呀,到時候絕對不讓你們失望,可能今日、你們要失望了,站在這裡的是一個糟老頭子,要是一個美女、你們肯定雙眼放光、比如像剛剛的主持人那樣,你們肯定更喜歡她”。
哈哈哈哈~場下一陣笑聲,白慎行坐在位置上、也淺淺的笑着,還是這麼幽默。
“但是今天、我不跟你們交流,我請了以爲我自認爲特別了不起的人過來跟你們聊一下她的生活,這位了不起的人、是我在伊拉克戰爭爆發過去做外交支援的時候遇到的,應該是在五年前,那時我尚在漢大任教,但是國家有召、不得不回,機緣巧合之下,我認識了這位了不起的人”。
李老說完這段話,下面一片唏噓,都在議論能讓李老稱之爲了不起的人是誰。
“她不是我們漢大的、但是我今天請她來、是希望用她的視角來告訴我們、我們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年代”。
“我相信,她上來之後,你們會震驚不已,捂好嘴巴,不要流口水”。
“掌聲不要斷、我去請人上來”,李老說着往幕後走。
顧言坐在後臺聽到李老在前面介紹她的一番話,愣在原地不能動彈,張晉更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望着她,天啦?李老說的是他的老闆?
“丫頭、看你的了”,李老猛地將顧言推出去、她一個踉蹌、以及其詭異的姿勢站在了舞臺邊緣,有少許人已經看到她了,她深呼吸,數三秒,個老東西,把她的稿子拿走了。
回頭看了一眼李老、他給自己鼓勁加油,真是哭笑不得。
老俞跟許攸寧坐在一側,看見有人在後臺將她推出來;附耳道;“是誰”?
“剛剛那個老頭”,老俞道。
“她兩認識”?許攸寧不解、沒聽她說過認識什麼教授啊。
“應該是被坑了”,老俞直接發表意見,李老頭他還是知道的,簡直就是一個老頑童。
顧言調整呼吸、信步走到舞臺中央,全場靜默,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竟然這麼年輕貌美,這是李教授口中說的那個了不起的人嘛?
“你們在懷疑我是不是李教授口中說的那個了不起的人對不對?其實我也懷疑”,她擡手聳肩道。
白慎行坐在下面看着站在場上的顧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這個人、是顧言?
“李老頭騙我、他說美女一上臺、應該掌聲雷動的”。
場下掌聲不停,許攸寧簡直對她佩服的五體投地了,這不要臉的。
“其實我今天來、寫了一份稿子、但是上臺之前、被你們尊敬的李教授,以不正當手段給奪去了、所以我現在可尷尬了,你們想聽什麼?我們聊聊”?顧言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讓她對着一羣精英開幾天幾夜的會都沒任何問題,但是對着一羣大學生演講,她還真沒幹過。何況現場一萬來人。
李老頭站在一側、在主持人的耳邊耳語幾句,主持人會意、點點頭道。
“您可以先介紹一下自己”。主持人在不遠處緩解着尷尬的氣氛。
顧言點點頭,拿起話筒、溫婉道。
“我是顧言、今年二十五歲,十八歲入讀洛杉磯大學,二十一歲拿到洛杉磯大學金融系跟政治系雙學位碩士研究生,相信坐在右側的很多人都聽說過我,我現在任職於GL總裁,前段時間經常光顧報紙頭條”,顧言輕笑着說到。
“我跟你們李老認識的地點比較奇葩、在伊拉克,一個戰火滿天飛的年代,我二十一歲那年、前往伊拉克做戰地記者,你們李老作爲外交支援、前往那裡、於是我們就這麼清奇的認識了”,顧言停頓一下、望着場下的人、眼光掃到白慎行跟顧輕舟等人、接着說到。
“可能大家比較好奇,爲什麼我會在那樣一個戰亂的時候前往那種地方去做戰地記者,其實我也很好奇、我當時怎麼會有那種勇氣,我從小生活富裕,家境優渥,最起碼不愁吃穿,衣食無憂,我十八歲出國,獨立生活,我從一個千金大小姐,淪落到飯食不飽的地步、我每天兼顧學業,還要自力更生,還要想着拿獎學金,可能大家心裡在想、我家境優渥爲何還要自力更生?完全可以做一個寄生蟲,很抱歉,當時的條件容不得我去做你一個寄生蟲”。
“當代的很多國人,吐槽我們國家的國情,吐槽各種社會現象,其實我覺得,那些人都是吃飽了沒事兒幹了”。
“我到洛杉磯的第二年,租住在一個美國太太的家裡,她是一位醫生、離異,帶着四個孩子一起生活,爲了緩解家庭經濟,我以每個月幾十美元的價格,租住在她家的閣樓裡,她的前夫,是一個酒鬼、在10月份一個剛下過雨的晚上,她跟她的孩子們在樓下吃晚餐,我在閣樓完成學業,聽見樓下傳來槍擊聲,連忙跑下去,發現他的酒鬼丈夫拿着槍殺了她的大兒子和二女兒,我的房東查理看見我、喊着讓我快跑,人比不過槍,很不幸的、我被擊中了、子彈插入肩胛骨、當場痛昏了過去,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聽到的是、我的房東,全家喪命的噩耗”。“在國內、你千萬不要深夜出門、很危險的、滿大街的燒烤路邊攤串串小吃,萬一沒人拉着你,過去搓一頓、胖了十幾斤是很嚇人的啊,”原本沉重的氛圍、被她這句話又逗笑了。
白慎行坐在下面、臉色慘白,他最怕的就是顧言用及其戲謔的語氣說出她的過往,而且今天、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在國外、你千萬不要深夜出門,因爲你不知道,在哪個街角巷尾、會突然舉出一把槍,要了你的命,結束這美好的青春年華,你們應該知道、在某些地方,私人持槍不犯法的事兒吧”!
“我二十一歲那邊,偶然看到報紙,看到戰爭的新聞,我告訴我朋友,我說我想去這個地方,很清奇的、她竟然支持我,然後我離開洛杉磯的頭天晚上,她問我,死了以後是想土葬還是海葬?我問她有什麼區別,她說、如果我土葬、她就努力賺錢,畢竟墓地挺貴的,如果我海葬、她就隨意”。
場下有人捂嘴偷笑,許攸寧聽着紅了眼眶。
“我當時告訴她、如果我死像慘烈的話,你就給我燒成灰海葬吧!如果還算是死的好看的話,你就給我土葬吧、留個念想”。
“她說、那不管你怎麼樣、我都算你死相慘烈了,畢竟我挺窮的”。
場下一陣爆笑,有人在下面喊;“史上最坑隊友”。
許攸寧捂着嘴巴、又哭又笑,感覺事情就發生在昨天。
“後來、在戰地,認識了你們的導師,在哪個戰火亂飛的地區、我們每天都在逃命,都在擔驚受怕,都在想着能活着回到自己的家鄉,你會發現能吃一頓飽飯是奢侈,能安心的睡一個好覺是夢想,那裡、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離你而去,你會發現上午還在跟你講話的人們,下午就突然跟你天人永隔了,你會發現、在那裡、生命真的是最卑微的,什麼都算不上”,顧言言辭激烈、好像她說的這些事情都發生在昨天。“生命如螻蟻,能活着、是你們運氣好,那裡的人們,沒有求財求富貴的
、他們求什麼?求活着、他們求真主阿拉,賜予他們生命,多一天也是好的,”
“我跟你們李教授,在戰地中槍擊,受傷,在藥品跟食物都急缺的時候,那些受傷的難民們將救援機會第一時間給予我們,後來、我問他們爲什麼?他們說;你們在、我們的苦難就有可能讓全世界的人知道,然後會有人來拯救我們,如果你們不在了,就沒有人知道我們在受苦受難,戰爭只會永無休止下去,奪走他們的孩子,摧殘他們的家園,我們想要一個寧靜的家園,你們是我們的希望”。
全場靜默、李老在後面一邊聽着一邊抹淚。
有人震撼,有人不可置信,有人不能理解。
“在坐的有各領域的精英,有國關係跟外語系的同學們,很多人問過我,爲什麼會在那麼安逸的地方跑到那裡去送命,我今天來告訴你們”。“一個強國大國、必須要有知情權跟話語權,我們不去、我們聽到的,看到的永遠都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的,他們說好就是好,他們說不好就是不好,我們永遠沒機會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戰爭的源頭在哪裡,少年強則國強,即使是在21世紀仍有不少人與飢餓,戰爭,貧窮爲伴,”她停頓,看着在場的所有人,將目光投向顧輕舟跟白鷺他們,嘴角牽起一抹諷刺的微笑,你可聽見了?我的過往是多麼不堪?
我當着萬人的面撕裂傷口,爲什麼?
“我們不是生活在一個和平的世界,只是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國家。不要怨恨你出生的時代,不要怨恨守護你的國家。也許你所認爲的難以生活的日子是被人羨慕的。”
“他們以爲子彈將會讓我們沉默、但是他們失敗了,那一沉默中響起成千上萬的聲音,他們以爲他們能多改變我的目標、阻止我的理想,但我的生活沒有發生任何改變、除了已逝去的懦弱,膽怯、無助與恐懼,堅定與力量、勇氣,也由此誕生”。
場下掌聲雷動,有人狂呼吶喊,有人熱烈盈眶。
顧輕舟坐在一側、緊緊的握着自己的雙手,他作爲一個父親,從來不知道他的女兒有這麼多經歷,有這麼多苦難時刻。
白慎行震驚、他一直以來想知道的事情、被顧言在這樣一個場合說出來,他周身都在顫抖着。
蔣毅等人跟白慎行坐在一起,明顯感覺到了他的顫抖,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顧言聽着場下掌聲雷動,出手示意停止;“我想問問、這個演講有時間限制嘛”?
原本再場人都快感動的痛哭流涕了,她卻清奇的改變了方向。
“沒有、您可以繼續講”,主持人顫抖着嗓音說到。
“哈”?她以爲可以結尾了。
顧言的反應讓場上的人們再次笑了起來。
商賈人士只聽聞顧言手段狠辣,GL這麼短的時間就在漢城立足,必定有過人的後臺,現在想來,是非她莫屬的位置。
“我在洛杉磯生活多餘載,並非覺得那裡不好,每座城市有每座城市的風土人情,有好有壞,我也很慶幸,多年之後的今天,我回歸了故土”。顧言這番話出自內心,她很慶幸自己回國了。
她從未覺得自己的祖國不好,只是身不由己,在國外琉璃多年。
將冷淡的眸光投向場下的白慎行,只見他面容蒼白,顧言笑,這就蒼白了?僅僅是聽聞我的過往就讓你失了分寸了?那你等着。
她婉轉的嗓音傳到禮堂的每一個角落。
“在場有一個人、他從未跟我聯繫過,但我知道……。他來了”。
學生們驚呼,白慎行一陣恐懼,他要失去顧言了嘛?
許攸寧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看着老俞,老俞同樣的表情看着舞臺中央的顧言。
“誰”?學生高呼。
“老俞”,顧言婉轉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出來,白慎行臉色剮白,毫無血色。
顧言明明只說了兩個字,他卻感覺有千刀萬剮在將他凌遲,讓他血肉模糊,顧輕舟身側的白鷺更是驚恐的看着顧言,而後轉身回頭尋找白慎行的身影。
許攸寧一臉驚恐的看着俞思齊,顧言瘋了?在這種場合喊俞思齊的名字?
她看向不遠處的白慎行、只見他捂着胸口低靠在座位上,感覺到視線,陰孑的眸子朝自己掃過來,她嚇得往老俞身後躲了躲。
老俞側頭,對白慎行點頭微笑。
高手過招,非死即傷。
許攸寧拉一把老俞;“你瘋了?跟白慎行對上,不是明擺着跟着顧言瞎搞嘛”?
“你不懂”,老俞道。
許攸寧側頭看着老俞,
他着軍綠色的襯衣、袖子推起,穿着軍靴,滿身疲憊,卻也不使風雅。
許攸寧在心中將他跟白慎行比較了起來,白慎行屬於商務型的男人,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貴族風範,老俞屬於軍旅男人,周身圍繞的都是陽剛之氣,縱使他從軍多年,卻也擋不住他身上的那份滄桑感。
白慎行跟老俞兩人來比較的話,白慎行更爲適合顧言。
可是見到顧言跟老俞這麼瞎搞、她瞬間就亂了方寸。
“顧言怎麼想的”?
“你就甘心讓她利用”?她最近在打擊報復白慎行,目前的形式來看,老俞就是她的幫手。
“你會懂的”,老俞側頭,左右不過兩句話。
他高深莫測的模樣讓許攸寧恨不得衝上去咬兩口泄憤。
白慎行只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顧言連日來的溫暖已然讓他覺得他們兩人之間還有希望,可是今日、她當衆喊出的名字,他不知一次在她跟許攸寧的聊天之中聽到過,這個男人、佔據了顧言國外生活多餘載,他該怎麼辦?
顧言、你讓我在蜜罐裡泡了這麼多天,現在又給我倒瓶砒霜,你可知、你有多毒?多狠?
“你剛剛爲什麼會在場上喊俞思齊那小子的名字”?一到後臺、老李就拉着她問到。
顧言不打算回他的話,轉頭看向張晉,見他神色複雜的看着自己。
問道;“怎麼了”?一副吃屎的表情。
“我驚奇”,張晉直接道,他從不知道、他的老闆身上、有這麼多不爲人知的故事。
“丫頭、”,見顧言不回答自己、李老急了。
你剛剛把我推出去不是挺爽的?顧言白了他一眼。
“今天的飯、怕是吃不成了,李老桃李滿天下,今日怕是正熱鬧的時候,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顧言說着、提包準備出去。
“這是準備去哪兒”?門口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三人回頭。
俞思齊一身軍綠色的襯衣、袖子高高推起,站在門口笑臉瑩瑩的看着他們。
顧言轉頭看着俞思齊。
只聽他對老李道;“我們改天再來、您今天就跟您的學生好好聊聊,”說着朝顧言伸出手。
顧言將手中的包遞過去;走在他身側。
“白慎行今晚估計要失眠了”,俞思齊笑着說到。
“如我所願”,顧言冷淡道。
俞思齊側頭看了眼顧言、一年多不見,她周身的氣質不像原先那般冷冽了,但是手段、卻是越來越狠辣了。
“你是瘋了、你們倆都瘋了,”許攸寧在一側義憤填膺的說到,顧言已經在打擊報復白慎行了,如今在拉着俞思齊一起,而且還在大庭廣衆之下宣佈,這不擺明就是做給白慎行看的麼?
顧言側頭撩了一眼許攸寧;“你要是願意、也可以跟我們一起瘋”,我不介意的。
白慎行睡不着?僅僅是睡不着豈不是太便宜他了?她剛剛看到白鷺跟顧輕舟了,漢大作爲漢城乃至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學,校慶什麼的、顧輕舟自然是要出席的,更何況白鷺跟顧輕舟都是出自漢大。
顧言嘴角牽起一抹殘忍冷酷的笑容、白鷺、白朗、白慎行、姓白的,你們都希望我跟白慎行能和好如初?我便不,我不僅不、還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宣佈我的選擇已經另有他人。
你們難受?可以、我看到你們難受很高興。
“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場的囊括了整個漢城頂尖的圈子、”許攸寧簡直就是瘋了、她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跟白慎行相愛相殺?
“囊括了又如何”?顧言反問。
難道就是因爲囊括了整個漢城頂尖的圈子,我就要束手束腳嘛?
老俞站在一側、認真的聽着兩個女人之間的對話,不發表任何意見,他知道、顧言是爲了打擊報復白慎行才拉自己下水的,那有又什麼關係?他願意陪着她演戲。顧言跟白慎行的過往,他早就知道些許,當初白慎行的做法他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來看並沒有什麼不妥當,但是顧言回國多久了、白慎行還沒有幫助她打開心結,那就是他的錯。
既然顧言想刺激他、他樂意至極幫這個忙。
許攸寧看着一臉深沉的俞思齊、在看一臉冷漠的顧言,簡直就是要瘋,這兩個人在搞什麼?
俞思齊也是個心思難猜的主兒、當初明明就是他提議要她慫恿顧言回國的,明明就是他說,只有白慎行能救顧言於水火之中的,今天是做什麼?
“你在打什麼算盤”?許攸寧輕聲問俞思齊道。
“如你所見、我跟顧言準備有一腿兒、顯然、她也很樂意”,俞思齊一本正經道。
“你明知道顧言跟白慎行之間的事情”。
“知道又何如?”俞思齊反問。
許攸寧這丫頭、對顧言是真好,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急躁就能解決的、以往他不在、幫助顧言的事情自然是由她來解決,現在他回來了,所有一切由他接手,他有更好的方法解決。
有些人、在的時候不珍惜,只有在她離你漸行漸遠的時候,你纔會有恐懼感。
你以爲溫水煮青蛙是好的,其實烈火猛燒也不一定是壞的。
俞思齊顯然對漢大熟悉的不得了,他早早的將車停在大禮堂的後門,這會兒學生在陸續散場,大多都是往前門走。
俞思齊拉開車門、顧言跟許攸寧兩人坐在後座。
他啓動車子、離開漢大。
白慎行坐在大禮堂、直至人都走光了,久久不能回神、剛剛顧言在大庭廣衆之下喊着另一個人的名字,而且這人的名字、他不止一次在許攸寧跟她的談話中聽到過。
他知道、顧言這些日子對自己的好,不過是演戲,不過就是有所圖,他都知道,可是能怎麼辦?
他就是缺乏這種溫暖,顧言就算是給他一碗砒霜,笑着讓他喝下去,他也會在所不辭,你顧言要的、想的、我都會給你的。你想做什麼、我都配合你,你想讓我傷心欲絕,已經足夠了。
你想讓我痛不欲生、不用做什麼,只要在我面前提起任何一個男人的名字、就足夠將我推下十八層地獄了。
顧言、你真殘忍、我承認我對你的傷害很大,我承認你在國外吃苦受難,受盡委屈,可是、我愛你的心,是真的。
白鷺跟白朗兩人站在一側看着白慎行、只見他坐着一動不動,看不出半分情緒,。
“慎行”,白鷺顫抖的嗓音喊到。
“慎行、回去再說”,白朗知道自己兒子現在苦痛難耐,可是這麼坐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白慎行發散的眸子看了一眼白朗,點了點頭、踉蹌起身,白朗一把抓住他,白慎行扶着座椅顫顫巍巍的站定。
推開白鷺,步履搖晃的朝大門走去。
“白董”,期間有人上來打招呼。
“他身體不適、徐總若是有空改日一起吃飯”,白朗站在一側、推辭着前要上來打招呼的衆人,直到許贊跟蔣毅等人將他攙扶上車。
白鷺顫顫巍巍的站在一側、慢慢的抓緊白朗的衣袖,她該怎麼辦,她明明已經付出代價了,已經讓世人厭惡自己了、爲何顧言還要這麼刺痛白慎行?
她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白鷺坐在白朗的車裡、抽泣着問道。
顧輕舟在散會之時、就已經被校長請過去吃飯了,原本跟白朗白慎行幾人是一起的,緊等不來,於是打電話問到。
各界精英齊聚一堂,難免少不了應酬、這個場子裡,要有多少人是望着白慎行來的,卻沒想到、被顧言的故事感動的一塌糊塗,散場時,許多人都在尋着顧言跟白慎行的身影,卻不想、他們兩人早已離開漢大。
------題外話------
其實寫這章的時候卡文卡的不要不要的,翻了好多資料,俞思齊的出場,借用了老薛演唱會的片段,哈哈哈哈哈,因爲當時正在看。
ps:對於顧言現在的做法,用一句話來表示,低調是想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高調是要活在別人的世界裡。
每天更文時間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