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越接到劉鐘的電話,很不客氣:“對不起,我和雲長博沒什麼話好說,我也不會見他。”
劉鐘不氣餒,按雲長博教的說:“方先生,我知道你是很重感情的人,但是四年前的事並不象你想像的那樣,其中另有隱情......”
方卓越冷冷打斷他:“隱情?難道雲長博是被逼才搞得沈家家破人亡?”
“方先生這樣說,其實也沒錯,雲總當時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想找個機會跟你見一面......”
“讓他死了這條心!”方卓越乾脆利落的掛了電話。
小野抓着一輛小汽車跑過來,仰着小臉看他:“爸爸,誰惹你生氣了?”
蕭筱在收拾衣服,看了方卓越一眼,對兒子說:“小野,自己去玩,讓爸爸休息。”
小野不聽,執意看着方卓越:“爸爸,誰惹你生氣,我打他!”
“還是我兒子好!”方卓越一下笑出聲,把他舉得高高的,小野咯咯咯的笑,一點也不害怕。
方卓越把他放在腿上,使勁親了他一口,眯着眼睛笑:“兒子!”
“哎!”
“兒子!”
“哎!”
“傻兒子!”
“傻爸爸!”
爺倆個笑成一團,蕭筱把衣服疊好,抱着進房間,路過鬧成一團的一大一小,手癢在方卓越頭上打了一下,“傻爸爸。”
方卓越反應極快,一把摟過她的腰:“傻老婆!”
蕭筱邊笑邊叫:“別鬧,衣服要掉了。”
小野呵呵呵:“傻媽媽,傻爸爸,傻兒子,我們家全是傻子!”
方卓越笑得更厲害了,強行把蕭筱抓過來坐在腿上,母子兩個一人坐一邊,他把蕭筱的手和小野的手攥在一起,“小野,在家裡這樣叫是愛稱,但是在外面誰要這樣叫你,給我打!”
蕭筱沒好氣的瞪他:“你怎麼教他這個?”
“小野心善,不主動撩人,但誰要欺負他,想都別想,等明年他再大一點,我請個師傅教他防身術,走到哪都能自己保護自己。我小時侯就是沒學多少功夫,每次打架都打不過沈孟青。”
“小野,自己去玩,媽媽和爸爸說會話。”蕭筱支開兒子,每次一提沈孟青,方卓越的臉色就會有些黯沉。
她從他腿上下來,坐在一邊:“雲長博怎麼會想見你?”
“鬼知道,”方卓越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煙,剛拿出一根,又記起來在家裡不準吸抽,扔在臺面上。
“是跟沈家的事有關?”
方卓越哼了一聲:“老東西沉不住氣而已,瞧着吧,他還會找我。”
“找你也沒用,反正你不會見他。”
方卓越倒笑了,捏她的臉:“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見他,我不過是抻抻他罷了。”
“你要見他?”蕭筱納悶:“爲什麼?跟那種人有什麼話好說,說什麼隱情,明明就是狗屁!”
“哎,注意點,別帶壞了我兒子!”方卓越懲罰似的在她腰上掐了一下。
蕭筱有點赧然,她確實沒太注意,看一眼小野,他玩得專心致至,根本沒聽到。
“孩子媽,跟你商量點事。”
“說。”
“搬我那裡去住吧,這房子太小,乾點什麼都不方便。”
蕭筱斜眼睨他:“你想幹什麼?”
“是真的不方便,怕吵到小野,每次都在沙發上,我放不開,不盡興啊。”
蕭筱羞得老臉一紅,舉着巴掌打他:“要死了,小心讓小野聽到。”
方卓越握住她的手:“我是說真的,搬到我那裡去,小野有自己的房間,早些獨立,對他將來有好處,我們關起門來辦事也方便。”這個理由倒不完全是藉口,他和蕭筱還處於蜜月期,荷爾蒙正旺,一到晚上就心癢癢,可是小野和他們睡一個房間,不太方便,有時侯只能草草了事。
但他真正考慮的是蕭筱母子的安全。沈孟青迴歸,復仇計劃拉開序幕,往後走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點什麼,若擱以前,他孤家寡人一個,什麼也不怕,但是現在老婆兒子是他最大的牽掛,任何時侯,他都要先安排好她們。
搬到他的公寓去住,有保安有管家有監控,出入都有門禁,安全係數高很多,不象這裡,任誰都能進來,他不放心。
蕭筱垂着眼沒吭聲,過了一會才說:“我在這裡住慣了,不太想搬。”
方卓越的心微微一刺,有些酸酸的:“是因爲這裡有阿野的痕跡,有你們的回憶?”
蕭筱心裡有點亂,也不知道怎麼答,她心裡一直有阿野,偶爾愰神的時侯,會記起他,記起他的傻笑,記起他坐在牆角搗鼓着設備的樣子。每次一想到阿野,她心裡會有淡淡的惆悵,畢竟是刻骨銘心愛過的,她在他面前象姐姐,象媽媽,儘自己所能照顧他,保護他,阿野不但是她孩子的父親,也象她另一個孩子,她心裡永遠都愛他,憐惜他,那是一種特殊的感情,她永遠無法忘懷。
如果離開,看不到這些熟悉的物件,她是不是會漸漸忘了阿野?在一個新的環境裡和另一個男人開始新的生活,譜寫另一段回憶。
“如果你願意,可以把這裡的東西都帶走,”方卓越似是自嘲的笑,拍了拍坐着的沙發:“哪怕是這個舊得不成樣子的沙發,也可以帶過去,大不了把我那意大利的真皮沙發扔出去,給它騰地方。”
蕭筱瞟了他一眼,“言不由衷。”
“沒有,我說真的,你考慮一下,我就想換個大房子,至於裡面是什麼配置無所謂,有你和小野就行了。”他不想把真實的情況說出來,是怕蕭筱亂想,說不定還會告訴蘇思琪,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壞事,這件事太過重大,他不敢冒風險。
方卓越猜的沒錯,後來劉鍾又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他被煩得沒辦法,終於肯答應見一見。
約在一家高級會所,是雲長博常用的房間,四年前,他在這裡約見施捷茜,獲悉了沈家的秘密,從而開始謀劃消滅沈家,得到中泰。四年後,他在這裡約見方卓越,是爲了消滅文傑迅,完全得到中泰。目的一樣,過程卻是曲折。
他想了很久,要解除雲氏危機,得消弱杜銘宇的力量,先從方卓越開始。沈家雖然敗了,但仍有一些至交好友是維護他們的,比如方卓越。如果他把消息透露一點出去,那些人是不是會把對他的仇恨轉移到文傑迅身上。只要被人惦記,誰的日子都不會一帆風順。
方卓越姍姍來遲,見到他的時侯,神情倨傲,進門就直奔主題。
“你助理說,你滅沈家是有人指使,你最好痛快說出來,聽完我就走。”
“方先生,彆着急,那件事說起來有些複雜,你坐下來,我們慢慢聊。”他指了指茶几上的酒杯:“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先喝口酒壓壓氣。”
方卓越瞟了一眼紅酒杯,語氣譏諷:“我還是謹慎些的好,行,你慢慢說,我洗耳恭聽。”
雲長博便把當年的事半真半假的說了一遍,把文傑迅說成了主使,所有的事都是他策劃的。特別說到滅掉沈孟青的事時,他說得很詳細,說文傑迅如何暗示施捷茜,如何制定了詳盡的計劃,如何派人在大雨的晚上逼沈孟青墜海。
方卓越靜靜的聽着,不時抽口煙,神色隱約有些憤然。聽雲長博說完,他慢悠悠的開口:“文家和沈家向來交好,他爲什麼要滅沈家?”
“當然是爲了利益。”
“文家雖然比不上從前的沈家,但在北安也是有頭有臉的豪門,並不缺錢吧?”
“這你就錯了,文傑迅祖上幾代經商,家中顯赫曾經超過沈家,作派極其奢華,到了近代各行各業競爭激烈,文家漸漸沒有從前的輝煌,文傑迅腦子是靈活,可是經商差了點,文家表面光鮮,內裡卻早已成朽木,如果遇到經濟風暴,不堪一擊。所以很早,他就想打沈家的主意,想跟沈家聯姻。只可惜沈孟青沒同意。”
方卓越彈了彈菸灰:“就算你說的都是事實,但是空口無憑,怎麼讓人相信?”
“我來見你,當然是帶了證據來的。”雲長博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錄音筆,打開放在桌子上。
幾秒鐘後,筆裡傳來一個去長博的聲音:“文總,我這邊妥當了,沈孟青進了看守所,下面看你的了。”
“放心,施捷茜前腳走,我後腳就安排好了,這次一定叫沈孟青徹底消失,他不想給我當女婿,就到海里去喂鯊魚吧。”
“哈哈哈,這樣最好,文總,你派出去的人......”
“這個你不用置疑,沈家能用上的人,我這裡也不缺,對付沈孟青那樣的浪蕩公子哥,兩個人足夠。”
對話到這裡就結束了,同是北安豪門,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方卓越對文傑迅也算熟悉,聽出來那確實是他的聲音。
“這段錄音能給我嗎?”
“這個......恐怕不行,”雲長博把錄音筆拿回來,“這樣的證據,我那裡還有很多,這只是其中之一。雖然整件事是文傑迅起的頭,但我也參與其中,你要是拿這個去報警,豈不是把我也拉進去了?”
“那你爲什麼告訴我?”
“方先生,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現在在幫着杜銘宇對付雲氏,如果我沒猜錯,你借給杜銘宇的錢一部分跟文傑迅也有關係吧?我不想你將來知道真相後悔,我也不指望你調轉槍口幫我,至少置身事外比較好。”
方卓越笑了笑:“你現在告訴了我,就不怕我報警?”
“你沒證據,而且你真的報警,我和文傑迅馬上會聯手,你想步沈孟青的後塵嗎?”
“雲長博,你倒是坦率得很,如果我幫着文傑迅先消滅你呢?”
“他畢竟是害死沈孟青的直接兇手,你真想這樣嗎?”
方卓越把菸頭扔在菸缸裡,站了起來,“你的話我聽進去了,我會看着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