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十五

冷焰看着卓闕和長孫走出門去, 手無意識的在桌下拽成拳頭,戴卡側頭看他,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問:“那個人對你很重要?”

冷焰一愣, 轉頭看他, 和記憶裡一樣美好的臉, 溫柔而善解人意的笑容, 但不同的卻是自己已經沒有了那份緊張期待的心情。

早在自己將他丟出地獄大門, 親手還給米達倫的時候,那份還沒萌芽的感情就被自己丟掉了吧,而律……

那個少年和眼前的人完全不同, 他沒有那麼溫柔的笑容,也不會如此貼心和善解人意。他甚至吝嗇一個普通的微笑, 總是淡漠着一張臉彷彿對什麼都不關心。

可是他知道那不是真的他, 沒有原因, 他就是知道。

在他們第一次相遇時,少年平靜的丟給他一張毛巾, 問他有沒有吃飯時,他就知道。

那是個心底柔軟的少年,善良和好意都被隱藏的很深,不會輕易拿出來,而一旦拿出來便是真心實意。

他和長孫律一起這麼久, 也知道一些關於他家的事, 知道他的性向, 也知道他害怕的是什麼, 渴望的是什麼。

也許自己下意識的認爲, 自己的陪伴讓那個少年已經無法擺脫,所以以爲不管走多遠, 只要他回來少年也會接受自己。

他太自以爲是了。

冷焰此時才發現,在自己心裡那個面冷心熱的少年是多麼的重要。就算有卓闕在,他也不會將律送出去。

“是啊……”冷焰垂下頭,淡淡的回答,“很重要。”

戴卡面上露出一些錯愕,他本來以爲冷焰不會承認,卻不想對方居然露出了這樣的表情。像被搶走了玩具的大犬,拖拉着耳朵和尾巴,萎靡不振。

那意氣風發,得意忘形的樣子無影無蹤。

“冷焰……”戴卡擡手拍拍他的肩膀,“既然很重要,你去吧……”

他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那個叫長孫律的少年並不是真的討厭冷焰的。至少他冷淡的注視就說明了一切。

冷焰動搖了,他想不顧一切的去追上離開的兩人,可是責任感又讓他不能丟下戴卡不管。

“米達倫還沒到。”

“我不要緊。”戴卡微微笑起來,“暫時不會有人知道我在這裡的。”

冷焰猶豫了一下,回頭看程堯,程堯正在派送一封信,感覺到他的注視回過頭來。

“你能幫我看着他嗎?”冷焰問。

程堯點頭,“交給我吧。”

……

長孫剛走到柳家門口,就聽身後什麼轟隆隆的近了。

三人詫異回頭,就見一隻黑色的大犬從遠處奔了過來,隨後在距離三人十米遠的地方突然變回了人形。

如今赤龍城毀的差不多了,結界也沒有以前那麼強。冷焰完全可以恢復成人形的樣子,也不會覺得很壓迫。

連華看了看他,又去看長孫,長孫微微蹙眉:“你來幹什麼?”

冷焰:“陪着你。”

長孫搞不懂他在想什麼,眉頭皺得更緊,“你陪着我幹什麼?我需要人陪麼?”

冷焰伸手指卓闕,“他不就陪着你麼?”

卓闕保持高度的優雅微笑,“我們是在辦正經事。”

男人故意將正經事三個字咬得很重,冷焰眼裡閃過一瞬的殺意,但很快收斂起來。

“那我也是辦正經事。”

長孫看了眼他身後,沒見着那個戴卡:“你又丟下別人不管了?”

“不會有事的。”冷焰道,“程堯幫我看着。”

“哦。”長孫意義不明的點頭,隨後不再理他,轉身朝柳家的偏門走,連華則是從正門進去了。

看到連華,柳家的人臉上都是複雜的表情。很快有人將連華迎了進去。長孫他們站在巷口,看見連華進去了,才慢吞吞摸到側門。

看着高高的灰色圍牆,長孫左右看看,發現旁邊有棵大樹,他挽起袖子就準備爬,卻是被卓闕拉住了。

“你幹嘛?”卓闕那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翻進去。”長孫本來想將手抽回來,但看着冷焰死死盯着他們兩人的手,心裡一堵,乾脆不收了。

卓闕也不知道看沒看到冷焰的表情,他看了看樹,又看了看牆:“等你爬上去,就該別人發現了。”

長孫皺眉,“那怎麼進去?”

總不能大大方方人開側門進去吧,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你踩我背上,我幫你翻……”卓闕話還沒說完,冷焰幾步過來伸手攬住長孫的腰。

長孫還沒來得及有反應,眼前一花,重心一落——

冷焰已經帶着他跳過來了。

還好牆這邊有座假山遮擋了一部分,長孫想從冷焰懷裡退出來,卻被男人抱得死緊。

“你……”長孫又氣,面子上又過不去,擡手給了冷焰下巴一拳:“放開我!”

冷焰捱了一拳,另一隻手揉了揉下顎,漠然道:“不放。”

長孫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上不上,下不下的,差點憋出內傷來:“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不是喜歡那個天使嗎?!”

冷焰一愣,瞪大眼:“你怎麼會這麼想?”

長孫冷笑:“我不這麼想還怎麼想?一聽到他的名字你魂兒都不知道飛哪裡去了!”

冷焰眼睛瞪得更大,嘴巴動了半天,終於吐出幾個字來:“律……你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長孫眼睛一眯,眉頭一挑,“你放開我!否則我叫人了!”

這回冷焰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我們好像是偷偷摸摸翻牆進來的。”

長孫一愣,該死的……被這傢伙氣糊塗了!差點忘了正事!

冷焰看少年那樣子,心裡之前的火氣都沒了,軟下聲音討好道:“律,你真的誤會了,我喜歡的是誰,你看不出來?”

“不好意思我近視。”長孫抿了抿脣,看着冷焰那張裝傻的笑臉就覺得有氣沒處撒,“你喜歡誰跟我沒關係。”

“沒關係麼?”冷焰突然將長孫壓到了假山上,低頭就吻住了他的脣,長孫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被冷焰的吻堵在了喉嚨裡。

冷焰的舌撬開少年緊閉的脣,囂張的佔領所有地,兩人的氣息急促的交融,長孫漲紅了一張臉,卻該死的發現自己有反應了。

“律……”冷焰吻夠了,才放開他,啄吻着他的下顎和精巧的鼻樑,“我喜歡你。”

長孫心裡一動,彷彿有什麼崩塌一般,但他死也不承認:“我不喜歡你!”

“是嗎?”冷焰眨眨眼,下身慢條斯理的磨蹭少年,看着他臉上的紅暈直蔓延到脖頸,舔了舔嘴角笑,“不喜歡?嗯?”

長孫羞恥到了極點,身體的誠實反應讓他毫無招架之力。

冷焰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對不起,我道歉,我不該丟下你。你要怎麼懲罰我都行,就是別不理我。”

長孫咬了咬牙關,心裡重複着不能心軟不能心軟不能心軟!

冷焰見柔情攻勢沒效,低頭又要來吻,後腦勺上卻被小石塊砸了一下。

額頭青筋一跳:“誰!”

卓闕施施然站在牆邊,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衣服。顯然是剛翻過來。

長孫趁機一把推開冷焰,尷尬的轉過身,拿衣服下襬遮住褲頭。深呼吸了好幾次,纔將尷尬壓了下去。

等到他再回頭時,卓闕和冷焰已經眼對眼的槓上了。

“小子我話先說在前頭。”冷焰眯着赤紅的雙目道,“律是我的人。”

長孫就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差點沒忍住一腳踹到冷焰屁股上。

“是麼?”卓闕依然鎮定自若的保持微笑,“可是律好像沒承認過。”

他看向長孫,冷焰也回頭,兩人齊齊看着他,長孫只覺得心裡一陣一陣的煩躁直衝腦門。

“你們要是沒事做,現在就出去!”

長孫繞過兩人從假山後朝外看,確定暫時沒人經過,他迅速的朝柳言棋在的院落跑去。

冷焰低頭斜睨卓闕,卓闕也看了他一眼。兩人默默對視良久,才終於拔腿朝少年離開的地方奔去。

一路上冷焰都在想着怎麼哄才能讓律高興起來,而完全沒注意到卓闕眼底閃過的一絲陰冷。

在兩人離開假山一會兒之後,灰牆外面的樹上,一隻黑漆漆的蝙蝠從樹葉間冒出頭來,左右看了看,扇動翅膀朝遠處飛去了。

長孫到了柳言棋住的院落,先偷偷摸摸在院子前面窺探了一圈,發現這裡十分安靜,才慢慢走了進去。

他剛走到門口,就見房間的門是敞開的,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翻身朝對面的窗戶爬,身後還被着個小包袱。

長孫嘴角抽了抽,走過去抱起手臂看着少年好不容易踩着凳子上了窗框,然後又小心翼翼坐在上面,轉身準備往下翻。結果一回頭,看到門口多了個人。

小孩兒嚇了一跳,驚叫一聲就朝後摔去。還好長孫動作快,搶先一步拉住了他。

柳言棋瞪大眼:“你怎麼在這裡?”

長孫想了想,拉着小孩的手卻沒將他拉回來,就這樣問:“有點你父親的事想問你,你會告訴我嗎?”

柳言棋小小的眉頭蹙起來,聲音脆嫩嫩的:“你威脅我?”

他目光落到長孫抓住他的手上,鼓起勇氣張口就去咬!

“喂!”

長孫趕緊捏住他下巴,將他提了上來,放到凳子上,“還挺膽大啊,不怕摔下去?”

柳言棋鼓起一邊腮幫子:“摔下去也比被威脅好,父親說過,做男人要有骨氣!”

長孫挑了挑眉頭,柳言棋提到父親,聲音又低了下去。臉上顯出一抹遊移不定的複雜情緒來。

“喂……”

“我不叫喂!”柳言棋氣呼呼擡頭瞪住他。

“好吧。”長孫坐下來,揚起一抹微笑,“柳言棋,我一直覺得你很聰明,所你父親最近做的事,你應該都知道吧?”

柳言棋沒吭聲,警戒的看他。

長孫:“我並不是想讓你出賣家人,但是有些事,什麼是正確的是什麼是錯誤的,我想你應該能分辨。”

小孩兒抿了抿脣,“我不能分辨。”他慢吞吞道,“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了。”

長孫皺起眉,看着小孩兒漫不經心的臉突然覺得心痛。那淡漠的表情他比誰都熟悉,那是爲了保護自己而逐漸建構起來的僞裝,只要心不動,不再有期待,就再也不會痛。那是唯一能保護自己的方法。

餘光瞄到冷焰和卓闕靠近了,他使了個眼色,冷焰站在了門口,幫忙把門關上了。兩人在門外放哨。

“我雖然來得不久。”長孫放緩口氣,開始攻略小孩兒的心防:“但是我聽說過一些你的事。”

柳言棋臉色變了變,搓着手指,低頭看着腳尖。

“雖然我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可有一點我能確定,你的到來並不是不受歡迎的,而且到現在爲止,你都成長的很棒。”

即便再怎麼裝大人,小孩子依然是小孩子。

長孫輕鬆踩到他心裡最害怕的地方,他抿了抿脣,眼眶微微泛紅,卻是忍住了。

“父親……從來沒這麼對我說過。”他啞着嗓子開口,“他總是嫌我做的還不夠。”

“你已經很努力了。”長孫淡淡道,“但在成長的過程中,你還需要學會一件事。”

柳言棋擡起頭:“什麼?”

“學會爲自己活着,而不是爲了別人。”長孫伸手,揉了揉小孩的頭髮,“只有你自己過的快樂幸福,纔會幫助別人快樂幸福,才能夠保護到別人。否則你只會一輩子不幸。”

柳言棋呆呆看着長孫的臉,記憶中,這是有人第一次告訴他這些話。

即便鍾海是唯一疼自己的人,可他也總是會將父親掛在嘴邊,告訴他的也總是——

“少爺只要再努力一些,會長就會喜歡你了。”

“會長只是恨鐵不成鋼,大家對你的希望很大。”

其實有些事,別人不說,自己也明白。比如父親是不是真的恨鐵不成鋼……他知道不是,根本不是那樣的。

他只是單純的討厭自己,厭惡自己。因爲自己給他帶來了一連串的不幸。

包括自己的母親。

小孩豆大的眼淚噗噗的砸下來。長孫伸手幫他擦,卻是越擦越多。

柳言棋低着頭,幾乎是無聲的哭着。長孫只覺得難過,明明還沒長大,明明還有許多事不知道,卻已經學會了勉強自己。連哭也習慣了壓抑和偷偷摸摸。

他對柳傅的憎惡又多了一個理由——連一個孩子都保護不了的男人,即便得到再大的權利,也一樣是垃圾。

“就算、就算你這麼說。”柳言棋哭了一會兒,揉着鼻子道,“我也不會告訴你你想要知道的東西。”

長孫無奈的笑了,“那就不說吧……不過你剛纔在做什麼?逃跑?”

柳言棋神色尷尬,摸了摸身後還揹着的小包袱,“我想……離開這裡。”

“了不起。”長孫點頭,“想去哪兒呢?”

“……不知道。”柳言棋茫然搖頭,他根本沒想那麼多,可腦袋裡唯一的想法就是——這裡再也呆不下去了。這個可怕的地方……

“爲什麼想逃走呢?”長孫道,“你不擔心你父親會擔心麼?”

如果真的能擔心,也許也是意外收穫。

柳言棋的臉上明擺着寫出了這個想法,但他又道,“因爲不想待在這裡了……”

他說完話,突然發現自己露了太多破綻給長孫律。

爲什麼不想待在這裡了?那就勢必會牽連出他對父親感到的失望和可怕的感覺,那可怕的感覺是什麼?那就會……

他猛然閉了嘴,站起身抱着包袱:“反正我不想待了,這個理由足夠了吧?”

長孫站起來,看了他一會兒,“你自己出去不安全。”

柳言棋一愣,他本來以爲長孫律會緊跟着問的,可是……他沒有?爲什麼?

眼前的少年大不了自己多少歲,可是看起來很成熟,也很沉穩。看起來腦袋很聰明的樣子,讓人覺得可以安心依靠。

他還在打量着對方的想法,長孫已經主動道:“要走的話,跟我走吧,我保證其他人找不到你。”

14.十三20.十九15.十四34.三十三4.三26.二十五18.十七33.三十二18.十七7.六9.八24.二十三23.二十二10.九22.二十一1.序33.三十二41.四十28.二十七5.四6.五25.二十四37.三十六32.三十一27.二十六39.三十八34.三十三8.七28.二十七13.十二7.六10.九1.序30.二十九28.二十七24.二十三9.八3.二21.二十32.三十一27.二十六10.九33.三十二4.三33.三十二7.六39.三十八4.三25.二十四11.十33.三十二20.十九34.三十三26.二十五40.三十九31.三十29.二十八41.四十30.二十九17.十六41.四十33.三十二12.十一10.九4.三40.三十九28.二十七21.二十1.序29.二十八11.十37.三十六25.二十四37.三十六11.十20.十九27.二十六2.一17.十六4.三34.三十三8.七33.三十二19.十八14.十三30.二十九2.一5.四22.二十一15.十四14.十三10.九7.六4.三27.二十六1.序35.三十四41.四十4.三
14.十三20.十九15.十四34.三十三4.三26.二十五18.十七33.三十二18.十七7.六9.八24.二十三23.二十二10.九22.二十一1.序33.三十二41.四十28.二十七5.四6.五25.二十四37.三十六32.三十一27.二十六39.三十八34.三十三8.七28.二十七13.十二7.六10.九1.序30.二十九28.二十七24.二十三9.八3.二21.二十32.三十一27.二十六10.九33.三十二4.三33.三十二7.六39.三十八4.三25.二十四11.十33.三十二20.十九34.三十三26.二十五40.三十九31.三十29.二十八41.四十30.二十九17.十六41.四十33.三十二12.十一10.九4.三40.三十九28.二十七21.二十1.序29.二十八11.十37.三十六25.二十四37.三十六11.十20.十九27.二十六2.一17.十六4.三34.三十三8.七33.三十二19.十八14.十三30.二十九2.一5.四22.二十一15.十四14.十三10.九7.六4.三27.二十六1.序35.三十四41.四十4.三